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案·第二十一節：狂徒末路

「黎哥，你剛出來，今天就行動啊？是不是太早了一點？」周健康不解地問黎敏發。

「現在全城估計都在找我們，不早點行動，還沒弄到錢，就被警察抓了。我這個真實身份，萬一被警察知道了，我肯定要死的。找到老禾，讓他給我個8億、10億的，藏他家一段時間，然後讓他把我們送到邊境上，我們偷渡出去。到了國外，我們有錢了，怕什麼！」黎敏發深吸了一口煙，把煙頭彈得遠遠的。

隨着天氣越來越涼快，太陽下山也早了，6點不到暮色已降臨。專案組眾人在分析黎敏發可能去的方向，有人說黎敏發會回老家，有人說他們會去J省，也有人說他們會偷渡出國境。

於冬說：「黎敏發一出來，就想辦法擺脫我們的控制。說明他早有計劃了，在雲南時就和周健康計劃好了。我認為還是和當年綁架案有關，如果當年的老禾逃脫了法律的制裁。黎敏發用王衛的身份，裝傻作痴20多年，就是為了向老禾拿回屬於他的那部分錢。」

方瑜說：「所以他們極有可能會去找穆耀衡？」

於冬回道：「完全有可能。」

「那我們是不是馬上佈置人員到香桂山莊和耀勝房地產公司？」賀輝問。

黃宇光卻說：「人員是要佈置的，但是不能打草驚蛇。黎敏發只是狂徒，暴徒，而真正的幕後黑手是穆耀衡。如果我們在沒有任何證據和預兆的情況下，貿然佈置人員到穆耀衡身邊，反而會讓他覺得我們對當年雲南的案子，以及最近發生的案子，對他產生了懷疑。這勢必會讓穆耀衡警覺，可能會抹掉證據，甚至會出逃。」

王平問：「這怎麼辦，派人員過去又怕引起穆耀衡的懷疑，不派嘛，萬一黎敏發真的出現了，對穆耀衡不利，那麼我們這邊又被動了。」

方瑜說：「派當然派，只是怎麼派的問題。我和黃隊分析了一下，穆耀衡經常去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家裏香桂山莊，另一個是位於潛江新城的耀勝大廈。但是穆耀衡並不是天天都在耀勝大廈，他經常在各項目上跑，所以想了解他具體的行蹤比較難，同時身邊還跟着一群人。而他每天必須回的是位於香桂山莊的家裏，這是每天必回的地方。黎敏發剛從監獄出來，在裏面關了20多年，對於現在H市的情況十分不了解，我估計是讓周健康先在外圍對穆耀衡做了調查。

同時界於他們現在被全城搜尋，所以他們會選擇晚上作案。那麼進入香桂山莊有兩條路，一條是從正面進入，這裏有保安和攝像頭，估計他們不偽裝進不了香桂山莊。還有一條是從香桂山莊的後面小鳳山進入，這裏有比較高的圍牆，但是只要藉助工具，還是可以攀爬進香桂山莊的。

我和黃隊的建議，1、將小區的保安和物業全部悄悄地換成我們的人，2、我今晚以探望長輩的名義進入穆耀衡的家。黎敏發真的來了，我們盡量把他控制在小區外圍，如果不行我和大家裏外一起夾擊把他控制在小區里。我們只對穆耀衡說，我們在抓一名通緝犯。」

於冬聽完方瑜的方案說：「你們的方案，我90%都認同，但是有一點我不認同。你不能進入穆家，這太危險了，這個得換個方法。」

黃宇光也說：「我說我去，方隊非說她去不可，她說她是最合適的人。」

盧紅江、賀輝等人都不同意，方瑜一人進入穆家。

方瑜正要辯解，於冬說：「好了，這事情不用討論了，

現在馬上以追查通緝犯為名，全體人員帶上裝備，領上槍械和防彈衣，前往香桂山莊。」

「是！」眾警員回道。

盧紅江對於冬說：「老於你坐鎮局裏，我帶隊過去，有事你可以隨時協調。」

於冬也不跟他推遲，只對盧紅江說：「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方瑜，你要看着她。」

盧紅江點點產頭說：「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出事的。」

此時已是晚上9點了，香桂山莊小區物業人員和保安，全部換上了警方的人員，在小區的幾個制高點上特警狙擊手已經就位了。而方瑜和另一名女刑警，換上小區物業的衣服，挨家挨戶通知，近期有通緝犯在附近活動，大家要關好門窗，晚上不要隨便出來溜達。此時的穆家只有保姆和穆母郭嵐在，小區內外一切正常。

9點23分負責外圍的刑警來報，有一輛垃圾車正向小區行駛過來，問要不要攔截。於冬對他們說先放行，然後馬上封鎖住小區的道路。

9點29分，垃圾車開到小區門口，穿着保安服的王平在保安亭里，一看車內的人，就是周健康和黎敏發。周健康負責開車，而黎敏發坐在一旁，黎敏發是見過王平的，所以王平用手電筒照着車窗前擋風玻璃，讓他們看不清楚王平的臉。王平用方言問他們：「今朝，阿劉師傅跟阿明師傅沒來啊？」

周健康沒聽懂，黎敏發是能聽懂的，他也用方言回王平：「今朝，他們窩裏相有事體，讓我們來代個班。」黎敏發這方言顯然是多年不說了，有點生疏。

王平就給他們指引垃圾站的位置：「進去以後，第一個十字路口，向左拐到底就是了。」

給他們開了小區的道閘，垃圾車開進了小區。

王平和黎敏發這些對話，全體刑警都聽到了，扮成保安的刑警向垃圾站方面巡邏過去，5-6個刑警打扮成倒垃圾的業主，正在垃圾站附近。還有10餘名刑警已經躲藏在各個暗處，幾個制高點的狙擊手也已經調整了狙擊的位置。

方瑜和黃宇光裝作在垃圾站吵架，方瑜以物業管理人員身份，指責黃宇光沒有做好垃圾分類，隨便倒垃圾。黃宇光則罵方瑜多管閑事，旁邊還圍觀5-6個人，三名保安過來勸說，但是依然無效，兩人越吵越凶。

周健康和黎敏發開的垃圾車，路被堵了。周健康按了按喇叭，但是眾人依然還是沒有挪動。他又按了幾下，黃宇光就指着他們破口大罵：「你按什麼按，這裏住的人，隨便一家小狗叫一聲就比你們這破車值錢。」

周健康一聽這話就火了，說他不如狗。他搖下車窗也開罵：「你罵誰是狗呢，你才是狗。」

黃宇光來勁了，繼續罵道：「你們還不如狗呢，半夜裏還幫狗和人倒垃圾。」

周健康更來火了，怒道：「你再罵！」

黃宇光又罵道：「你讓你們環衛所的馬長根過來，我跟他說，現在就讓你滾蛋。」

旁邊所謂的小區住戶也附和著，周健康一下子來氣，打開車門跳下車。這時坐在一旁的黎敏發發現這些住戶有點不對，怎麼一個個都穿着運動鞋出來，他正想拉周健康時，周健康已經跳下了車，跑下去和黃宇光理論。

當他上去指著黃宇光的鼻子，正準備罵時，黃宇光一下子扭住了他的一隻手，將他反扣在地上。黎敏發一看不對，馬上拿着槍跳車。

有人喊了一聲：「他有槍。」瞬間前後左右10幾把槍對着黎敏發，將黎敏發團團圍住。這時另兩名刑警幫黃宇光一起把周健康銬上，帶離垃圾站。

盧紅江對黎敏發喊話：「王衛，你不要衝動。你放下武器，現在就你一個人，外面我們有40-50名荷槍實彈的公安幹警。現在你沒有犯更大的錯誤之前，放下武器，還有從輕處罰的機會的。」為了不引起穆耀衡的懷疑，眾人還是將黎敏發稱為王衛。

黎敏發怒喊道：「老子在裏面20多年，剛出來又被你們給看管着，老子就想拿回自己的東西。我也不想活了，現在被抓了反正死路一條。」

方瑜喊道：「你就不想想你的哥哥，你的兒子嗎？」

黎敏發笑着：「我哥？我哥就是廢物，我兒子早在20年前就死了。」

方瑜喊道：「他還活着，已經長大了，現在美國。」

黎敏發哈哈地大笑道：「你騙誰，老禾跟我說，20年前就被火燒死了。你們不要再騙我了，我受夠了，不想再回去坐牢了。」

盧紅江和方瑜相互看了看，點點頭，盧紅江向於冬請示：「老於，嫌犯情緒有點激動，是不是先把武器給打掉？」

於冬擲地有聲地說：「同意！」

盧紅江通過對講機對狙擊手說：「狙擊手準備。」

「已準備就位。」狙擊手回道。

盧紅江再次喊話黎敏發：「王衛，你現在先放下武器，我們再協商。你有什麼條件可以提出來。」

黎敏發喊道：「我就是不想回去坐牢，除非你們放我走。」

盧紅江喊道：「放你走，是不可能的，我數三下，你放下武器跟我們走。」

黎敏發冷笑道：「你不要說數三下，你數十下，一百下，我也不會跟你們走的！」說完，準備去拉槍的保險，眾人都屏住了呼吸，這時只聽到「啪」得一聲，一顆子彈打在了黎敏發的手上，他手中的槍立即掉落地上。他被打得滿手都是血，哇哇地大叫，正準備用左手去撿槍，只見賀輝上去一腳把槍踢開，把他按倒在地上，另有兩名刑警上去將他銬住。

眾刑警都鬆了一口氣，有人拿着藥箱上來給黎敏發做了簡單的包紮。黎敏發被子彈打中了一隻手，痛得有快暈倒了，他耷拉着腦袋，被兩名男警架著走向警車。此時小區里的居民跑都出來看熱鬧，眾刑警在勸眾人快回去。

突然又是「啪」的一聲槍響，只見黎敏發胸部被一顆子彈擊中，兩名架着他的男警快速地把黎敏發藏在車后，拔出配槍眼睛盯着子彈射出的方向，眾居民發出害怕的尖叫聲。所有刑警再次拔出配槍，只見距離黎敏發中槍200米左右的一套別墅的院子裏，有一個身影從院子裏跳出來，上了一輛停在旁邊的車。

有警員準備開槍，盧紅江喊道不許開槍，放他出小區。只見小車快速的急馳向小區大門口，一路暢通無阻，此時這人心情還是非常開心的，心想今天遇到一群笨警察。

可是當他的車出小區之後，向山下開去時，突然前面路上出現了四五輛警車和一排排的水馬，他快速剎住車，準備掉頭，發現後面也來了三四輛警車。他再向左右兩邊一看，一邊是懸崖峭壁，另一邊是深深的山澗約有幾十米。前後瞬間出現了二三十把槍對着他，如果此時反抗只有死路一條，他橫下一條心跳進山澗。

盧紅江看槍手跳進了山澗對賀輝說：「快派人下去尋找。」

賀輝說：「東湖分局的人已經在下面了。」

盧紅江說：「那讓他們小心一點，兇手有槍。」

不到三分鐘，東湖分局的朱建偉在對講機里說：「各位領導，人已經抓住了，跳下來時腦袋撞地上了，人摔暈了，衣服都破了。槍也找到了，我們現在送到公安醫院去嗎？」

於冬回道：「送公安醫院。」於冬問盧紅江：「黎敏發怎麼樣了？」

盧紅江沮喪地說：「當場就沒氣了，先送醫院還是送回局裏？」

於冬說：「送法醫吧！那個槍手一定想辦法救活了，他知道的情況，可能比黎敏發還多。那個周健康現在哪裏？」

盧紅江回道：「押往分局的路上。」

於冬說：「你們注意安全防範，現在有人已經狗急要跳牆了。」

盧紅江回道：「好的，我們會注意的。」

於冬問盧紅江：「方瑜呢，她怎麼樣？」

盧紅江說：「她和黃宇光、賀輝去穆耀衡家裏，表面是關心他家情況，實質探一下他的虛實。」

於冬說道：「讓他們結束了，馬上給局裏來個電話，方局到分局指揮中心了。」

盧紅江連忙說：「好的，我知道了。」

此時部分刑警和小區物業、保安人員給小區住戶做安撫工作，這小區的住戶不安撫好，市局、省廳的各領導馬上會來電話詢問情況。

方瑜和黃宇光兩人到穆耀衡家敲了敲門，此時已是晚上近11點了，穆耀衡已經回到家了。保姆章阿姨給開的門，穆耀衡正在書房裏，穆母雖然已經出院了但是精神一直不好，前後一個月連續兩次打擊，換任何一個人都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躺在卧室里。

穆耀衡聽到方瑜他們來了，從書房裏出來了。方瑜見到穆耀衡，還是和以前一樣稱呼：「叔叔，這麼晚打攪你了。」

穆耀衡笑着說：「不打攪，你們才辛苦，剛才我聽到外面又是槍聲，又是追人聲，情況怎麼樣了？」

方瑜先不着急回答穆耀衡的話，先介紹了黃宇光：「叔叔，這位是我們東湖分局的刑偵大隊長黃隊。」然後又介紹穆耀衡：「黃隊，這是穆總，穆慬瑤的父親。」

兩人相互打了一個招呼，穆耀衡又主動問起方瑜：「剛才聽小區的業主說，你們在我們小區里抓到兩個通緝犯？」

方瑜回道：「是的。但是，確切地說只抓住一個，而另一個死了。當時我們都把兩人控制住了，其中一個卻被人暗中開槍打死了，那人應該是他們同夥。這同夥後來自己跑的時候，被我們堵在路上，結果也是跳涯死了。那個被同夥滅口的通緝犯，你還認識的，就是22年前參加了綁架吳建勝案子的王衛。他最近剛出獄，結果一出獄就被一個同一監室里服刑過的獄友，帶到你們小區來搶劫。現在通緝犯都抓住了，所以我們過來看看，有沒有對您和阿姨造成影響。」

方瑜邊說邊看穆耀衡的情緒變化，她有意說王衛死了、那個槍手也死了，就是讓穆耀衡放鬆警惕。穆耀衡的情緒從他們剛進來時略顯緊張，而聽方瑜說完之後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穆耀衡說：「沒有，沒有。對我們沒有影響，你們之前來就通知我們躲在屋裏不要出去，聽說你們在追他們那同夥時，還沒有在小區開槍，哎呀做得非常好了。你們這麼大半夜，還來一家家的安撫，真是辛苦，來喝點水，吃點水果。」

方瑜禮節性到卧室看看穆母，然後兩人退出了穆家。在回分局的路上時，方瑜跟黃宇光溝通：「黃隊，你說這事我怎麼覺得很彆扭，我們前面一家家通知，有通緝犯在附近活動，反而害得黎敏發最後被偷襲而亡。」

黃宇光說：「不通知住戶會傷及無辜，通知了住戶又害了嫌疑人，真是兩難啊，回專案組吧，和老於、老盧他們商量一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

「哪一點？」

「離穆耀衡自己徹底撕開偽裝不遠了。」黃宇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