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打算回去了

考試開始了。

也許是從陳銳被宣傳成神童，並且大顯神威之後，來三小監考漸漸成了一種「福利」待遇。

倒不是說來三小監考真的能獲得多少好處，而是在這個過程中，只要能看到陳銳以及三小的學生就是一種難得的福利了。

因此，教育局那邊也覺得臉上挺有光的，雖然三小這個學校的教學質量如何實際上和他們的關係不大，但是再怎麼說也在教育局的管轄範圍內不是？

並且，不管怎麼說，能夠分配哪個學校來三小監考，也是他們的權力不是么？

不過這些大人雖然都抱着各種各樣學習的心態來到三小，但是從三小這裏他們還真學不到太多。

甚至，她們在和三小老師的交流過程中，也並沒有感覺到三小的老師有太多的進化。

反倒是三小的老師現在言必稱陳銳，搞的他們與其說是老師，還不如說是陳銳的應聲蟲。

或許，唯一稱得上是「驚喜」的，大概就是從京城下來的王子君。

雖說全縣幾乎沒有幾個知道王子君是從傳媒大學畢業的，但是王子君據傳說能夠從京城的大報紙當記者，那怎麼也不會是學習很差的人。

因此，外校來的老師就喜歡看看王子君到底是何方神聖。

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他在三小被叫做熊大，甚至還以「熊大」為筆名在《故事會》上刊載了一篇文章。

雖然文章的內容很是少兒不宜，但是對於縣城的老師來說，他們這是妥妥的知識分子。

王子君久違的收到了彷彿看大熊貓一樣的待遇。

不過，他如今已經變得寵辱不驚了。

他看着這些成年女性以及大媽們，心裏沒有半點波瀾。

不過，這些大媽們對於王子君的興趣反倒是更多一些，她們腦海里想着的內容，大概也就是家長里短那些事情。

比如說，王子君今年多大了，有沒有女朋友，什麼時候結婚等等一系列的內容。

王子君當然避而不答，但是不管他回不回答，他是話題的中心那一定就會發生奇奇怪怪的展開。

於是，有的老師建議他在縣城裏找一個女朋友。

另一個老師就反駁說，這是讓王子君犯錯誤么？

縣城裏的女朋友，怎麼可能帶回京城。

到時候，豈不是讓眼前這個看起來還算是憨厚的小夥子演一出《小芳》。

提起褲子回到了京城之後，再回憶那個被他拋棄的女人。

這群老師又因為這個話題吵了起來，有的認為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現在看着還行的男人，只不過是沒有變壞的機會。

另外一波女老師則說道，雖然男人里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在王子君這個像是熊一樣的小夥子，一看就不像是壞人。

王子君在一旁都聽麻了。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中年婦女原來這麼可怕。

他想要逃離，但是他還必須在陳銳身邊。

雖然他離開的話，陳銳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王子君很擔心自己會不會遇到問題。

他最近雖然沒有太多主動調查的空間，但是他已經知道了一個信息，那就是陳銳不光是一個「神童」亦或是「天才」，他還是很多人的發財之源，還是很多人的進步之梯。

不管陳銳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神童」和「天才」，有這麼多人和他綁定在一起，那他就必定是。

就連招商局這個本來和陳銳沒有半毛錢關係的部門，最近也是讓陳銳的父親陳文亨貸了一大筆錢，若是這時候說陳銳不是一個神童不是一個天才。

那豈不是這些貸款就都瞎了，招商局的業績也都沒了。

總而言之，不是自己要監控陳銳在自己的視野範圍里，而是自己必須在陳銳的活動範圍里。

哪怕陳銳看不到自己，也要讓陳銳身邊的人看到自己，只有這樣自己才是安全的。

因此，雖然此刻王子君被這群中年婦女搞的頭昏眼花，但是他卻一點都不敢躲起來，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陽謀」。

她們為了迫使自己離開陳銳的身邊，故意搞了這種事情出來。

其實，這些中年婦女哪有這麼多想法，她們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單純只是在八卦而已。

縣城也並非是王子君想的那樣危險異常。

說實話，就算是王子君自己一個人離開了縣城，他也不會發生什麼危險。

只不過，王子君工作的地方註定了讓他對整個國土上的大部分城市都很難有好的印象，因為他根本看不到什麼太好的事情發生。

他接觸到的信息，大多以負面為主。

人其實很多時候，可以當做「人工智能」來看。

所謂的學習或者說是接觸信息，就是餵養這個「人工智能」一些特定的信息，投喂的數量足夠多了，一個人面對一個陌生的場景，就會自動根據自己的「經驗」聯想出「現實」和對應的解決方案。

也就是說，一個人對於世界的認知，更多的是「幻想」，是想像出來的，而不是「真實」。

真實世界雖然就在那裏，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個體說自己所看見的就是真實的世界，而不是人類這個機體根據自身性能，所推衍出來的世界。

就比如說，不可見光看不到，它就不存在么？

它是存在的。

而王子君也一樣，他認定了世界是什麼模樣，那這個世界在他的概念里就是什麼樣子。

他覺得縣城很危險，那他看什麼就都很危險。

好在是考試的間隔時間也不算很長，王子君熬過去之後，到了考試的時候，他就輕鬆了下來。

正在考試的時候，老師們還是很嚴肅的在監考。

因為，她們所在的學校和三小說到底還是一個互相競爭的關係，若是他們過於鬆了，三小的成績太好了，對於她們不是好事。

可若是她們搞破壞，不讓三小的學生好好考試，讓他們考得很糟糕，那也是做不到的。

因為，三小這個學校是那麼多人的心頭肉，她們得腦子壞到了什麼樣子，才能做出來那種事情。

因此，她們在三小也算是束手束腳，她們覺得她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和王子君這個外來者逗逗悶子。

說起來，以前的時候，學校里的男教師比女教師多，可是漸漸地學校里的男教師就越來越少了。

男教師還比較多的時候，其實學校里的氛圍還要好一點。

因為男性相對來說更「理性」。

可如今學校里女教師多了，這讓很多老師大多數時候都處在很情緒化的階段。

王子君對於這些老師過了一會之後，稍微分析了一下就不再關注了。

說實話，這些老師的職業素養和職業能力在他看來都一般般。

他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了陳銳的一句話，那就是「越是小地方考出來的學生，某種意義上越聰明」。

王子君這時候又想起了教育的不公平。

他在報社裏的時候也聽過一些傳聞，據說上面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讓能夠上高中的學生和上職高的學生五五分流。

畢竟，大學生畢竟也算是高級知識分子了，他們中的大多數是註定來坐辦公室的。

可是，也不能所有人都有辦公室可以坐不是？

工人和農民總是要有的嘛。

王子君當時在報社裏的時候，覺得這種五五分流好像還是挺公平的。

畢竟，學習好壞和個人能力關係更大。

你考不過別人不怪別人，全怪你自己。

可是，如今王子君到了縣城卻發現不是這樣。

放學后整個階梯教室里的所有小孩，都比王子君曾經看過的這個年齡段的小孩都要「聰明」。

這是他們天賦異稟，這是縣城裏水土好么？

王子君雖然沒有太多的自由，但是卻總有學校里的老師或許是為了和他炫耀，或許是有什麼其它目的，就告訴說三小如今的成績，階梯教室里的這些還是，都是陳銳進入了三小之後才有的。

也就是說……

如果沒有陳銳，他們將是另外一種模樣。

可是，每一個縣城都會有一個陳銳嗎？

每一個學校里都會有一個陳銳嗎？

那當然不是。

甚至，就連正經的老師，許多學校裏面也都沒有一個。

看似一個個每天忙忙碌碌，行走於各個班級的老師，實際上只是一個人形的教案宣讀器。

只有越到大城市，優秀的教師才越多。

那若是所有人都五五分流的話，那一定是鄉村的去當技工的更多，大城市能坐辦公室的更多。

王子君之前一直都覺得窮山惡水出刁民。

但是，他在想到了這件事情之後，他覺得可能窮山惡水裏的「刁民」也是迫不得已，甚至凶山惡水也不是「刁民」的主動創造的。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很多「大勢」，他們就像是一個大手掌一樣從天而降，哪怕是孫悟空也沒有任何辦法。

王子君覺得自己在縣城的這段時間，內心裏的想法比自己過去一生中的任何階段都要更多。

一直到這一天的考試結束，王子君都是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

陳銳看到王子君的模樣，以為這個傢伙終於被自己玩壞了，但是他和王子君說了幾句話，發現王子君幾乎沒有什麼反應，他就搖了搖頭，不去管他了。

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王子君晚上跟着陳銳回到家之後，他吃了飯，就開始拿起筆來奮筆疾書。

陳銳也不管他寫什麼，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節奏洗漱躺下睡覺。

而陳文亨那邊最近則忙得不行，睡的也很早。

王子君怕打擾到這兩個人的睡眠，他從裏屋到了外屋，守在爐子旁，蹲坐在白熾燈下，他開始把自己所思所想都寫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陳銳活力滿滿的起來的時候，他看到王子君已經從熊大進化成了大熊貓。

他的黑眼圈很重，就像是被誰打了兩拳一樣。

陳銳玩笑了一句，「恭喜你成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啊？」王子君太久沒睡了，反應有些慢了。

陳銳和他說，「你要不要今天白天睡一天？」

王子君搖了搖頭，表示不要。

其實，今天是星期六。

陳銳到學校去，也是去階梯教室。

陳銳尋思帶着王子君就帶着王子君吧。

王子君跟着陳銳到了階梯教室，他聽着陳銳開始給下面的同學講昨天考試的卷子，他不由的困意就上來了。

他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很詭異的夢。

他夢見這個世界變得異常的怪異。

他被嚇醒了。

他醒了之後，發現自己的身邊聚集了一堆小腦袋看着自己。

「報告！熊大醒了！」

「報告！熊大醒了！」

王子君醒來了就覺得很餓。

他感覺自己聞到了飯味。

實際上，他就是聞到了飯味。

只不過飯菜都在走廊。

階梯教室雖然金校長和張玉校長都非常大方的給陳銳用了，但是有些規矩還是不能破壞的。

其中的一個規矩，就是不能在階梯教室里吃東西。

倒不是因為吃東西會弄得哪裏都是，而是因為吃東西有可能會引來老鼠。

這個年頭老鼠的數量，可比之後幾十年的老鼠數量多了不知道多少。

家裏是居住在平房的孩子，幾乎每一個孩子都在自家的灶坑裏看到被熏的頭暈眼花到處亂撞的老鼠。

哪怕是樓房裏，老鼠也不少。

陳銳曾經看過一個說法，說是為什麼二十年後老鼠的數量好像是少了很多很多。

其中一個說法是老鼠藥的大規模使用，以及超高層的建築對於老鼠這種生物來說極為不友好。

還有的說法就是二十年後的貓太多了，不光是老鼠，就連麻雀、喜鵲等一些生物的數量也都極具的減少。

陳銳倒是不知道哪個說得對，但是在陳銳看來，人類的生存是最重要的，除了人類之外的生物的生存，重要性都放在後邊吧。

既然這個年代的老鼠多，陳銳也就恪守金校長和張玉校長的要求，也就是不在階梯教室里吃東西。

他讓王子君自己到走廊去吃東西，王子君非拉着陳銳陪着。

王子君在走廊里吃完，他說道，「我打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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