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娶
「聽說了嗎？自從那次宴會之後，公主天下第一美人的美名遠揚了。」
「當然，聽說前日宰相大人可能是來求娶公主的，在書閣待了許久。」
平日無聊的是宮女們圍在一起說著這幾日的八卦。
唯一未嫁的羲和公主尊貴無比，平日里不可能拋頭露面，僅有的一次還是在皇帝的宴席之下。
果然真正的絕色美人僅僅只需要一次的露面便可驚艷朝堂內外。
「你說皇上有可能把公主下嫁給宰相大人嗎？」
「我覺得不太可能吧，畢竟公主下嫁都是勛貴家族。雖然宰相現在位高權重，但是家世遠在江南那一邊，對這邊的影響寥寥。」
久居深宮的人沒有省油的燈。
自古以來，公主要不在亂世遠嫁外邦做安撫和平的象徵，要不就是在盛世嫁給同朝的勛貴家族，用來鞏固族中的血脈緣親。
嫁給朝中的實權部門的宰相這個事情基本不可能。
畢竟不管有多好用的臣子，始終是臣子，不能成為皇室親屬，更何況公主嫁過去，那李家豈不是成為了外戚！
已經有了一個一家獨大的顧家外戚了，再來個江南世家的外戚恐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子清，你求娶舍妹的事情，還是放下吧。」
遠在晉書閣的皇帝與坐在他面前的李修賢下著棋，子清是他的字。
他們四年來相互扶持，他為皇帝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多年的默契甚至遠超平常君臣之間的友誼了。
「皇上，臣對羲和公主一見鍾情，難以忘懷。而且公主與臣都已經到了待嫁與該娶之時，莫非皇上你也怕外戚之風的非議？」
正說著，他下了一步棋子，堵住了白棋包圍的趨勢。
「現在正是吏治改革之時，朕還希望子清多為朝中之事幫扶朕，在這個節骨眼上求娶羲和，恐有不妥。」
說著，他再次下一個白子，從另一個角度重新包圍黑子，一頭一尾呈現龍虎之狀。
棋局劍拔弩張，兩人的氣氛也暗潮洶湧。
「這個天下是皇上您的天下，什麼時候改，改得如何都是您能左右的，這與臣的終身大事比起來臣似乎也不應該這樣強求。」
黑子退了一步，似乎讓白子龍頭探出。
「但是，臣能等，羲和公主等不了，公主已是待嫁閨中，年歲漸長，皇上身為長兄絲毫不擔心，但是臣卻是不忍。」
以退為進，在白子探出之時，一口咬住，包圍龍頭！
蕭景琛半眯起眼睛，看著他取走被包圍的白子。
的確，作為先帝之女，本來應該在豆蔻年華就嫁人的羲和公主由於那次的洪武事變，血洗了朝堂許多的勛貴，公主戴孝，加上適齡結婚的勛貴子弟罕有。
不知不覺，現在公主已經19歲了，眼看著就要二十及冠，放在貴族子弟裡面也是晚婚了。特別還是個女子！
「臣今年也是及冠之年了，家中並無妾室暖床之流，稱得上是潔身自好，父母恩愛而且遠在江南，也不會為難羲和公主。」
邊說他邊停下，既然已經贏了，就沒有必要下去了。
「顧家已是如狼一般盤踞朝中，李家也想分一杯羹嗎？」
蕭景琛沉下臉，帶著屬於帝王的讓人呼吸困難的威嚴。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的沉悶，宮女和太監已經遠遠避開，關上殿門。
「皇上說到底還是害怕外戚專權，臣可以承諾，我娶羲和公主一日，那麼三品官以上就不會有李家人！」
李修賢眼中閃過羲和公主艷麗的臉，動人心魄的美麗和難以忘懷的高傲模樣。
說不心動是假的。
其實他現在的狀態，在外人看來他應該求取朝中書香世家的，同樣身居高位的官家之女才會對他以後李家的發展有更大的幫助。
但是他是一個一步步從商家子弟爬上來的人！他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過猶不及！仟韆仦哾
他已經爬到了最高的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要繼續捧上李家的人，那麼就無異於在與皇權做抗爭。
自古以來，皇權與臣權本來就是一個無法磨合的裂縫。
在多年前他們是一對摯友，相互扶持。
但是，時光可以摧毀任何東西，造就更多可能。
在要吏治改革稅制的今日。江南那邊的稅收制度首當其衝。
可以預見作為老牌江南世家的李家將會受到極大的衝擊，為了保全李家，甚至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官位，不讓自己落入詔獄。
他都不得不去求娶羲和公主。
只要他們家留下一絲皇權血脈，那麼就會有翻盤的那一天！
江南盤根錯節，官商相護。
作為糧食最多產量的地方，一年的稅收卻不及北方的一個省市！
所以可以預見江南是作為稅制改革最先要下刀的地方，李修賢很清楚，蕭景琛也很清楚。
往日多年的兄弟之情，可能就會一招破滅，李修賢想到這裡，突然間掀開自己的下擺，拿起腰間一個綠色的玉佩，高高舉起，雙膝突然跪下。
「臣！求娶之心昭昭！望景琛兄成全！」
蕭景琛坐著，看著眼前被舉起的玉佩，陷入了回憶之中。
在兩年前他曾遭遇一次襲擊，是李修賢捨命救下了他，那一次他把隨身的玉佩摘下來放在手上說他可以用這個玉佩讓他做任何事情，沒有想到兩年之後的今天這個事情居然是用來求娶自己的妹妹。
他很清楚的李修賢求娶自己妹妹的原因，他內心只感覺到一股悲涼之意。
也許一個人走到權力的頂峰，就是與世界為敵吧。
但是他只不過是想要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更少的人餓死在天災之中，收上應該收到的稅收，充實國庫。
但是在現在蕭景琛看著自己多年的好友變得連自己都已經不認識了。
他僵硬的站起身來，伸手取過冰冷的玉佩。
「既然是李宰相所求，那麼朕答應就是了。」
「謝主隆恩！」
李修賢再一次跪下，高呼萬歲。
其實並不是他不知道現在江南這個不合理的稅收制度的弊病。
而是他毫無辦法！李家與江南各個氏族，各個官商相互勾結，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一旦出事，那麼便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別無選擇，畢竟他背後是多年的兄弟姐妹和父母的殷殷期盼。
他想起他在剛剛讀書的時候說過會為天下不鳴不平，為舉世安康捨身求義！
他在洪水中救濟災民，在剿匪中捨身救人，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無法抹平的功績。
他內心也是裝著天下的，但是他和皇上的立場卻不同，他們這一次站在了對立面。
為了能夠延續李家的血脈，不止為了自己一時被美色俘獲，更加是為了以後他李家的未來而求娶。
即使大廈將傾也會留下一絲血脈，看在他唯一的妹妹的份上。
他從不懷疑皇上的能力，他是百年以來最辛勤也是最坎坷的帝王，幼時被欺凌，青年時被無視，長到20歲才被顧家看中，撿漏成為了下一任帝王，還被顧家當做傀儡一般度過了一段時間。
就是這樣的一個擅長隱忍的目標專一冷靜的帝王，是蕭國的幸運，卻也是各位世家大族的不幸。
這樣的帝王是真正的以自己為中心，專權又霸道。而臣權得之已久的各大貴族們，卻不會那麼輕易讓權。
這樣的拉鋸戰不知道要多久，但是這一次，他賭上了兩年前的救命之恩，算是拿到了一個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