第 91 章 談條件
不知道為什麼就被戳破馬甲的榮蔭也不尷尬，大方承認：「我是記者，最近在做一個警察生活的報道，和領導打過招呼我才敢跟過來的，您放心，這不算泄露案情。」
劉醫生看她表情落落大方，而且人也確實是曉玲這個法醫帶她過來的，才微微點頭。
「情況倒是也不嚴重，吃得多的休息7-15天，其他人，像是你的同事們，身體素質過硬的，送過來還沒一個小時就生龍活虎了——當然，之後的一周也要注意飲食，盡量吃清淡的。」她聳聳肩，「我聽說今天洛斯特剛剛重新開業吧？這種地方出了食品安全問題，恐怕又要歇業一段時間了。」
「不過話說回來，總經理死了都能只停業一周，食品安全問題算什麼？」末了，劉醫生又自問自答。
「工商難道連形式都不走走嗎？」榮蔭眉頭微微一皺。
劉醫生笑得如和煦春風：「一把手都在vip病房躺著呢，」
在明知道榮蔭是記者的情況下還毫不避諱地說出這些信息，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為之，看來這位劉醫生也是對蕪城爛到根的官場深惡痛絕，對洛斯特帶動起來的享樂奢靡之風意見很大。
榮蔭心念一動，聽著劉醫生和曉玲的聊天話題已經朝著追憶學生時代去了，自己再留著也聽不到什麼有用信息，便找了個借口起身，從實驗室溜了出來。
她也是第一次來三院的辦公區，憑著剛才的記憶，榮蔭重新搭電梯回一樓大廳。
剛才還站在大廳的梁勇幾人現在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榮蔭只能到服務台問值班護士，值班護士告訴她，食物中毒的人太多，急診大廳坐不下，而內科也沒有那麼多病床，一些癥狀比較輕的就給他們辦了去其他醫院的轉院手續，這些人剛剛上了醫院的大巴車。
「那剛才在這裡的那些警察呢？」她問。
護士眉頭微微一皺：「我沒看見有警察，不好意思。」
榮蔭這才想起來，吳燁和梁勇他們都是便裝來的。
她當即給吳燁打去電話，可吳燁的手機又遲遲沒人接聽。
「小姐，你還有什麼事嗎？」服務台的護士問。
「呃，我想問一下，剛才輕症的都轉去了哪家醫院？我男朋友也在裡面，可是他的手機現在打不通。」
護士低頭在電腦上確認了一遍：「十六個人去了五院，八個去了三院，另外還有四個人去了長江醫院，你男朋友叫什麼，我幫你看看。」
「他叫梁勇。」榮蔭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周圍的人聽到，「勇氣的『勇』。」
「梁勇已經辦了出院。」護士查了一下，對她說。
「出院？」榮蔭張張嘴，「好，謝謝您啊。」
梁勇出了院，那吳燁八成也和他在一起，自己本來還有事想和吳燁說，這一下聯繫不上他，也不知道該去哪，想起剛才劉醫生說的話，計上心來，百度了一下那位「一把手」的名字，走出急診到了醫院大廳，換了個服務台問。
「護士姐姐，請問傍晚因為食物中毒送過來的江瑞國在哪個病房？」
「五號樓3樓7號單人病房。」
「謝謝。」
問到地址，榮蔭立刻行動。問了好幾個路人，才找到了位於醫院大院角落的五號樓。路上搜了一下醫院的介紹，才知道這個五號樓還是個療養樓，算是二院vip中的vip了。
先圍著轉了一圈，五號樓燈火通明，只有一個正門，門口站著保安，進出入都要出示一個卡片類的東西才能進入，她猜測應該是探視證之類的證件。
而自己連身份證都沒帶，背包里只有相機和錄音筆，想要混進去恐怕是有點難度。
榮蔭想了想，拐到醫院後門口，買了點兒東西，準備換個身份看能不能進去。
結果沒想到被保安果斷攔了下來，費盡口舌也不讓她進門。
「她是和我一起的。」正當榮蔭準備偃旗息鼓打道回府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男聲，外加一個通行證送到保安面前。
保安看了一眼，問：「你們找誰？」
「二樓趙小成。」
保安點了點頭，同意放榮蔭進去。
榮蔭跟在那個陌生男人身後，等走出了保安的視線範圍，才連忙感謝道。
「謝謝您帶我進來。」
男人轉過身，榮蔭這才看清他的長相，他很年輕，高白瘦，穿著衛衣和牛仔褲，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只是臉上沒什麼表情，給人以疏離感，不像是喜歡樂於助人的性格。
於是榮蔭嘗試問道：「您是不是找我有什麼事？」
同時她也機警地後退幾步，和男人保持一個自己轉身就能逃跑的安全距離。
男人低頭看了眼手錶：「我不認識你，找你也沒有事，只是看你進不來，幫你一下罷了，你要找誰就自便。」說完自己轉身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而榮蔭則是乘電梯到了三樓，順利摸到7號病房前。
單人病房的門上只有一個小窗戶能看到裡面，旁邊的窗戶被從裡面用窗帘遮得嚴嚴實實。
略加思索之後，榮蔭假裝路過走過7號病房，在經過小窗口的時候貌似無意地向里看了一眼，再拿出手機里剛才查到的照片，和床上躺著的那個人稍加對比，便確認了他的身份。
確認了以後，拿相機的動作反而猶豫了。
不是說她忘了自己成為編輯記者的初心，而是她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女孩，她明白只靠一股撞破南牆的蠻勁兒只會弄巧成拙。
於是她收起手機，自然地向前走向樓梯間，沒想到下樓的時候正好遇到上樓的梁勇。他身邊還跟著牛宏偉——自從上次大鬧洛斯特之後，榮蔭就再也沒見過他，之前聽吳燁提起過他被勒令暫時回家「反省」，沒想到這麼快就反省好重新上班了。
看來吳燁在隊里孤立無援是真的，除了趙偉，沒有一個是他的人。
看到她，兩人也愣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兒？」
下一秒，梁勇就注意到她背了個很大的雙肩包，手裡還抓著手機。
他立刻就反應過來，而榮蔭也下意識想要走，剛邁出一步，就被梁勇上前擋住。
「榮小姐，我和你談談，好嗎？」
榮蔭自然不敢和兩個警察來硬的，只能點點頭。
「榮蔭，你是聰明人，我也不和你兜圈子。」
三人站在安全通道里，梁勇抬手指指她肩膀上的背帶，「有些事情可以報，有些要慎重，你是經歷過的，別人可能都不如你了解其中利害。」
這句話意有所指。
牛宏偉一頭霧水，榮蔭卻是聽得十分明白。
「放心，我心裡有數。」她可沒打算在兩個警察面前裝傻，實話實說道，「上百人食物中毒是個嚴重的社會實踐，各家媒體蜂擁而至是早晚的事，把重要的人放在同一個醫院裡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梁勇盯著她幾秒，半晌才開口：「謝謝你的提醒。」
「只不過——」榮蔭頓了一下，眼裡露出一絲狡黠，「我們雜誌，出的都是深度報道，好處是出稿周期長，能挖掘到的東西比較多。」她佯裝無奈地嘆了口氣，「本來都已經想好怎麼下筆了，現在突然沒了頭緒，拿什麼給領導交差呢。」
梁勇皮笑肉不笑：「行，等案情調查有進展我親自打電話給你。」
「得是能寫出萬字報道的那種進展哦。」榮蔭點點頭，沖兩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抬起手敬了個禮，「那我走了，警察同志，破案辛苦，加油。」說完便轉身蹦蹦跳跳地下了樓。
一旁的牛宏偉看梁勇的臉色自榮蔭走後便逐漸陰霾，有點疑惑不解：「勇哥，咱們沒必要遷就她吧？」
「記者一支筆，比我們全局說破嘴皮子都厲害。」兩人一邊上樓，梁勇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恢復正常，「中贏地產採購沒達標的安全設備讓一個工人作業時候摔死的這件事，雖然不是她第一個報道的，但最全面最深刻的那篇就是出自她手。中贏打通了申城所有媒體的關係強壓下去這件事，卻沒想到人出在自己旗下的雜誌社。她這個人喜歡刨根問底，與其等著她自己查，還不如我們主動聯繫她，至少給她的資料還能過一遍我們的手。」
兩人說著，已經走到剛才榮蔭經過的那家病房門口。
梁勇抬手敲了敲門，等了幾秒，門從裡面被人拉開。
「梁隊長，請進。」
而梁勇面帶春風地走進去，在門內人床前站定，恭敬地說：「領導放心，前面已經有人在處理，消息方面不會有任何泄漏，不過現在這家醫院的急診人滿為患，醫生忙不過來，所以我們給您辦了轉院手續，也安排了最好的醫護，等會兒車在樓下接您。」
榮蔭出了療養樓，終於接到了吳燁打回來的電話。
原來他跟著救護車帶著轉院的部分人去了六院，現在剛下車。
「急著找我有事嗎？」吳燁問。
電話那邊聲音嘈雜，腳步聲，談話聲，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榮蔭看周圍四下無人，開門見山：「我查陳雯穎的資料，她是被一個叫金眉的女人殺死的，我查過了，她沒坐牢，現在在精神病院服刑，你這兩天有沒有空，我想叫你一起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