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咳咳咳——」

陳魚雁看着靠在石牆上咳血的白觀瀾,眼神陰沉。

白觀瀾使勁的纏起麻布,卻壓不住一直溢出的鮮血。

「修羅門掌握了煙港的護城陣法,將煙港徹底封鎖起來了。」

「煙港,已是一座死城了。」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不可進,不可出。」

她捂著嘴,盡量不讓陳魚雁看到自己手心中的血跡。

「死城……」

陳魚雁心中嘆息,恍然大悟。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天了,官家還沒有反應,只怕煙港里的人根本就逃不出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本以為修羅門的目標只是尋常百姓,結果沒想到他們貪婪到整座煙港的人都沒打算放過。

「抱歉,是我連累你了——」

白觀瀾看着陳魚雁,面露愧疚。

本來他們兩人躲得好好的,白觀瀾的傷勢也快痊癒了。

結果在第三天的時候,白觀瀾聽見門口外有聲響傳來,透過門縫一看,是修羅門的弟子在屠殺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跟孩童。

這些老弱婦孺被身穿黑衣的修羅門弟子抓來,砍掉頭顱以後就扔進閩江里,血液染紅了半片江河。

他們似乎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普渡山是正道大派,作為普渡山的弟子,白觀瀾自然不能容忍在她的眼前發生這種事情。

那個時候她便不顧陳魚雁的勸阻,一意孤行的沖了出去,想要解救那些老弱婦孺。

幾十個修羅門弟子。

其中有七八個外景三境。

如果白觀瀾是全勝時期,這些人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可她的傷勢還沒痊癒。

最後的結果便是人沒救到,就為了殺那麼三四十來個修羅門弟子,白觀瀾舊傷未愈,新傷又來。

現在已經傷到根基了。

甚至害的陳魚雁為了救她出來,也受了些不少的傷。

「你知道自己有問題就好。」

陳魚雁面無表情的看着白觀瀾,心中無奈,跟白觀瀾這種心懷正道的人待在一起。

好就好在不用擔心自己被背刺。

壞就壞在這種人一般都是聖母。

白觀瀾現在搞這麼一出,直接把陳魚雁的計劃全部打亂了。

太素陰符是不用想了,現在能活着出去就好了。

陳魚雁淡淡瞥了一眼白觀瀾。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咳咳……你放心,我白觀瀾一人做事一人當,絕對不會連累你的。」

白觀瀾的狀態越來越糟糕了,現在連說話都有些吃力。

強行動用內力,導致她剛壓制下去的傷勢更加嚴重,修養傷病,最忌諱的就是這種情況。

「現在別說話了你,再說下去都快死了,死在這裏我可不會幫你收屍。」

陳魚雁回應道,自己則探出頭去觀察四周的情況。

得想辦法離開煙港才行,剩下的就留給王黎跟趙弘朝打生打死吧,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

「不……我說真的,我白觀瀾絕對不會拖累你。」

白觀瀾看着陳魚雁右臂上的刀傷,那是之前陳魚雁為了救她出去,硬抗了修羅門弟子一刀。

他救了自己兩次。

結果因為她的衝動,還讓陳魚雁陷入如此的險境。

白觀瀾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可她覺得自己欠陳魚雁的已經太多了。

她抬起頭,看着天空。

昏沉的烏雲密佈,看不見透徹的夜空,也看不見璀璨的星辰。

「出不去了啊……」

白觀瀾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用不到那門武功的,但是現在只要能讓陳魚雁逃出煙港,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你過來,我能讓你出去。」

「只要有神意級別的內力,就能在這種級別的護城大陣打開半息的缺口,你能逃出去的。」

白觀瀾有氣無力的說道,伸出手拉了拉陳魚雁的衣袖,後者轉過身來,疑惑的看着白觀瀾。

不過還沒有等陳魚雁說什麼,白觀瀾就伸出手拉着陳魚雁的手,掌心相觸,十指緊貼。

緊接着,他便感覺一股暖流從白觀瀾的掌心不斷的湧進體內。

熱流順着經脈不斷流動,讓陳魚雁整個人身體都暖了起來。

這是……內力?

陳魚雁心中驚疑不定,看着白觀瀾逐漸變得面無血色的素臉,「你這是在做什麼?」

「你不要命了?」

「無所謂了……你能活着就好,我白觀瀾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白觀瀾聲音虛弱,「我們內力性質不同,我的內力傳給你只能完整的持續兩天左右,加上你自己的內力,能勉強達到神意的水準。」

「我身上有破陣用的陣盤,你拿着可以逃出煙港。」

「之後這些內力你可以自己煉化,只不過會少上大半,不過剩下的內力就是你自己的了。」

「應該能抵得上七八年的苦修。」

苦恨年年壓金線。

為他人做嫁衣裳。

江湖傳言:「武道禪宗、嫁衣神功」。

嫁衣神功,先天甲等功法。

自從潯陽白家無意間得到這門武功以後,便隱而不發。

因為嫁衣神功只能女子修鍊,所以白家便讓所有的家中庶女都練上了這門武功。

嫁衣神功的真氣屬於至剛至陽,功夫練成后,真氣就會變得如火焰般猛烈,越挫越勇、遇強越強,

練功之人非但不能運用,反而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那種痛苦實在非人所能忍受,所以只能將真氣內力轉嫁給他人。

練成這「嫁衣神功」,至少也得十多年苦功,而且練武之人的天資也必須出眾,否則難以將這門武功入門。

白觀瀾從記事之起,就被白家人強迫習學這門嫁衣神功,飽受至剛至陽內力的折磨。

白家人想要她白觀瀾修鍊的內力渡給白家的嫡系子弟。

呵呵,可能嗎?

白觀瀾寧願忍着被陽火焚心的痛苦,也不會將自己修鍊出來的一分內力渡給白家人。

即使是後來她被帶上普渡山,也因為這至剛至陽內力的緣故,無法修行普渡山的武功。

只要將嫁衣神功修出的內力渡給他人,從頭練起,就能學習普渡山的武功,也能擺脫嫁衣神功的折磨。

可是白觀瀾不願意。

她要將這份痛楚一直記着,記在心裏,永世不忘。

後來白觀瀾選擇了【劍序列】,因為入骨的劍氣能夠蓋過桀驁的嫁衣內力,將其驅使用處。

嫁衣內力、入骨劍氣、納陰法陰毒、

不論哪種都是尋常人難以承受的痛楚,白觀瀾一個人就承擔了三種。

她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飽受煎熬。

可即使這樣,白觀瀾依然每天露出笑容,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給普渡山的師姐師叔們。

「哈哈,武功廢了而已。」

白觀瀾看着陳魚雁,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這些內力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說罷,貼在陳魚雁手掌上的手臂無力的垂下。

她暈厥了過去。

但現在陳魚雁卻什麼也感知不到了,也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

在白觀瀾的內力盡數湧進他體內的那一瞬間,陳魚雁只覺自己的五感六識全都消失了,他的意識似乎落入一片虛妄之中。

陳魚雁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噗通、噗通的跳動。

隨着最後一點內力從手心中湧入經脈,陳魚雁倏地感覺到這些內力在重塑著自己的經脈。

白觀瀾的實力堪比神意宗師,如此龐大的內力,自然不是現在的陳魚雁能夠承受的住的。

重塑經脈,需要承受的是難以言表的痛楚!

濕漉漉的頭髮胡亂貼在額頭上,陳魚雁眉毛擰作一團,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凸出來,鼻翼一張一翕,急促的喘息著,嗓音早已沙啞,雙手手指彎曲,直勾勾的插入雪地中,手臂上青筋暴起。

雙手緊緊握著,指甲嵌進皮膚也不感覺不到。

劇烈的疼痛,彷彿世間只剩下臉的慘白,豆大的汗珠細細密密地冒出來,滴在雪地上。

他聲嘶力竭的喊叫着,卻又不敢太大聲,怕引來修羅門的人,只能把頭埋在雪地里,發出嗚嗚的聲響。

皮膜之下,好似有無數的小蛇在爬動、嘶吼、彼此虯結。

伴隨着陣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

無人可見的體內,一根根經脈在斷裂癒合,在以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形式,發生著劇烈至極的蛻變。

玉枕關,通!

夾脊關,通!

尾閭關,通!

雪虐風饕,舉目皆白。

陳魚雁灰白的嘴唇顫抖不止。

他的心在一瞬間又硬如鐵石,靜如止水了,好似活生生的人不見了,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堆按照老天爺的模具堆積起來的血肉筋骨。

不知過去了多久,陳魚雁從地上爬起,披頭散髮,狀若瘋魔。

「哈哈哈哈哈哈哈……」

衣衫襤褸之下,是一具精悍到令人動魄驚心的強大身軀。

然而他的雙眼裏卻是無比的清澈,渾身散發着強大的氣勢,陳魚雁狂笑着,低聲自語:

「呵呵……」

「趙弘朝,王黎。」

陳魚雁慢慢抽出秋水刀,猛然一刀斬出,璀璨的刀芒將不遠處奔襲而來的修羅門弟子分成了兩截。

目視着幾十個身穿黑衣的修羅門弟子朝着自己直衝而來,陳魚雁雙目中閃爍著暴戾狠虐的光芒。

「兩頭老狗,你們準備好怎麼死了嗎?!」

圓滿刀意·一朝春盡紅顏老!

刀光如練,劃破蒼穹。

幾十顆頭顱高高飛起,血色在夜空下閃爍著令人迷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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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詭江湖: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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