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張獻忠屠川（1）

十一月，清晨的南京城飄起了雪，一朵朵雪花在空中打著旋兒嬌滴滴飄下，地面是不會積雪的，一落地變化成了水，只給樹枝、瓦片、和石板披上了薄薄的外衣，南方的雪就是這樣，少了幾分豪放，多了幾分溫婉。

「陛下，清賊暫無特別的動向，李自成最近在加緊練兵，但是主要官員依然驕奢淫逸。此外，四川逃出了許多災民，據說張獻忠已經佔領了全川，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朱明復站在城頭看雪，孔嘉前來彙報近日的情報。

「據說？」朱明復問道。「是的，陛下，錦衣衛情報司還沒有來得及在川中建立情報網，以前的密探，大多失聯了！」朱明復不答話，孔嘉連忙跪下請罪。「這不怪你，你身體可曾恢復？」朱明復笑道，「有勞陛下挂念，微臣已經痊癒了。」「痊癒了好，痊癒了好哇，京中官場的病，朕也治癒了！」朱明復說著拂袖而去。

孔嘉呆立當場，十月，他見官場黨爭激烈，猜到皇帝要動用錦衣衛來鎮壓，經歷過以往黨爭的腥風血雨的他，決定稱病躲一躲，卻沒想到，皇帝居然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這次黨爭，還把內閣，六部都換上了自己的心腹，聽了皇帝剛剛的一番話，他明白皇帝對他有所不滿，悔恨不已。「臣有罪，臣有罪，請陛下責罰。」孔嘉獨自跪著，朱明復並未理會。

「孔嘉還跪著嗎？」臨近亥時，批完了奏摺的朱明復伸了個懶腰，問身邊的王承恩道。「是的，萬歲爺，八個時辰了，跪在風雪裡一動不動。」王承恩答，「叫他回去吧，讓他以後辦事少耍心思。」朱明復說，孔嘉已然身體凍僵，一身官袍也已經被雪水浸透，不過好在他是個武功高手，這點風雪卻也算不了什麼，聽聞王承恩的傳話，他心中的大石頭才落了地。

兩個多月前的成都，張獻忠部，圍困成都，此前張獻忠攻克了四川大部分州府，加上原本駐守夔州、重慶一帶的總兵秦良玉奉旨調往襄陽，張獻忠的進攻步伐大大加快。

成都王朱至澍、太平王朱至淥，四川巡撫龍文光等文武官員齊聚成都府衙大堂內，龍文光道：「如今張賊已經攻佔四川八府，我已經向朝廷連上六道求援文書，至今沒有回應，成都已被圍困半月，恐怕大事不妙！」朱至澍說道：「龍大人，如今朝廷的援兵怕是等不到了，我等唯有死戰報國！」

「王爺說的是，張賊圍而不攻，多次誘降我等，但城中兩萬多將士和三十萬百姓，無一人投降，我等世受皇恩，願意死戰到底。」成都總兵說道。

「對，此賊過處，大多州府已遭屠城，我等就算死也要多殺幾個賊寇，為川中百姓報仇。」眾人附和。「沒錯，我在城在，城亡我亡！」龍文光說道。

又過兩日，張獻忠的部將向他彙報說：「主公，我軍已經勸降多日，城上守軍絲毫不為所動，還有許多百姓也在為城！」「這群狗娘養的潑賊，等老子進了城，非把他們活颳了不可！來呀傳老子的將令，立刻攻城。」

張獻忠大軍二十萬從四面攻城，成都王、太平王、巡撫等一眾官員上了城頭督戰，箭矢如雨點般落在城頭，火炮轟得城頭泥土和血肉四處飛濺，城頭的明軍一個一個倒下，而後又有青壯百姓拿起死去的戰士手中武器繼續戰鬥，他們向城下如蟻群般的張獻忠軍隊傾倒火油，投擲石塊，就連成都王、太平王的家丁都投入了戰鬥。

這場戰鬥從午後持續到了傍晚，

成都王和太平王見敵軍已經攻上了城頭，便對一旁的游擊將軍龍青雲說：「快帶你父親走，我二人乃是朱家子孫，要與成都共存亡！」「王爺，我不走」「快去，我等的家眷就拜託你了！」龍青雲還要推辭，朱至澍拿劍架在自己脖子上說道：「再不走，本王救死在你面前！」於是龍青雲帶著五六個兵丁把龍文光架起來，在二王的掩護下，撤離了城頭。

「快，活捉那兩個穿黃袍的，是大官兒！」遠處張獻忠手下一個部將指著成都王和太平王喊道，二王又砍刀了四五個賊兵后，相視一笑，自刎於城頭！

張獻忠入城后，便縱兵搶掠，他對部下道：「這些賊百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在城頭幫助狗官軍阻我，傳令下去，凡是幫助過官軍的，都給老子殺了，女的捉回軍中犒軍。」於是，慘絕人寰的屠城悲劇再次上演，後人在書中寫道「張賊入城，縱兵劫掠十日，城中火光四起，血流成河，慘叫聲不絕於耳，城中百姓只存十之四五。」

卻說龍文光等人帶著200餘殘兵逃到濯錦橋，聽聞成都府中慘狀，龍文光腹地痛哭，半晌，他叫來兒子龍驚鴻，說道：「為父受皇上隆恩，卻沒有保住這一方百姓，如今以無面目再見君王，你自幼習武，熟讀兵法，他日定要替為父雪恥，還有，要把二位王爺的家眷送回京城。」說罷，便一頭撞向橋邊的大石頭，以身殉國。

龍青雲見狀悲傷至極，也要隨父殉國，卻被部下死死抱住，才保住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