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醒來
在和天市內的藍和醫院中,眾多醫生都紛紛圍繞在柳宗的病床前交頭接耳的說著醫學奇迹。
「你有沒感有覺到身體有什麼不舒服或者不適應什麼的?」
柳宗的主治醫生推了推眼鏡頗為不可思議的看著病床上的消瘦青年。
「沒有,就是突然有點尿急,所以我能去上個廁所嗎?」
相比於醫生臉上的震驚,柳宗則是將驚訝藏在了心底。
在詭異的大宗所生活了數百載里,他早已喜形不動於色。
聽到了柳宗的話,主治醫生急忙把一邊的護工叫了過來攙扶著柳宗下床。
醫生們看著被護工扶著已經能夠下床走動的柳宗,他們的眼神里流露出了難以抑制的興奮,畢竟一個已經癱瘓在床十餘載的植物人在他們院里康復,這對於醫院在的名望來說可是濃厚的一筆。
柳宗被扶到廁所門口后便拒絕了護工想要幫忙的想法,自己挪動著虛弱的身體坐到了馬桶上。
然後他眼前的景物好似走馬觀花一般開始瘋狂變化了起來。
柳宗再一次定睛看去,他的面前已不再是醫院裡那充滿了消毒水的廁所,而是陰森而又寂靜的道廟,屁股下邊坐著的也不再是冰冷的馬桶,而是由血色玉石雕刻而成的蓮台。
回來了嗎。
柳宗感受著身體里所流動的法力,他知道他再一次的來到了大宗的世界。
「元虛仙人高在上,保佑我等老小不被野難分食,保佑我那可憐的閨女能夠順利的生下個大胖小子。」
凡人熟悉的祈禱之聲順著香火飄到了柳宗的耳邊,又一份業附加進了他的道果之中。
空寂而又充滿破敗味道的道廟裡,並沒有太多的東西,只有正中央的一座腥色蓮台,蓮台之上的柳宗高坐其中,一道道血紅色幕布在廟中凌亂交織,宛如流動著的腥紅血管,一排排昏暗的燈火搖曳在柳宗的蓮台之下,燈火照耀的非是溫暖和光而是腐爛和破敗。
莊嚴厚重的廟宇沒有絲毫的神性氣息,有的只是一種縹緲的混沌。
道廟的地上和房梁之上都被五顏六色的液體畫滿了一幅幅宛如地獄般的七彩畫卷,那是柳宗羽化成道的故事,亦是業的顯現,蜿蜒扭曲的畫卷直指端坐於高台的柳宗,靜謐同破敗的氣息蔓延於其身。
此乃天外天,此乃仙中庭,這便是仙界白玉京,亦或者說山中崑崙界。
「那個,你上好了嗎?我在外邊聽你半天沒動靜,是需要幫忙嗎?」
護工的聲音引動了柳宗的目光,他四周的破敗道廟開始褪去,醫院的廁所和消毒水的味道再一次襲來。
柳宗看著洶湧變幻的四周,心中生疑?這是虛幻還是真實,亦或者是儺的界……
「抱歉,有點便秘,還需要點時間。」
無心的回應著護工,柳宗挪動著手指對著面前的牆寫到「陽子初道,臠禁蠕意……」
很快柳宗便收手了,因為他寫下的《巒咒》居然沒有引動絲毫的「難」,這裡不是儺或者其祂存在的界,或者說這裡根本就不是大宗。
難道自己真的再一次回來了?雖然有滿腹的疑問,但柳宗還是站了起來走出了廁所,在和等候在門外的護工打過招呼后,一同回到了病房內。
回到病房后,醫生們便給柳宗安排了一系列的檢查,不一會身為柳宗主治醫生的楊廉齊滿臉高興的告訴他說「你的身體狀態非常健康,要不是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都難以想象這是一份昏迷了十年之久的病人檢查報告,
腦部神經完好且肌肉組織沒有絲毫的萎縮,這簡直就是奇迹。」
柳宗沒有打斷楊廉齊的興奮,因為此時他正默默的感受著那絲來自於靈魂深處的鏈接。
隨著感應的加深,柳宗明顯感覺到四周嘈雜的聲音開始變小,連同楊廉齊的聲音都開始好似被蒙上了布一般變得模糊了起來。
這是……仙法?
當柳宗屏蔽一切外界感知后,他的視角透過了人眼的限制來到了高空,這一刻他如神明般俯瞰著整片人間。
他看到了日新月異的科技改變,看到了風格不一的繁華都市。
遠近諸國,高峰巨海,他好似一念之間便能抵達。
然而就在柳宗想要更近一步的看得更加清楚的時候,一陣來自於靈魂上撕裂感阻止了他的想法。
他的目光不在看向遠方,而是看向了醫院裡的自己。
隨後柳宗驚奇的發現,他看到的和楊廉齊這等凡人所看到的景象發生了天差地別的改變,自己那正躺在病床上的身體早已和健康不沾邊了。
破敗的氣息侵染了那具凡軀,徹底將他化作了介於生和死之間的產物,在柳宗的眼裡,自己的身體正在腐爛和完好的兩個極端中不停跳動,一會是正常的人,一會又是血肉外露腐爛不堪的屍架。
就在此時一條細若髮絲的線吸引了他的目光,這一刻柳宗震驚的發現,他居然能夠從那條絲線上感覺到大宗的氣息,那股熟悉的混亂瘋狂而又偉大的氣息。
絲線不知是從何處來的,但只見它的末尾穿過了柳宗凡軀的胸膛,拴住了此界中他那早該破碎的魂魄。
當看到這時,柳宗腦海里瞬間如驚雷般炸起,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切!往日的記憶紛紛浮現心頭,他的穿越他的機遇,包括了他能夠羽化成仙修得道果的真相。
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今天!
他只是祂們的棋子!?或者說是大宗世界的棋子!
只要自己在大宗成了仙!得了道!那麼那些存在便可以順著現在的他找到過去的他。
接著祂們便以此為槓桿翹起了界壁的一角……如果柳宗沒猜錯的話,從一開始祂們的目的便是自己所身處的這個世界!!
回想起大宗那即將徹底破散瘋狂的天道,還有諸天神佛的算計,柳宗明白了祂們這是要藉助這個世界然後讓大宗借屍還魂!
其實從一開始自己就已經落入了眾神司的算計之中……
柳宗越想越是心驚,一股透徹心扉的寒意更是湧上心頭。
雖說他活在這個世界的歲月不過數十年,相較於在大宗度過的數百載來說可謂滄海一粟而已。
但這是故鄉,也是家,更是悠久歲月里自己最為思念也最為渴望的溫暖。
再說了,他柳宗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更別提做祂人的棋子了,這一次他便以這方天地為棋盤,以這芸芸眾生為棋子,同大宗對弈於穹。
在內心下定了決心后,柳宗又看了一眼拴在自己舊魂上的線,好在此刻兩界所能打開的口子並不大,祂們的手還不能伸的太長。
自己仍然有時間能夠好好謀劃一番,雖然不知道祂們同大宗將以什麼樣的方式降臨。
坐以待斃可不是柳宗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