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度的訪問者

第26章 再度的訪問者

看着雙手不斷揮動,徒勞地想要收回綠霧的戴安娜,阿瑞斯擋着嘴向對面的墨丘利小聲詢問到:「這是什麼巫祝儀式嗎?還有剛才的信是什麼情況。」

墨丘利收回看向已經腐化門框和開裂地板的視線,只是回答的聲音同樣不算大。

「你可以認為這是某種行為藝術,至於剛才那封信,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了。永遠不要輕易的誦念出一個陌生的語句,神祇或是部分牧首級學者,祂們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種儀式。

大部分是『通神術』,也就是單純讓你和某個存在進行交流,有點像是電話。還有極少數性格惡劣的則是『請神術』,比如『河谷之子』們所侍奉的舊主之中,有一位尊號為『污染者』的惡性與敗德之神,只要正確地誦念出祂的真名,祂便會出現在你的身旁,你甚至無須支付一絲一毫的犧牲。當然如果你不能令祂滿意的話,我想祂不會介意享用一頓人肉大餐的。」

說完,墨丘利看着正蹲在地上,不時的用儀式匕首刮下一些木屑收集起來的戴安娜,說出了自己的疑惑:「看你剛才的反應那麼明確,你知道信上的那個署名?」

戴安娜將裝有黑色木屑的試管放回腰包,看了眼桌子上明顯無法再食用的食物,興緻缺缺地回答:「曾經的七牧首之一,『旺盛生機』或者說是『健康』,沒想到侯老……先生竟然和那一位有書信往來。」

「這兩個是同一個人的代號?很有名嗎?」拉斐爾有些疑惑。

墨丘利舉起咖啡杯剛想喝一口,但是杯中飄出的酸臭味阻止了他。

「『健康』的名號廣泛傳開的時候還是五六百年前,祂的技藝表現為無差別地掠奪生機,所以有了『旺盛生機』這個尊號。教會認為祂直接或間接導致了兩千多萬人的死亡,不過最終他們也只能做到把祂從大陸驅逐。」墨丘利一邊解釋一邊站起身,「有傳言說那位近幾個世紀都徘徊在格林蘭島的冰原上,不過沒什麼目擊者就是了。」

繞過地板上開裂的部分,他站在門口說:「與其盲目的猜測,不如抓緊時間做該做的事情,我可不記得咱們悠閑到可以浪費一個上午閑聊。」

「沒錯,所以我準備換身衣服就出發,希望珀爾家那邊還有迴轉的餘地,眾矢之的的感覺可不算好。」戴安娜同樣走出了房間,她今天的行程已經排滿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阿瑞斯站起身,昨晚的戰鬥他受傷最輕,並不影響今天的行動,「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而且真出什麼事情的話,我也能幫你爭取點時間。」

「隨便你,不過我可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對你下手。」戴安娜有些意外地看了阿瑞斯一眼,不置可否的回了一句,就上樓換衣服了。

墨丘利晃了晃手中今天早上剛剛簽收的信件,看向阿波羅說:「我打算再去趟福利院,關於那扇藏匿在書架後邊的門,我有點線索了。」

阿波羅點了點頭,公寓屬於一位卡迪亞斯,這裏可能留有什麼線索,而且還有兩名傷員需要看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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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后,送別出門的幾人,拉斐爾回到了客廳,阿波羅和哈迪斯正在樓上尋找線索,因為行動不便,自己便被留在了一樓。

看着經過兩天折騰已經變得雜亂的客廳,拉斐爾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收拾一下,也當是尋找線索了。再不濟,弄得整潔一點,也能讓看到的人心情舒暢些。

樓上的兩人則是分頭行動,

阿波羅負責南側的主客卧室還有創作間,哈迪斯則是一頭扎進了書房裏。

阿波羅檢查著主卧的細節,按照墨丘利和拉斐爾從福利院了解到的情況,那邊的卡迪亞斯由暗示支撐起來的幻象,但是公寓這邊卻是的的確確的居住着一個活人,墨丘利曾經和這個費列洛特·卡迪亞斯接觸過數次,而公寓裏很多痕迹也都表明的確有人長期在這裏生活過。

在床頭的櫥櫃里,阿波羅找到了一本日記,但是裏邊的內容僅僅只是一個休居鄉村的作家隨手記下的日常而已。

整個主卧最奇怪的地方應該只有衣櫃里的服裝了,六七套款式花紋完全一致的西服套裝和三四套一模一樣的睡衣,這位費列洛特先生的品味單一的讓人疑惑。

『是用來加強自我認知?還是說他必須要保持別人認為的形象?』阿波羅搖了搖頭,這些情報對於當下的現狀並沒有什麼幫助。

從主卧出來后,在客卧同樣一無所獲的阿波羅正準備去創作間看看,就聽到了書房裏哈迪斯的呼喚聲。

走進書房,阿波羅就看到坐在書桌后的的哈迪斯正向自己招手,他的面前攤放着一本厚厚的書籍。

靠近之後阿波羅注意到這本對開的書兩邊的書頁都被挖空,左邊塞進了一把精美的手工左輪,旁邊整齊地碼放了六顆子彈。右邊則是一柄銹跡斑斑的短刀,刀柄尾部少見的栓了一個墜飾。

哈迪斯將那把短刀遞給阿波羅,說:「你看這刀型和珀爾家的打手用的是不是很像,還有這個墜飾似乎也是用那種黑石加工出來的。」

阿波羅接過手,觀察了一下之後認可了哈迪斯的判斷。從銹跡來看這把刀應該已經有不少年頭了。由於缺乏妥善的保養,鏽蝕的痕迹以及深入刀身,甚至一些薄弱的位置已經隱隱透光了。

後邊的墜飾則是一隻古怪異獸,看起來有點像是文藝復興時期的那種龍,只不過脊背兩側的剛毛更纖長一些。

另一邊的手槍握把的位置鏤雕了一個紋樣,握持起來相當的不舒服,再加上同樣鏤雕著花紋的槍管,毫無疑問應該是一件藝術品。

旁邊的子彈同樣精美,只是阿波羅看不太出來上邊鐫刻的紋樣是否具備神秘學價值,他很懷疑這東西只是樣子貨而已。

將東西放回后把書合上,書脊上的名字是《利維坦》,作者叫托馬斯·霍布利,沒聽過的名字。

把自己對於那把左輪的猜測和哈迪斯說過後,他打算回到創作間看看。而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現,樓下傳來了拉斐爾的呼喊聲。

以為出了什麼事情的兩人迅速下樓,看到整潔了不少的客廳里,拉斐爾正站在壁爐旁咳嗽。

「出了什麼事嗎?」哈迪斯快步靠了過來,周圍並沒有入侵者的痕迹,拉斐爾的樣子也不像是遭遇了襲擊,同樣靠過來的還有將手從兜里拿出來的阿波羅。

拉斐爾一邊咳一邊解釋道:「咳……我本來打算收拾一下壁爐的,結果把灰盒取出來的時候沒拿穩,磕在了地上。然後灰盒下邊的石板上就出現了一堆古怪的花紋,跟墨丘利和我在福利院那邊看到的很像。」

聽到拉斐爾的描述,兩人將目光轉向了壁爐。灰盒落在旁邊,露出了下邊的石板,不過現在上邊看不到任何痕迹。

阿波羅瞥了眼地面上散落的柴木灰,伸手從灰盒中抓了一把,揚手撒在了石板上。很快,石板上便顯現出密集的紋路。

阿波羅指著石板中間空白的部分說:「沒錯,這是一道隱藏門,它正中缺少的部分就是門的鑰匙,用特定的顏料繪製特定的圖案,就能打開它了。」

注意到旁邊躍躍欲試的哈迪斯,阿波羅開口補充到:「一般來說,如果隱藏門被暴力破壞或者錯誤打開,就會激活一些應對手段。可能是毀掉具有價值的東西,也可能是釋放守衛。」

「嘖,真麻煩。」聽到這裏,哈迪斯抱怨了一句,「那這個圖案有什麼限制嗎?」

阿波羅搖了搖頭說:「理論上只要包含必要的基礎符號,其他的地方你可以隨意發揮。再加上對顏料的調整,強制破解的可能性很低。」

這種遇寶山而不得入的感覺讓哈迪斯有些鬱悶,他觀察了一會兒之後,罵罵咧咧地回樓上繼續找線索去了。阿波羅問了下拉斐爾恢復的情況之後也離開了客廳,創作間的事情他還沒忘。

只不過,遺憾的是創作間里並沒有什麼線索。由於有了客廳里關於石板的發現,阿波羅特意關注了費列洛特所寫的作品裏出現的圖樣,只不過同樣毫無發現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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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行動的墨丘利很快到訪了福利院,注意到甘迺迪並沒有出現在樹下的時候,他找到了那名護工。

護工此時正忙着把墨丘利送來的幾箱蘋果搬到廚房,聽到這位善良紳士提出的問題,護工略帶遺憾的說:「老喬伊昨天晚上去世了,院長不在就是為了去教會請人。不過按照以往的情況看,還得我們自己把屍體送過去,那些神職老爺可干不來這種粗活兒。」

聽着護工抱怨的話,墨丘利感到十分的意外,甘迺迪去世的時間有些太過巧合了。是因為昨天白天的拜訪?還是因為昨天晚上的行動?

打聽了下停放屍體的位置,墨丘利告別了忙碌的護工。按照這個傢伙懶惰的個性,自己有足夠的時間檢查那具遺體,如果它還在那的話。

墨丘利按照護工的說法,很快的找到了這處建在福利院外菜地旁的小倉庫。這座簡陋的小屋被隔成兩個房間,靠里的就是停放屍體的地方。

推開門,在這個因為背陽而顯得有些陰冷的小房間里,墨丘利一眼就看到了被安置在一塊木板上的遺體。一塊有些發黃的白布蓋在屍體上,讓他看不到具體的面容。

走過去掀開白布,露出了藏在下邊枯瘦的老人,的確是喬伊·甘迺迪沒錯。看到屍體既沒消失也沒被掉包,墨丘利有些意外,看樣子這具傀儡要麼是被放棄了,要麼就是有人希望別人能夠看到它。

將白布徹底掀開,墨丘利仔細地觀察起這句遺體。從他安詳的面容來看,甘迺迪似乎是在睡夢中死去的,露在外邊的部分看不到明顯的傷痕,口腔里也找不到什麼異物,似乎的確是自然死亡。

沒怎麼猶豫,墨丘利開始脫起了遺體的衣物,很快他就發現了更多的細節。老人的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痕,一些細小的傷口和淤痕應該來自於自身的不小心。而在將遺體翻到背面之後,墨丘利皺起了眉頭。

黑色的紋路佈滿甘迺迪的整個後背,這些紋身一樣的東西共同構成了一個法陣。它是如此的複雜,以至於墨丘利完全沒有辦法確定它可能的作用。

思考無果的墨丘利繼續檢查起甘迺迪的身體,這具屍體毫無疑問是普通的人類肉體。除了背上的紋身,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地方。

沒有任何頭緒的他從腰間拔出一把飛刀,既然自己看不懂,那就交給看得懂的人吧,希望那位大小姐不會介意一塊新鮮的屍皮。

剝下背部的皮之後,墨丘利反而有了些許收穫。皮下的血肉呈現一種怪異的青黑色,萎縮的肌肉纖維間露出的縫隙里,充斥着一些黃色的黏稠膿液。而剝皮之後,這具枯瘦的屍體甚至沒有流出多少體液。

就在墨丘利打算進一步觀察下的時候,屍體背上裸露的血肉開始迅速變黑,緊接着整具屍體變成了一片人形的黑影,然後開始劇烈皺縮,最終一塊足有心臟大小的黑石出現在了木板之上。

回過神來的墨丘利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那張之前剝下的背皮,現在變成了一張老舊的皮革,而那些黑色的紋路依舊清晰可辨。

鬆了口氣的墨丘利拿起黑石,看了眼只剩下一張木板和些許衣物的房間,將那張皮革收進衣兜,走出了房間。現在還不是離開的時候,自己今天過來並不是為了甘迺迪。

離開倉庫的墨丘利很快找到了護工,他熱切的迎了上去,左手摟住護工的肩膀,右手在護工的胸口畫下了一個符文,隨後飄忽的聲音響起:「你在辦公室招待了一位紳士,但是他似乎並不喜歡被人打擾,於是你打算先去打掃一下庭院,直到那位紳士離開。」

護工的眼神變得迷離,他用同樣飄忽的聲音說道:「庭院裏積攢了不少落葉,我該去打掃一下了。」然後從墨丘利身邊離開,徑直走向了庭院之中。

看着護工離開的背影,墨丘利將目光放在了不遠處的院長辦公室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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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塊頭阿瑞斯的陪同下,難得享受了一次正常價格的戴安娜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經過經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再次造訪了這座繁榮的村落。

兩人下車之後,立刻有兩個村民靠了過來,圍在阿瑞斯身邊,詢問著需要草藥還是鮮花。在解釋了自己只是歷史愛好者,來這裏是為了調查一些民俗之後,這兩個村民的熱情立刻冷卻了不少。

在戴安娜心疼的眼光中,阿瑞斯用一張華盛頓重新讓這兩個村民找回了熱情,很快打聽到了一個叫弗林特·諾威的人,他似乎是拉各斯卡塔僅有的姓諾威的人。

兩人很快找到了弗林特蝸居的小屋,同樣找到了正在門口晾曬花瓣的弗林特本人。他看上去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花農,風吹日晒讓他的膚色顯得有些發黃,半禿的腦袋上頂着的草帽擋住了陽光,這樣他的臉看起來有些陰沉。

阿瑞斯走上前,熱情地和弗林特握手,介紹著自己在馬車上編好的身份。一旁的戴安娜注意到,弗林特伸出的右手手心裏有不少繭子,看上去似乎並不是長期握持農具所致。而左手有着一塊覆蓋了整個手背的傷疤,看起來像是陳舊的燙傷。

「正如剛才所說的,我們是紐約克歷史博物聯合會的調查員,來這裏是想要調查早期開拓時代的譜系分佈。之前有了解到這裏曾經有一個叫諾威的家族,而您似乎是這個家族的後代,不知道您願不願意和我們說一下您所知道的歷史。」阿瑞斯面不改色的胡扯著,「當然,如果您提供的消息對我確有幫助,我們會支付給您一筆酬金的。」

弗林特的嗓音有些嘶啞,可能跟他腰上別着的煙斗有關,他打量著面前一高一矮的奇怪組合,開口說到:「那你們可能要失望了,諾威家的老爺們早就死光了,我姓諾威只是因為到我父親為止,都是諾威家的花匠,被貴族老爺賜了姓而已。你指望一個花匠的兒子能了解多少貴族老爺的過往呢?」

阿瑞斯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這部分內容,然後說:「沒關係,我們不是為了諾威家的歷史而來,我們想要了解的只是這片土地的歷史而已,您要知道歷史是屬於所有人的,而不是屬於貴族老爺們的。您的父親,您的祖父,他們同樣是這片土地歷史的一部分,而我們想要的就是這部分。」

意外地看了眼阿瑞斯認真的表情,戴安娜對於旅者的認識發生了些許變化。這些潛在的瘋狂者們,在自己接觸的過程中,表現出了足夠的理智和分析能力,如果不是種種跡象讓自己確定他們旅者的身份,她甚至都要以為這三個傢伙不過是被卷進意外的普通人。

也許離開這裏之後,自己需要去老師的檔案庫中好好找找關於旅者的研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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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手記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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