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中世紀變成魅魔

這是一個涼爽的秋夜，溫和的風，沙沙的樹葉聲，氣溫適宜到讓人感覺不到皮膚與空氣的界限。正在路中央站着發獃的待業青年康實在被迎面開來的大卡車撞成兩段，頭顱如陀螺般拉着血線在空中旋轉。

青年的魂魄立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看着那顆頭顱如硬幣般一蹦一蹦地最終落進下水道。他舒心地在馬路牙子上坐了下來，點了一支煙。

他閉上眼，等待着安寧而無夢的睡眠到來。但是事與願違，再次睜開眼時，一個琳琅滿目的刑具房映入了他的眼睛，一個頭戴尖刺頭罩的肌肉壯漢正拿着燒紅的烙鐵，透過麻袋頭罩上的兩個破孔看着他。

「我一定是下地獄了。」康實在這樣想着。早知道死之前應該多攢點功德。

伴隨着一陣叮叮噹噹的響動，一個帶着腳鐐的修道士推開了刑具房陳舊的木門。「魅魔克勞德，你被指控與公爵夫人通姦，你可認罪？」

公爵夫人。這個詞吸引了青年的注意力。她應該是個雍容華貴的美婦人，沉重的珠寶也無法壓抑她身上青春的生氣。「是的。」他想都沒想就隨口認罪了，「我誘惑尊貴的夫人，用花言巧語瞞騙她為我做事。我罪該萬死。」

審訊如此順利顯然出乎了修士的意料。他愣了一下，便板起臉來，繼續問到：「那夫人現在逃到哪去了？」

「她想出賣我換取公爵的重新信任，我燉了她喂狼了。」康實在想都沒想就信口編了下去。對於現在自己的死活，他實在是沒什麼所謂。

「你從哪找的餓狼，能在四天內把一頭巨龍吃得骨頭都不剩？既然想胡言亂語拖延時間，我就讓你拖個夠！」

橫眉怒目的修士扔下這句話，把康實在丟給了一臉陰森的劊子手，離開組織搜捕隊去了。

公爵夫人是頭龍。這奇異的展開是康實在萬萬沒有想到的。「我他媽在什麼地方？我怎麼還沒死？」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終於躍入了他向來沒什麼所謂的腦海。

「這裏又是什麼鬼地方？」他開始懷疑自己其實是一篇爛俗穿越小說的主人公，為了給讀者提供樂子被從墳墓里硬生生拽出來扔進一個胡拼亂湊的異常世界。「如果作者你編不下去的話，可以再加點金髮吸血鬼蘿莉跟帥氣女騎士，拜託了。」隨着他神遊天外的喃喃自語，一對尖銳的銅勾穿入了康實在的左右鎖骨。

他愣了一下，彷彿在思考該做出什麼反應似的。隨後被縛在十字架形刑具上的身體憑本能劇烈地掙扎了起來，溫熱的鮮血洇進粗布囚衣，順着他泥濘的腳趾滴到地上。

連着銅勾的鐵鏈末端被分別固定在房間兩側的一個柱子上。柱子上繪製著一些扭曲怪異的圖騰，似乎是一篇降妖除魔的連環畫。

隨後劊子手提起爐子上一壺正在沸騰的滾水，直接往康實在的頭上倒去。他渾身的皮膚開始迅速竄紅。但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青年仍然拚命地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彷彿懶得對非人的折磨做出什麼反應。他就這樣昏了過去。

……

醒來時已是傍晚，康實在睜開眼睛，劊子手的尖錐正在眼球咫尺之近等着他。他毫不猶豫的揮頭向錐子上撞去，妄圖就這樣置自己於死地。就在尖錐刺入眼球一個指尖距離的時候，劊子手的另一隻手從側面一拳打來，狠狠地將他的頭打回十字架上。

但他的右眼還扎在尖錐上，一串稀稀糊糊的神經被從眼窩裏帶了出來，掛在孤零零的眼球下邊。

康實在不但沒能死成，還失去了一隻眼睛。但是疼痛並不是他此刻最擔心的事情。對方顯然不想讓他輕易逃脫這場審訊。

渾身繃帶地從床上醒來，康實在知道他最恐怖的猜想成真了。對方沒有放任他重傷感染死去，反而給他燒傷的皮膚敷上了某種藥物，空洞的眼窩也被止血后細心包紮了起來。他的手腳被拷在床上。

不管他們是狩魔獵人還是狂熱宗教徒，這會都是一場殘忍的長篇鬧劇。他絕望地閉上眼睛。

暗無天日的審訊生活開始了。康實在每天在十字架上昏迷過去，晚上在暗痛中醒來。有時他會隨口編些所謂公爵夫人藏匿的地點，試圖蒙中答案；有時他低聲地自言自語：「什麼魅魔......你們抓錯人了，我哪有這能耐。」；更多時間他沉默著一聲不吭，然後突然大夢初醒般抬起頭來，用陌生的眼光打量這個彌散著惡臭的房間，彷彿剛剛才想起來他原來是在受刑。

康實在懶得去探究他為什麼會在這裏。生活中有時是會有這種事發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也許這是一個過於漫長的沉浸式走馬燈，也許他沒來得及被車輪碾碎的頭顱被拿去做了某種缸中之腦的實驗，也許他原本生活的世界本就是幻覺，這個有龍的世界才是真實的。他無所謂。

不知過了多少天，康實在有時開始會看到一個穿着睡袍的女人從他牢房門口經過。他知道這是自己終於產生了幻覺。她的眼睛是紫色的，衣服格外柔軟，身上有着不似在牢籠里的光芒。

每天看到這個幻覺漸漸變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什麼都顧不上，他既不想活下去，也無法想辦法死去，既不能逃走，也不能解脫。他只能在每天幻覺出現時，從冰冷難聞的欄桿間探出頭去多看她一眼，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她是這房間里唯一的亮色。

但是今天，這個幻覺在他的牢房門口停了下來，俯下身看着他，開口說話了。「我是那個嫁禍了你的魅魔。」她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公爵夫人在哪，克勞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