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星雨的夜

平安夜如期而至，學校禮堂里很快聚集了全部的學生。

禮堂里放着慶祝聖誕的讚歌，隨着主持人的報幕，節目一個接一個登場，中場休息時間，校長的登場引發了潮水般的掌聲。

「親愛的各位教職工，同學們，我們的靈氣學院已經辦到了第十個年頭，已經送走了六批畢業生，再有六批畢業生，當年巴瑞爾事件中受難的孩子就全部得到安置了。今後每年紐約、華盛頓等大城市都有崗位接收我們的畢業生，每個人都能擁有美好的前程！歡呼吧！慶祝吧！為了這個美好的夜晚！」

每個人都有機會去大城市！博士的許諾太激動人心了，畢業生們都高興地摟作一團。

校長演講后演出繼續。

接下來是高二年級金童玉女霍克和朱莉的表演，二人帶來的是一曲獨舞——天鵝之死，由著名的大校花朱莉獨舞，校草霍克負責伴奏。

主持人剛宣佈了節目表演者，台下就爆發出一陣歡呼，大家等了這麼久，等的就是朱莉的表演啊。靈氣學院的社團中有芭蕾舞社，而美貌的朱莉一直是社團的核心人物。

燈光暗下來，一道光柱照下來，只見舞台右邊，一個身形筆直的男子坐在一架純黑的施坦威鋼琴前。另一道光柱緊接着亮起，穿着緊身芭蕾舞服的女孩站在舞台左邊，遙遙向著人群鞠躬。台下直接有人吹起了口哨。

隨着音樂響起，朱莉的身形如同折斷，猛地一彎，然後又彈起，化為一支優美的天鵝，彷彿遨遊在無垠的太空。整個大廳都靜了下來，大家如痴如醉地看着台上的少女，看她翩若驚鴻般地跳躍。

夏宇借口上廁所離席，一步步往後退。現在已經到了他和夏然約好的時間，他走進消防通道，夏然果然也在這裏等候着。

「我先去了大門那邊，禮堂的大門被人鎖死了，所有人都出不去。」夏然在本子上寫道。

「那就還是走通風管道。」來不及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夏宇帶着夏然鑽進了管道。

兩人輕手輕腳地爬行在通風管道里，這些直徑60厘米的管道剛好能容一人通過，兩人一前一後地爬出了禮堂。這條管道的出口之一通往禮堂的後門，夏宇兩人就從這個出口鑽了出來，怎料剛一落地就落在了衛兵們的視野里，遠遠地隔着五十米的距離，有一束手電筒的光照了過來。

「什麼人？」衛兵沖着這邊高呼。

夏宇擋在了夏然身前，遙遙地舉起手來，示意自己沒有惡意。這時候突入其來的頭疼又襲擊了他。

他恍惚了片刻，剛想說話，手電筒的探照光束離開了他們身上，衛兵四處照了照，彷彿在尋找什麼，緊接着他轉移了方向，向著相反的方向巡邏去了。

「發生了什麼？」夏然舉起小本子，小腦袋懵逼地歪了歪。

「不必糾結，總之我們沒被發現。」夏宇雖然隱約猜到這和他的頭疼有關係，但是既然還搞不清楚也就不必多談。今晚的戒備和前幾年相比格外森嚴，夏宇也隱隱感到出了什麼事。

黑暗裏忽然傳來孩子清亮爽朗的笑聲。

「誰？」夏宇扭頭，四周一片寂寥，回答他的只有遠處禮堂里傳來的悠揚音樂。

「哥哥聽見了什麼？」夏然又寫道，顯然她並沒有聽見什麼孩子的笑聲。

「沒什麼，可能是頭疼的副作用。」夏宇拍了拍妹妹的腦袋，「電視上預測的流星雨大爆發的時間是晚上9到11點，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就9點了，

我們快點上山吧。」

這座小島上只有一座小山坡，半個小時就能爬到頂峰，兩人從懷裏摸出從天文教室偷來的望遠鏡和指南針，夏然的背包里裝着今天中午沒吃完的兩份三明治。

雖然是冬天，可這座島嶼靠近熱帶，小山上依然可見蒼紅翠綠的樹海。到了半山腰有一座哨站，專門逮捕那些偷偷溜上山的學生，夏宇熟練地繞到了一條小路上，小路有些泥濘，夏然穿着一雙中跟的新鞋，為了防止摔倒，就把雙手搭在夏宇的肩膀上。

兩人就這樣扶持着登上了頂峰，舉起望遠鏡等待流星雨的降臨。星光璀璨，他們的面前是一道懸崖，懸崖正對着海平面，數千萬噸海水在他們腳下緩緩地蕩漾。海風裏帶着潮濕的水汽，遠處有海鳥成群地掠過天際。

「可能是最後一次和哥哥來這裏看海了。」夏然舉起小本子。

「傻瓜，以後還可以去其他地方看。我們不止可以去看海，還可以去看沙漠、火山和草原，電視上那些從未親歷過的景色，你以後都可以看到的。」夏宇沖她笑笑。

「要和哥哥一起看。」夏然舉起小本子，片刻后又低頭寫了一句：「一起看很多地方。」

這時海面上忽然泛起了霧氣，原本的晴天突然變成了陰天。

「糟糕了，要下雨了。」夏宇皺了皺眉，天氣預報並沒有預測下雨的事情。

密集的雲層開始在懸崖上空聚集，擋住了月亮和星星的身影。

下雨了就看不到流星雨了，明明準備了好久....夏然難過地低下了頭。

「沒關係的，我們先吃三明治，說不定吃完飯雲就散去了。我就是獅子座的，我們一定能看見獅子座流星雨的。」夏宇寬慰道。

兄妹二人這頓飯吃的很慢，生怕吃得太快時間過了雲層還沒有散開。-可是最終也沒有等到撥雲見月的時刻，一陣刺骨的海風吹了過來，緊接着就是一陣大雨傾盆而下。

夏然忽然再也綳不住了，小聲地啜泣起來。雨水混著淚水一同流下，讓人分不清她是在哭還是被淋濕了。

但夏宇知道她是哭了，這小妮子自從兩年前意識到哥哥會先她一步離開這座島，一直都表現得很懂事，但終究還是不舍的吧？兩個人形影不離有多少年了呢？已經十三年了吧？多少個日子積累起來的親密就要在明年劃上短暫的休止，且未必以後能夠分到同一個地區就職......這一瞬間夏宇有一種錯覺，覺得從夏然哭的那一刻起他心裏某個地方也洪水泛濫了，將他整個地淹沒了，他站在雨中，頭腦空空如也。

夏宇輕拍夏然的肩膀，不說話。夏然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痛痛快快淋了一場雨。

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分到紐約去！然後解開巴瑞爾的謎團！心底立下這樣的誓言。

「真可憐，都淋濕了。」身旁突然傳來小孩子的嘆息聲。

夏宇突然臉色一變，這是今晚第二次了。他回頭掃視，目光銳利，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別看了，我在你的腦子裏呢。」面前忽然浮現出一個虛幻的身影，這是個漂亮的小男孩，年齡約莫只有四五歲的樣子，他頭上長著兩隻黑色的山羊角，背後生著黑色的翅膀，和神話傳說中的惡魔很像，或者說和魘魔史上提到的魔神的形象一致。

「我可以幫你們看到流星雨哦。」這個小鬼狡猾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