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忠與奸
四大奉召進京的總兵中，密雲總兵唐通是第二個到的，也就比周遇吉稍遲了兩個多時辰。
不過，朱彥新卻並沒怎麼重視他，雖說也賞了五千兩銀子，並封了他一個定西伯。
但卻並沒跟這傢伙談什麼戰略方針，僅僅只說一旦闖賊來犯，務必聽從調遣云云。
之所以如此，概因此人雖說是原時空里唯一率部來援京城的外地總兵，但卻沒什麼骨氣可言——在監軍杜之秩投降后，這傢伙很快便跟著降了。
雖說有些個情不得已——那時節，密雲軍遭背叛后，腹背受敵，不降就是全軍覆滅之下場。
但，這傢伙遠不如周遇吉有節氣卻是不爭之事實。
似這等統兵大將，也就只能先姑且用之，待得局勢平穩后，肯定得尋機撤換掉。
本該第三個到的山東總兵劉澤清沒來，只派人送來了封告病書，說是偶染風寒，已卧病在床了。
這無疑就是個借口而已，朱彥新大怒之下，直接下詔呵斥，勒令他務必在接旨后兩日內動身，就算是起不了床，抬也得抬著來，否則就以抗旨不遵論處。
這都已被逼到了牆角上了，在暫時不敢舉旗造反的情況下，劉澤清只能無奈地打點行裝，晃悠悠地北上了。
卻不知他前腳方才剛過了黃河，朱彥新便已緊急將劉文炳給派去了山東，以接管山東之兵權，並密令廬州總兵黃得功儘速率部北上山東，以應對李自成的東進。
另有一隊錦衣衛則是秘密出動，半道上就將劉澤清給抓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這貨就是個毫無節操之徒，在山東無惡不作不說，為人還極其的無恥——原時空里，在接到勤王詔書後，竟是慌稱墜馬，死活不肯率部進京，不僅如此，在南明時期，還是第一個投降滿清的四鎮總兵。
似這等樣人，留著就是禍害，不過朱彥新倒是沒急著殺掉此獠，也就只將其打入了大牢，並著令錦衣衛嚴審其諸般罪行。
倒不是朱彥新心慈手軟，也不是要確保什麼程序正義，真正的原因就一個，那便是武昌那頭還盤踞著個更大的逆賊——左良玉！
此獠擁兵二十餘萬，名為朝廷總兵，實則已是反心初顯了，今春還曾以要糧餉的名義，兵逼南京，差點就真的舉旗了。
正因為此，為了避免這貨生出物傷其類之心思，朱彥新還真就不能圖一時之快，只能讓劉澤清多活上些時日了。
第八日下午，吳三桂終於風塵僕僕地從關外趕到了京城。
「愛卿平身。」
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吳三桂，朱彥新的心緒難免有些複雜——就目下而論，這人到底算忠還是算奸呢？
真就不太好說。
按原時空的軌跡來說，這傢伙當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漢奸。
不過，原主還在世時，吳三桂真就不曾有過反心，就平日里的行事與為人來說，比之劉澤清、左良玉等人，無疑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再換位思考一下，當原主在煤山自盡后，吳三桂的選擇是否有錯呢？
真不見得——吳三桂一開始只是想向滿清借兵而已，這一點，在華夏五千年的時空中並不罕見，李世民父子都曾先後向突厥借過兵。
假若吳三桂能頂住清軍的壓力，堅持力頂太子朱慈烺上位的話，那他無疑將是流芳千古的大明功勛。
可惜，在李自成的瘋狂進攻下，吳三桂不得不一再調整自己的預期，再然後，他就不得不隨波逐流了。
所謂的一步錯，步步錯，就是這麼來的。
「微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吳三桂不是第一次面聖了，可不知為何，這一回，他卻是不免有些隱隱的不安。
「卿應是知道的，自孫督帥壯烈后，闖賊之勢愈盛，有朝臣勸朕放棄關外，聚攏精兵，以平亂賊，卿以為可行否？」
幾句噓寒問暖之後，朱彥新很快便轉入了主題。
「微臣一切聽從陛下安排，絕無異議。」
一聽此言，吳三桂的心頭不由地便是一沉。
無他，關寧鐵騎故土難離，真要盡皆撤回關內，不說部眾會有意見，他吳三桂本人其實也不是太樂意。
原因很簡單，在關外，雖說要面對清軍的壓力，可有著遼餉的支撐，關外軍民的小日子其實過得還是挺不錯的，一旦撤回后，那就得去跟流寇軍拚死作戰了。
這，對關寧軍民來說，顯然不是啥好事。
只是，當著天子的面，吳三桂卻並不敢道出自己的真實心思。
「卿有這麼個心便好，朕已拒絕了這等提議，原因就一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關外軍民撤回容易，再想出關可就難了，朕不能做民族的罪人。」
在吳三桂的使用上，朱彥新肯定得有所保留，但，不管怎麼著，在度過難關之前，此人還是得先用著，不單得用著，還得好生安撫一下才成。
「陛下聖明！」
一聽天子如此說法，吳三桂緊繃著的心弦頓時便是一松。
「呵，聖明不聖明的，終歸得等朕打退了闖賊的來犯之後再去談，朕對卿就只有一個要求，把關外給朕守好了，卿可能辦得到嗎？」
在三大營已然開始重整，而山東的兵權又已拿回來的情況下，朱彥新覺得此番肯定能跟李自成好生較量上一回。
哪怕燧發槍部隊估計來不及成軍，也一樣無懼李自成的勢大。
如今，他擔心的就一條，那便是滿清韃子會趁火打劫，而這，就須得關寧軍拚死守土了。
「微臣斷不敢有負陛下重託！」
若僅僅只是守住關外，吳三桂還是有把握的，畢竟有著山海關這麼座重鎮在身後，滿清韃子的騎軍根本無法打下來。
「好，這話，朕記住了，朕晉你為寧遠提督，節制密雲、山海關、寧遠三處兵馬，封平遼伯！」
朱彥新並未似原時空那般封吳三桂為平西伯，而是改動了一個字。
用心很簡單，這就是在給吳三桂一個改變自身命運軌跡的機會，至於後續會如何發展么，那就拭目以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