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虓虎之勇

須知，彼時的董卓還沒有在自己的身上披上袁氏的故吏這一層皮，當時的他身上唯一的標籤就是受到張奐恩惠的故舊。

在這樣一種背景下，哪怕是董卓拉下臉面刻意以一種很低的姿態去結交，自命清高的士人又有幾個會去理他呢。

自己在這中間受到了多少的委屈，受到了多少人的無視甚至是嘲諷與屈辱，這其中只有董卓自己最清楚。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突然有一個有著一位名望傳遍天下的父親，自身更是學識卓越的人願意和他真心相交。

而自己的恩主張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是導致這家人全家流亡邊塞的罪魁禍首之一，董卓心裡又怎能不感動，又怎能不付出自己的真心與這人相交呢。

須知哪怕是張氏已經受到了黨錮牽連，更是處於流亡邊塞的凄慘境地，而他自己卻已經是一地主官。

但這天下的大多數人，甚至哪怕是董自己都會下意識的認為，出身於清流之家，家中更是世代經學傳家的張言，在身份和地位上卻是要比他尊貴上許多的。

也正是如此，當董卓以并州刺史的身份重返并州之後，自自然第一時間就想起了自己心心念念，記掛了良久好友張言張公卓。

「原來如此，」張彥一時之間有些無言，自己的老子和董卓之間竟然還有這麼一段交情在，卻是他此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董卓身上的武人氣息很濃烈，辦事風格也是如此，做起事來雷厲風行，效率極高，前腳剛剛把信送到雁門郡，後腳董卓和與他隨行的人員就已經抵達廣武縣城了。

不過這次張彥卻是未能如願的和董卓見上一面，因為董卓到來的時候他還在書院里讀書，而董卓也並沒有在廣武縣城停留太久。

只是在張府匆匆的弄了點吃食之後，便帶上了張言一起離開廣武縣城直奔雁門關而去，緊接著便出關朝著雁門郡的郡治陰館城的方向去了。

對於董卓如此急匆匆的想要拜訪護匈奴中郎將王柔，並探望駐紮在邊關的邊軍將士們的行為，張彥多多少少能猜到一點他的用心。

董卓此番是作為并州刺史上任的，而并州本地氏族的整體力量並不是很強大，但其中有那麼少數幾家的力量，卻毫不遜色於汝南和潁川等地的世家豪族。

這其中最能夠作為代表性的家族，便是當下并州無可置疑的第一世族晉陽王氏，而王氏也是并州州府所在的太原郡的郡望之家。

而王氏在并州的勢力和延伸到并州大大小小各個勢力之中的觸手，自然也不必多說，稱得上是一句恐怖如斯

如若不然，此前有著整個漢庭支稱的度遼將軍所部的都因不堪異族勢力的壯大和襲擾，而選擇了內遷。

怎麼偏偏晉陽王氏出生的王柔在當上了護匈奴中郎將之後，卻敢大張旗鼓地再度將度遼將軍所部遷出塞外，而且中途幾乎沒遇到什麼挫折與困難。

而且此前的幾任雁門太守，護匈奴中郎將和度遼將軍等，都對於在雁門郡盤根錯節，甚至將勢力延伸到了并州其他州郡的張氏都毫無辦法。

然而等到王柔這位雁門太守走馬上任之後，張氏耗費了大量時間和錢糧，才打造出來聯通塞外關內的商路和雁門關這個吸金利器，最終要平白無故的拱手拿出數成利益讓給他。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昭示著晉陽王氏這個龐然大物在并州之地擁有著何等龐大的勢力，董卓這位并州刺史想要在并州有一番作為，

自然也繞不開這個地頭蛇。

所以董卓此番如此大張旗鼓，車馬勞頓的出關，拜訪護匈奴中郎將是假，犒賞慰問邊關將士也是借口，想要借著拜訪王柔這個機會探一探晉陽王氏的口風，才是被他隱藏在這種種行為之中的最終目的。

回去一個人在私底下默默想通了董卓這番行事之中的關鍵所在之後，此前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諸多疑惑頓時被張彥一掃而空。

然而處在廣武縣城中的張彥卻並不清楚，此刻在陰館城旁邊的度遼將軍所部之中，卻發生了一件本來應該會讓他極為感興趣的事情。

數年之前，熹平二年，公元173年的冬天，那場導致呂布的父親身死塞外的鮮卑人大舉入侵的浩劫，正是董卓擔任廣武縣令的最後一段時間。

彼時，身為廣武令的董卓自然和張彥的老爹張言一起，親眼見證了那十四五歲的少年猛虎出關救父的壯舉，-而當年發生在廣武城下的那一幕，自然也被董卓深深的記在了自己的腦海里。

此番，董卓在王柔等人的陪同下觀看度遼營的將士們操練之時，一下就被校場中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給吸引了目光。

「下方領頭的那員小將是誰？竟然如此勇猛無雙，我觀其當有虓虎之資，霸王在世之勇也，王中郎有此部將，實乃一大幸事也。」

此刻立於董卓左右兩邊之人，立刻朝著董卓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虎牙營的領頭部將正是立於火紅色的赤兔馬上的呂布。

此時校場中央，乃是王太守因為董卓的到來，而特意安排的虎牙與黎陽兩營對練的場景。

先是步卒手持木盾，木刀等，在上官的指揮下列陣，然後層層推進與對方搏鬥，倒地者和被木刀擊中要害者，立即淘汰。

雖然此戰雙方出戰的人數完全一樣，甚至虎牙營中還有一位極其勇猛的小將，在接連擊倒了對方二三十人之後才倒地。

但相比起多為步卒的黎陽營，多為騎兵的虎牙營論起步戰還是稍顯的有些遜色，雙方士卒列陣的熟練度和與左右同袍之間的配合度，默契度，都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此戰雙方各派了一曲200人出戰，哪怕虎牙營有那一員驍勇無比看上去勇猛難當的驍將在，也仍然難以消除雙方在步戰這一項上的差距。

等到虎牙營立於場上的最後一人被淘汰之時，黎陽營起碼還有二三十名完好無損的將士，仍然屹立立在校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