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兄妹

撞擊！

地球的巨變源於一顆小行星偏離航道，在人類科技無法有效阻擋的情況下，分解燃燒后，從多點位撞擊了地球。

生態系統崩潰，倖存的人類為了繼續生存下去，經過近百年努力，在全世界範圍內，重建了35個超級城區，開啟人類新紀元。

世界科技也在新紀元中，呈現出爆炸式增長狀態，人類的生活方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

新紀元218年，序列號為227的荒野區內，凜冽的西北風吹過，戈壁上盪起無邊的沙塵，如果有人在這裏駐足看向遠處，有時偶爾會看見被風吹開的地面上，隱約有一些風化了的建築，以及舊紀元留下的文明痕迹。

新紀元已經過去兩百多年了，這片區域徹底在生態系統崩潰后沙化，有的只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破舊公路和無邊的死寂。

蜿蜒的公路上，有一對兄妹正在徒步行走着，靠近道路中央一側的是哥哥，他叫羅翼，今年十八歲，左側靠路邊走着的是妹妹，她叫羅曼曼，今年13歲，二人皆是混跡在荒野區的最下等流民。

這一對兄妹，都穿着很厚且抗風的羊皮襖，頭上戴着雙層絨線帽，臉上裹着擋沙的破布巾，外人看不清容貌，也瞧不清身形，但離近了大致能看出來是年紀不大的少年少女。

「好哥哥，我還想吃你在交易集上買的米糖……！」妹妹說話清脆可愛，聽着齁甜。

「沒了，再貪嘴，小心又犯病。」羅翼兇巴巴的回道。

「你騙人，我明明看你買了好多。」

「等到主城區再給你。」

妹妹正準備撒嬌之時，公路後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汽車馬達咆哮的聲音。

羅翼聞聲立馬拉住妹妹的手腕，將她拽到道路邊緣，讓開了狹窄的雙行道公路。

後方沙塵滾滾，一輛四門六座的破舊越野車風馳電掣的沖了過來，停在了兄妹二人旁邊。

越野車是經過爆改的，配備全地形24寸大腳輪胎，自動升降前鏟，棚頂裝載了數組可遠可近的探照燈，車身兩側還噴了不少骷髏頭，野狼頭的塗鴉，總之看着非常朋克。

髒兮兮的車窗降下，一名金髮膚白的歐洲裔男子漏出面容，他戴着墨鏡，探頭喊了一聲：「小鬼，要搭車嘛？」

羅翼站在車外搖了搖頭：「不了，謝謝你，先生。」

歐洲男子聞聲推開車門，邁步走了下來，他大概一米九左右的身高，雙腳蹬著長筒皮靴，身上穿着屎黃色的迷彩服，袖口挽到了雙臂關節處，裸露出的右臂，竟然是全機械手臂。

由特製金屬，部分鋼鐵，以及各種尖端科技製造的機械臂！

在這個時代，這種人體機械改造是較為普遍的，也有一個較為通俗的稱呼—叫「義肢嫁接」。

男子摘掉臉上的墨鏡，彎下腰，臉對臉的看向了妹妹羅曼曼：「這位可愛的女士，想不想搭車？車上有很多零食哦。」

羅曼曼盯着對方的臉，見到這個人的右眼，也是全機械眼球，瞳孔無神，散發着明亮的紅色電子光，看着令人很不舒服。

「不了，謝謝！」羅翼拉着妹妹，再次拒絕道：「我們到前面的營地，就休息了。」

話音剛落，越野車的後門被推開，一名足有二百斤重的胖子，腿上放着一把M3系列的霰彈槍喊道：「托雷斯，你不要再扮演上帝了，我們的貨已經快逾期了……！」

「兩個可憐的孩子，

遇到沙暴肯定要死在這裏。」車下的托雷斯，扭頭看向了羅翼：「你們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嗎？」

羅翼皺眉看向他，還沒等說話，羅曼曼立即拉着他的右手，抬頭眼巴巴的說道：「哥哥，我累了，我好想坐車！」

充滿暴力和人性黑暗的荒野區，戈壁灘，兩個持槍男子主動表達善意，那……這種善意似乎無法拒絕啊。

羅翼看似沒得選，只能帶着妹妹坐上了車。

……

越野車再次啟程，沿着蜿蜒的公路飛馳。

車上，羅翼與那個叫托雷斯的金髮男子坐在前排，而妹妹羅曼則和那個胖子坐在後排。

短暫的安靜過後，托雷斯嘴角掛着微笑，用流利的普通話沖羅翼問道：「你們兩個小鬼，是準備去3號超級主城嗎？」

「不，先生，我們要去黑岩小鎮找人。」羅翼有些緊張，略帶不安地回答。

「是你們的親人嗎？」

「算是吧，他也是我養父領養的孩子，是我們的哥哥。」羅翼答。

托雷斯似乎對這兩個小傢伙提起了興趣，繼續追問道：「養父？你們是孤兒嗎？」

「在荒野區又有多少孩子不是孤兒呢。」羅翼回話時雙眼中充滿了哀傷。

「該死的上帝，對待它的信徒總是這麼殘忍。」托雷斯語氣充滿無奈：「你的養父是一位真正的好人。」

「他前幾日剛剛去世了，我們沒法獨立生活了，只能去投奔哥哥。」羅翼主動說着自己和妹妹的狀況：「感謝你，先生，如果不是您邀請我們搭車，我們不知道還要走多久。」

「我很榮幸能幫到你們。」托雷斯眼神明亮，繼續問道：「你的哥哥，知道你們要去黑岩小鎮嗎？」

「還不知道，他已經獨立生活很久了。」羅翼坦誠的說道：「我們只有養父留下的地址和電話，但我們聯繫不上他，他在塔羅軍營區干一些零活，平常時期是不能接電話的，我們準備去他家裏。」

「順路。」托雷斯眼神更加明亮的點了點頭。

二人正在聊天時，羅曼曼突然打開了自己背着的行囊包，漏出了幾包塑封的雞胸肉，以及兩大塊機械改造人才能用上的蓄能電池。

蓄能電池是新的，完全沒有拆封的，這個東西即使在超級主城區，也算是價格不便宜的機械改造人必需品，因為它是驅動機械義肢的核心動能。

「小妹，你幹什麼呢。」羅翼顯得更加緊張了，不安地看着兩個壯漢。

後座上的胖子很沉默，他懶得與羅氏兄妹交談，但羅曼曼在打開背包時，他觀察到了這兩塊容量中等的蓄電池，並且雙眼中立馬泛起了貪婪之色。

「叔叔……感謝你們讓我和哥哥搭車，我請你們吃雞胸肉……！」羅曼曼眼眸明亮，小臉上掛着禮貌善意的微笑，看着天真可人，似乎一點不擔心他們搶了自己的東西。

「我討厭吃雞胸肉。」胖子皺眉回了一句，雙眼在羅曼曼的包裹里掃來掃去，無意中又見到了，電池旁邊的背包夾層里漏出了一小沓只有在超級主城才流通貨幣，並且全是最大面額的。

竟然有現金，胖子內心非常震驚。

前排，托雷斯在羅曼曼拿出雞胸肉的時候，也從倒車鏡內注意到了她的行囊寶，並且看見了那兩塊蓄電池。

「叔叔，這個是我養父生前用秘料調製的雞胸肉，味道超級棒，你要吃嗎？」羅曼曼將雞胸肉遞了過去。

「謝謝你，可愛的女士。」托雷斯笑着回道：「我在開車，等我們休息的時候再吃。」

「好吧。」羅曼曼把雞胸肉又放回了行囊包，她膽子看着很小，不敢跟胖子過多交談。

四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車繼續開，大概過了半小時左右，公路兩側的戈壁灘颳起了大風，盪起了濃重的灰塵，轉瞬間遮天蔽日，天地泛起了昏黃之色。

沙暴要來了！

「叔叔，起沙暴了，我可以去一趟廁所嘛？！」羅曼曼嬌憨可愛的問道。

托雷斯用餘光瞄了一眼周邊，見左右兩側沒有任何建築，也沒有人煙，立即笑着說道：「好，我停車！」

車停下，身材嬌小的羅曼曼率先推門下了車，向路基下方走去。

「你要去方便嗎？」托雷斯沖羅翼問。

「不用了。」羅翼搖頭。

「我要去方便一下。」說完，托雷斯拿着車鑰匙和後座的胖子一同下車，站在羅曼曼方向相反的路邊，撒起了尿。

「本以為他們只是兩個沒有改造過的原生體，而且是未成年，賣給生物公司能換一些錢，但沒想到他們身上還有財產。」胖子背着槍，笑眯眯的說道：「上帝保佑，我們意外發了筆財。」

「不用哄着他們了，直接迷暈綁掉，在冬夏露營地就將他們出售算了。」托雷斯說。

「OK！」胖子點頭叮囑道：「你不要把那個小女孩弄傷了，她應該是處女，價值更大。」

「當然。」

兩三句話，二人達成統一意見，共同提上褲子，繫上腰帶，轉身向汽車方向走去。

托雷斯拽開車門，坐上了正駕駛，而胖子則是從車尾部繞過，直奔羅曼曼的所在位置走去。

車上，羅翼看着托雷斯，神色卑微且小心翼翼問道：「那位先生……！」

「啪！」

話還沒等說完，托雷斯突然抬起胳膊，用機械手瞬間掐在了羅翼的脖子上，並且機械眼球冒着紅光，嘴角掛着變態的微笑說道：「你的年齡稍微有點大了，即使是沒被改造過的原生體，也沒有你妹妹值錢，太可惜了……！」

「先生你……！」羅翼單手死死抓着對方的機械臂，眼珠子被掐的凸起：「求求……你，不要！」

托雷斯沒有理會羅翼的求饒，更不忍傷害他沒有改造過的身體，所以轉過身想要拿雜物箱內的致暈類藥物，他是遊走在荒野區的亡命之徒，這種東西是車上常備的。

轉身的一瞬間，托雷斯突然感覺羅翼身體向下一墜，抓着自己機械臂的手掌也鬆開了。

托雷斯疑惑的轉過身，突然見到羅翼從脖子后的小行囊包拽出了一把，轉輪式手炮！

手炮是左輪手槍的造型，但體積很大，足有十幾厘米長，槍體裹着髒兮兮的布條，看着非常老舊。

「該死的孤兒，你還有槍……！」托雷斯目光愕然的驚呼了一聲，同時他的機械臂爆發出一股璀璨的光芒，五根鋼鐵手指瞬間加大了力道。

「嘭！！」

沉悶的槍響在車內泛起，手炮先一步轟碎了托雷斯的腦袋！他做夢也想不到，剛剛還毫無防備之心跟自己閑聊的羅翼，能突然拽出一把槍偷襲自己，他死的很冤，擁有恐怖殺傷力的機械眼根本沒來得及用，腦袋就被打碎了。

頭部碎裂，紅的白的噴滿了車內。

人死了，但托雷斯的神經元還沒有崩潰，機械手臂也在運行着最後的指令！

羅翼被掐的雙眼球凸起，身體向後仰著，閃電般將槍口對準了托雷斯機械臂的腋下。

又是一聲槍響，托雷斯的肩膀處被大量動能鋼珠轟碎，整條機械臂帶着鮮血斷了下來，同時機械臂上的指示燈也閃爍了幾下后滅掉。

「媽的！」

羅翼拽掉脖子上的機械臂，推門持槍衝下了汽車。

他神情冷漠，動作迅速，與剛才在車上的懦弱與卑微截然不同。

妹妹已經被抓住，胖子右手端槍，左手用匕首逼着她的脖子，沖羅翼罵道：「該死，我竟然看走眼了！小崽子，你把槍放下，不然我殺了她！」

羅翼持槍看着對方：「不，你不想殺她，她很值錢！」

「叔……叔叔……求求你，不要殺我……！」羅曼曼完全崩潰了，一臉驚恐的求饒著。

胖子左手拿着匕首，毫不猶豫的加重了力道，羅曼曼脖子霎時間流出鮮血。

就在這時，臉上佈滿淚痕，雙眸純真無比的羅曼曼，突然從寬大的袖口中掉出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

「放下槍！」胖子再次吼著：「不然我綁了她，把她賣到露營地的計院，讓……！」

「噗嗤！」

羅曼曼反攥著匕首，直接捅到了胖子的肋部，而後者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年紀更大，威脅性更強的羅翼身上，所以被捅時毫無防備。

刀鋒入體，鮮血橫流！

胖子肋部吃痛，本能低頭向下看去，同時身體踉蹌著後退。

「嘭！」

羅翼手穩槍狠，一槍將胖子爆頭。

鮮血爆濺了羅曼曼一身，一位13歲的小女孩，站在漫天風沙之中，滿身都是紅色血液，看着非常詭異，驚悚。

兩個亡命徒斃命后，羅翼邁步上前，非常不滿的罵道：「就因為你貪吃，非要在小鎮上停留，我們才被盯上的！那個黃毛有機械眼，他肯定看出來，我們是原體人了！」

「我錯了嘛！」羅曼曼委屈巴巴的回道：「我保證不貪吃了。」

「還有，誰讓你自作主張在車上漏財的？！你和我商量了嗎？」羅翼依舊不滿的罵着，並將槍放回了身後的行囊包里，從羅曼曼手中搶下了匕首。

羅曼曼站在一旁，臉上洋溢着燦爛的微笑回道：「綁着兩個活人趕路，一路上照顧起來費勁，他們是想哄着我們，到地方再綁！我漏財是降低他們的警覺性呀，況且他們先動手了，我們殺起來才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啊，這樣一來，我們是沒有心理負擔的……消滅罪惡，晚上不做噩夢的呀。哥哥，我是在替你考慮好不好！」

「滾，下次要和我商量，不然頭給你打歪！去幹活！」羅翼吼了一聲，用匕首熟練的挑開胖子衣物，再其身體上掃了一圈后，最終一刀將胖子屍體上的機械肝臟給挖了下來，並且不滿的罵道：「就這玩意兒能賣點，還得重新處理下。」

羅曼曼在車後備箱翻了圈，突然悶着頭喊：「哥，有個蛋！」

什麼亂七八糟的？羅翼剛張嘴要罵，就看到妹妹捧著個圓滾滾的東西探頭出來。

「咦？還真有個蛋。」他接過這拳頭大小，通體潔白的蛋掂了掂又用指關節敲了敲：「還挺硬，應該是哪種超凡異獸的卵，能被這倆傢伙藏在後備箱估計值點錢，到主城后找地方賣掉就行。」

這是一個癲狂的時代，人性中惡的一面被無限放大，到處充斥着背叛，自私，貪婪，殺戮……

前路混沌，18歲的羅翼，帶着妹妹趕往了據說充滿希望和陽光的超級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