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天

雨點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戶上，像急躁的鼓點敲在人心上。

玻璃上倒映出一個魁梧男人的模樣，和他夾在手裏明滅的紅點。

灰熊捏著煙深吸一口，隨手丟在了地上。

越過滿地的煙頭，灰熊喘著粗氣走到辦公桌旁。

純合金打造的辦公桌上除了一張照片沒其他東西，集成在桌里的智能終端上顯示著某人灰色的頭像。

灰熊握緊拳頭后又鬆開，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

照片下一塊塊排列整齊的銘牌嵌在桌里，像是被硬生生按進去的。

灰犬，灰虎，灰豹...

灰熊的目光從這些熟悉的代號上一一劃過，照片上老戰友們的笑臉彷彿也變得鮮活。

「艹！」桌面上出現了一個很深的拳印。

他很清楚在灰境失聯的後果，無非是弱肉強食那套法則。

他能做的，只有摘下戰友的銘牌放在這裏，然後沉默地收殮那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終端屏幕閃了閃，一條緊急通訊被接了進來。

「熊隊，灰狐恢復通訊，現已抵達最近的錨點，傷勢很重，正在遣返！」

「砰！」男人撞開合金門，衝出了辦公室。

......

「您已抵達渝城3錨點，鑒於您的情況，已為您開通緊急遣返通道，請保持清醒，您將很快回家。」

溫和的女聲中，灰狐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嘶~

真特么疼。

灰狐咬緊牙關，琉璃色的微光在眉心閃爍，勉強穩住了傷勢。

自己能在靈魂燃盡前逃了回來，運氣是真不錯。

興許是那頭黃金級的灰主瞧不上自己這二兩肉。

灰狐沒心沒肺地想着，儘可能讓自己的思緒在瘋狂與枯寂中反覆橫跳，維護靈魂的一點清明。

彷彿過了很久，灰狐周圍的空間一顫，一股強烈的吸引力牽引着她的靈魂。

「歡迎回家。」溫和的女聲在灰狐耳中猶如天籟。

她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地昏了過去。

灰熊一把推開入境廳的大門，身旁是湧入的醫療小組。

廳中高懸的銅鈴清鳴，鏗鏘的男聲在眾人耳邊回蕩。

「魂歸來兮！」

支撐大廳的六根石柱綻放出流水般的熒光，自上而下流淌蔓延，接連至地面上開鑿的溝壑，一道碧綠色的陣法儼然成形。

「靈魂濁度81，靈魂源質3!」

「源質組快他媽上！先補充源質再凈化！」

灰熊靠在門口，遠遠地看着醫療小組將灰狐從入境艙里撈出來搶救，女孩精緻的面容上毫無血色，渾身縈繞着灰濛濛的死氣。

「一定要活着啊，丫頭。」

......

渝城，觀境閣頂。

耄耋老人的一頭白髮梳成道髻，瓢潑大雨在他身周遊離，像是一尾無形之魚，空游無所依。

「昨天回來的孩子怎樣了。」

老人的目光從雨中收回，看向一旁身着筆挺西裝的男人。

「救回來了，3節點那邊有頭黃金階的畜生。」

男人的語氣冰冷，比這漫天大雨還要刺骨。

「那就好。」老人咳嗽了兩聲，緩緩飄入閣中。

「儘快解決吧，這天，要變了。」

......

雲昭安靜地坐在窗台上，抬着小臉望向雨中。

雨很大，周圍的街道都變得模糊起來，只有遠處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廈依舊清晰。

雲昭的眼裏倒映着那座大廈的頂端，依稀能看見是一棟閣樓。

那個方向，讓自己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小白！！！」熟悉的痴女聲從身後傳來。

貓耳彈了彈，雲昭熟稔地向旁邊一跳，雲汐的懷中抱兄殺失敗。

「別這麼急嘛，剛養才一天，小白怎麼可能讓你隨便亂摸啊。」

江雪帶着淺笑在一旁說着。

「小白，來姐姐這，有好吃的哦。」

她晃了晃手中的貓條。

雲昭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倆姑娘這麼缺心眼呢。

這起的是什麼鬼名字？

雲昭輕輕一躍，跳到空調上安安穩穩地趴着，沒理會下面兩個聒噪的女孩。

這兩天發生的事很多，饒是他那樣淡薄的性子也不免感到煩悶。

他現在還算不算人類？還能不能再變回來？

又什麼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按著雲汐的頭，扯着她耳朵說自己是他哥，讓她放尊重點啊...

「你看，我就說這貓是大爺吧，誰都不給擼。」雲汐叉著腰氣急敗壞地說道。

「正好治治你這急性子。」江雪嬌柔一笑，把貓條放在了窗戶旁。

「對了，明天我們抱着它去寵物醫院做個檢查吧，順便打個疫苗之類的。」

少女從兜里拿出一條皮筋，聚攏頭髮捆好，乾淨利落地扎了個馬尾。

「至於現在呢，跟着我學做飯。」

江雪這樣說着，拉着雲汐走進了廚房。

「...疫苗？」發着呆的雲昭一激靈，什麼疫苗？他又不是真貓打什麼疫苗。

等等，剛剛江雪說要教雲汐做飯？

玄黑色的貓貓徑直跳下空調，飛速地竄進了廚房。

別炸！

這是他唯一的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