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遠行

這地方看着就不錯。黃順濤嘴角不禁上揚，對了，還得看看網上有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黃順濤掏出手機在視頻平台打出「地炸房」這三個字，列表推送了三個視頻，「還好還好，知道的人不是很多。」黃順濤點開視頻，裏面都是科普這些事情的，也就是說還沒人去實地「勘察」過，這下算是撿到寶了。視頻的內容跟黃順濤看到的資料別無二致，不過這幾個視頻播放量都挺高的，看樣子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黃順濤心情愉悅地走出卧室，老父親看他一臉高興不禁問道:「怎麼，又拿了個MVP嗎？」

「沒，爸，最近幾天我想去外面旅旅遊。」

「好啊，出來旅遊透透氣很不錯，去哪裏啊？」

「不遠，就在錨川的小沔。」

「去那個地方有什麼值得去看的？莫非你是想去看看地炸房吧。」

「唉？爸你怎麼知道的。」

「地炸房這地方放二十多年前碚州人盡皆知，那些地方去了不是很好吧？」

「爸，我還是給你說說為什麼我想去吧。」黃順濤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老父親，老父親低頭不語，黃順濤很慌，生怕父親不同意。

「注意安全。」最後他說出這一句。

「您是同意了？」黃順濤眼裏發出光，「可是去這種地方需要點裝備吧。」

「怎麼，你小子還想我提供你一點『贊助費』？」老父親一笑。

「沒事，明天我自己去工地這些地方，兩三天的事情而已。」

「算了算了，這筆錢我出吧，既然你想證明給你媽看，那就去做。」老父親走進自己卧室，取出一疊百元大鈔，黃順濤瞪大眼睛顫抖着手接下，他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最後小心翼翼揣進兜里。

「一千五夠不夠。」

「夠了，肯定夠了。」黃順濤對着父親鞠了一躬。

「你小子，」父親還是笑，「多的錢記得還回來。」

「放心吧。」黃順濤頓時感覺這錢的分量，臉呼吸都重起來了。

第二天，黃順濤跑遍整個白枳，買齊了這次前往地炸房可能需要的所有裝備。一共裝滿了一個背包，他還提着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這麼多東西，就不怕受阻了。」黃順濤順手拿出口袋裏面一個充電寶，已經開始想像自己這「一戰成名」后的畫面了。

曾經有個名人說過，當代年輕人很容易把未來理想化。那麼黃順濤有沒有那個機會去成為命中注定的天之驕子呢？

夜晚，黃順濤看着科普地炸房的視頻播放量「噌噌」往上漲，心也跟着提高了。事不宜遲，明天就出發吧。

走的那天，老父親最為淡定，仍然坐在沙發上看手機，而老媽幾乎要哭出來:

「你出去了記着要照顧好自己隨身物品啊，餓了記得吃飯，每天晚上記得跟我們打視頻……天要冷了，再帶幾件外套去吧……唉，你要離開了當媽的我自然捨不得啊……」

這些話，黃順濤只是無奈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只是去錨川玩會兒，又不是生離死別，他讀大學的時候也不見得你這麼哭得死去活來。」老父親坐不住了。

果然關鍵時刻靠老爹。黃順濤心裏暗喜，不過說到讀大學的時候，他卻突然平靜下來了。

大概是四年前吧，一個人拖着行李箱，背着三十斤重的書包，踏上了大巴車。

不過一切都已經是過去。

「爸，媽，我走了。」

「慢走啊，

玩得愉快。」

「慢慢走……」

黃順濤關上門，瞬間清凈了，只剩下微微回蕩在走廊的迴音。要走了。他在心裏對着自己說。做一個深呼吸，黃順濤按下了電梯下行鍵，高亮的電梯內部讓他有些覺得刺眼。

來到白枳客運站門口，人來人往的環境讓他意識到該「宣告」自己啟程了，他從背包裏面拿出手機和自拍桿，笨拙地裝上之後，他整理看一下自己的衣領和髮型，在直播間標題上打出「前往碚州最大靈異事件發生地地炸房」，然後按下了開始直播鍵，黃順濤並不急於現在就去買票，他等著直播間有一定人數了再出發。短短兩分鐘，直播間就有十來個人前來觀看，裏面有幾個是他之前的粉絲。

「喲，濤哥轉型了？」

「這是準備去探訪凶宅嗎。」

「我查過地炸房，還真是發生過懸案。」

「那地方最近才火起來的，還沒狛枝去過那裏，濤哥是要準備搶別人飯碗嗎？」

黃順濤明知道這句話是在調侃他，不過還是心生出一股自豪感。

「家人們，」黃順濤生硬地說出那個詞，「今天，我濤哥要去拜訪當年轟動碚州的滅門案案發地——錨川小沔鎮地炸房村，火箭刷起來啊，我馬上買票上車……你們看，我現在已經到白枳的客運站了。」黃順濤感覺自己臉在發燒，看樣子做這一方面的主播都是社牛？他不經意之間正好瞟到別人在看他，這讓他更慌了，冷汗帶來的莫名寒意爬上脊背，隱隱約約好像聽見了別人在說什麼:

「看那個人好像是個主播。」

「沒見過啊這人。」

「一般敢這麼說的臉皮多半很厚吧。」

這些話像箭一般戳着他，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有點恍惚了，巴不得現在就拖着行李回到家裏，並且希望一切從未發生過。

「濤哥這是怎麼了啊，社恐嗎難道。」有人在留言區打出一行字，正好把黃順濤從社死邊緣拉回來了。

不要在意別人的目光，就當現在只有你和屏幕那邊的觀眾。黃順濤不停地自我催眠，波濤起伏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

「家人們，走，買票！」他舉起自拍桿，此時一個毫不畏懼了。

來到車上，黃順濤把背包放在大腿上，從自拍桿取下手機，此時直播間已經有一百來人了，還有幾個給他刷了幾個火箭，嘗到甜頭的黃順濤已經徹底不在乎自己是否社死了。

果然，這就是社牛的感覺嗎？

一路上，黃順濤對着直播間的人不停互動，周圍人都睡著了，他還自覺拉低了聲音繼續繪聲繪色地講述；手機接近沒電了，他抽出其中一個充電寶插上數據線就開始充電，此時連大巴車都沒下，黃順濤的粉絲數量竟然翻了一番。

在車上顛簸了兩個多小時，大巴車載着疲倦的乘客來到了一座矮房簇擁的小鎮——小沔。黃順濤還舉著自拍桿來到車下取出自己的蛇皮口袋，他看了看頗有年代感的小沔鎮上，興緻勃勃地說道:「家人們可以看看啊，我現在已經到了這個……這個小沔鎮上啊，看看，這裏雖然看起來規模很小，不過很有人間煙火的氣息，正好現在已經一點多了，-我們先去這裏一家麵館吃一碗當地的小面，順便感受一下風土人情。」說罷在街上尋找麵館。兩分鐘之後，黃順濤來到了被擠在超市和供銷社之間的一家麵館。

「看樣子這裏就是了，這個地方看起來很袖珍啊，不過看裏面的座位基本上是爆滿了，說明生意很好，來吃的應該是本地人，那說明這裏的面肯定不賴，那我們先進去了。」

黃順濤走進店裏，老闆和服務員端著一碗又一碗的小面來回於短短的過道間，過道兩旁便是正在大快朵頤的食客，面香味撲鼻而來，小小的空間里儘是「吸溜」的聲音，黃順濤提着他那一袋子東西來到角落的位置坐下，他大喊著:「一碗二兩雜醬！」

「要的！」不遠處傳來老闆的聲音，「還有一碗二二兩雜醬！」

「嘿嘿，家人們，看看這裏生意多好，老闆都親自出動了。」

不一會兒，老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雜醬面放在黃順濤桌上。

「慢用啊。」老闆留下一句話，自己又去端其他的面去了。

「你們看，這面看着就挺有食慾啊，」黃順濤對着屏幕笑笑，「這雜醬也挺足的，我先嘗一口……嗯，確實挺好吃，果然這家店生意這麼好，以後你們有機會也可以來這裏吃，不說了，等我吃完再會。」說罷黃順濤也成為了眾多食客中的一份子。

「哈哈，從探險區的變成吃播了。」有人在留言欄調侃。

黃順濤不知道的是，此時就在他隔壁桌，一個男人同樣拿着手機，並且他還往這邊注視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