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爛男孩

不過是剛剛立冬天空就已經下起了一場鵝毛大雪。

在這座繁華的都市之中，有稚童歡呼雀躍大喊著：「下雪了！下雪了！我們來打雪仗吧！」

也有無所事事的人倚靠在窗枱看着大雪發着呆。

也有遊子在外看見大雪便想起了家裏過年時吃的大餃子，卻又沒有混出個名堂不敢回家，怕辜負了父母對自己的期望。

也有人坐在車裏打着電話，談資著上千萬的大項目。

但似乎還有一個異類，和他們格格不入，甚至和這個城市都有點格格不入，穿着露著棉花的破爛棉襖，寄著到處都是線頭起球的圍脖，全身上下穿的就沒有一塊是好的。

流着鼻涕羨慕著房間里的人可以看着電視烤著暖爐，一家人歡聲笑語。

破衣男孩伸出來藏在衣袖裏凍的發紫的手，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透過窗戶看着屋內的電視。

電視里，一到虹光劃破夜幕，那是流星，男孩不知道這是什麼只是覺得轉瞬即逝但卻很美，他學着屋內的人雙手合十，心裏卻不知道為什麼冒出一個聲音。

希望，以後能夠頓頓有飯吃。

夜晚的寒風越來越刺骨，每一縷都像是要刺破你的肌膚颳去你的骨頭一般。

破衣男孩對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氣搓了搓，他不在繼續偷看別人家的電視而是準備回自己家了。

媽媽說過，小孩子不能在外面玩到太晚。

「媽，外面那個小孩子走了。」屋內女孩戳了戳自己的母親，眼光看向窗外。

女子也順着目光看了過去，隨後輕輕嘆了口氣，這個孩子老是來自己家蹭電視，之前邀請他進來卻又慌了神急急忙忙擺着手就跑了。

「娜娜，你去拿一杯熱水和一些餃子給那個小男孩。」女子對着女孩笑道。

女孩笑着點了點頭，拿着水壺和提前裝好的餃子跑了出去。

「小心路滑。」女子見自己孩子跑的飛快也是不忘提醒一聲。

「知道啦！」小名為娜娜的女生說完就把門關好了。

娜娜看着遠處破衣男孩已經愈行愈遠也是加速追了上去一邊還大聲呼喊：「小不點，等等我！」

破衣男孩有些好奇是在喊誰便回頭望去，一看是之前屋內的大姐姐一下子慌了神，記得之前那個阿姨喊自己進去做客一顰一笑都很溫柔，可自己只怕髒了她家的門檻便逃也似的跑了。

每次偷看電視也更加小心翼翼，這次又被發現了？

破衣男孩還在想着該怎麼辦時，娜娜就已經跑到了破衣男孩身前，一股腦的將保溫杯和裝着餃子暖呼呼的塑料飯盒塞給了不知所措的男孩。

破衣男孩臉上出現了窘迫的生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着生疏的普通話一字一句說着：「謝謝姐姐，我不用。」

娜娜早就想到男孩會這麼說可是看着他一字一眼的說話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杯子是活動送的，餃子是順手包的，沒關係。」

說玩就跑了，明明是寒冬破衣男孩卻好像看見了日出的太陽，溫暖且耀眼。

小心翼翼的收好兩件物品對着女孩的背影鞠了一躬，這些都是悄咪咪地跑到學校偷學的，甚至連大多數字怎麼讀都是偷學的。

男孩還去垃圾桶裏面撿了別人不要的鉛筆橡皮擦還有揉成一團的紙巾拿回家自己練習，時常感嘆：「學習好難。」

破衣男孩轉過身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途，看到路邊的紙盒易拉罐便會撿起來放進身後一直拖着的蛇皮袋中留着賣錢，

一些好的紙盒子則會用來造房子。

娜娜回到家中還在不停的喘著氣，她的母親為她接了一杯熱水笑道：「幹嘛這麼急，冒冒失失的。」

「我這不是怕追不上嘛。」

「好了，準備吃飯了，就等你呢。」

「嘻嘻，我剛好餓了。」

........

遠處燈火通明，而這裏卻是雜草叢生黯淡無光，這座橋底下遠離城市的地方便是男孩的家，一個簡陋的拼湊起來的紙盒。

男孩縮在用膠布粘著的紙盒裏，還好橋下風不大，不然肯定又要重新再造一個房子。

男孩先是將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但發現好像又沒幹凈到哪裏去后又停止了這個動作。

打開飯盒，裏面的餃子早就因為天氣寒冷而冷掉了，可男孩還是視若珍寶，餃子是什麼味道早就沒有影響了。

用手拿起一個從邊邊角角開始慢慢地吃掉，即使已經有些凍僵了，男孩依舊認為這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吃了兩個，男孩便蓋上了飯盒蓋子，還剩八個餃子留着以後吃，打開保溫杯，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男孩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一下，心曠神怡，隨後把保溫杯小心翼翼的豎着放着，竟然是在用熱氣暖手，等到手不是特別僵時才收回來喝了一小口。

似乎是在驚嘆著熱水的強大，竟然感覺整個身子都暖和了不少。

視若珍寶的蓋上瓶蓋，男孩爬出紙盒看着滿天星空，想起來自己的父母，獃滯了一會眉頭就緊皺在了一起嘴角下壓，低頭看着腳尖視野逐漸模糊，自言自語着：「為什麼不要沈翎了呢？我明明很聽話。」

男孩今年已經七歲了，再過一個月就滿八歲了，可身型卻像一個五六歲的孩童一般大小。

而他獨立生活也是從五歲開始，已經快三年了。

也許是哭累了，也有可能是因為眼淚在臉上太冷了，沈翎吸了吸鼻涕就老老實實地爬進了紙盒裏面，蜷縮著身子，本來就不大的空間因為兩個珍寶的加入更加擁擠。

沈翎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給他們兩個也造一個房子。

然後閉上眼睛，嘴裏還含糊不清的唱着童謠，這是媽媽以前哄自己唱的。

寶寶乖，寶寶好，大口喝奶喝個飽。喝完伸個大懶腰，一覺睡個打通宵........

又是新的一天，冬日的天亮總是晚一點，娜娜的母親張素雲早早的就起床準備去上班了。

推開門咦了一聲，是一個玻璃瓶裝的熱牛奶，下面還壓着一張紙條，扭扭歪歪地寫着一行字還有不少塗鴉：謝謝您門的膠子。

張素雲嘴角在不知不覺間就已上揚了過去，收下還熱乎的牛奶總覺得今天上班會有好事情發生。

不遠處躲在柱子後面的沈翎見收下了牛奶也是鬆了一口氣，手裏還拽著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和硬幣。

「以後要多撿些瓶瓶罐罐，多賺點錢。」沈翎看着已經沒多少的錢一字一句地說着。

已經沒有朋友，沒有老師，沒有父母，男孩沒有人可以說話，最多自言自語所以就連說話都特別生疏，要是讓張素雲知道了，估計又是忍不住的心態。

城市逐漸亮了起來，街上的人窸窸窣窣大多是睡眼朦朧，可風一吹就齜牙咧嘴縮了縮肩膀，而男孩似乎已經習慣了，只是在熟練的翻著垃圾桶，每個都不放過，等翻完了就開始盯着路人手中的礦泉水瓶，有些人被盯的莫名其妙就會試着把瓶子給那個穿着破破爛爛的男孩，男孩就是歡天喜地地說謝謝。

有些被盯着就會兇巴巴的瞪回去，每次都會嚇得男孩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