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房中對》

「你既有如此志向，那為師先問問你，你對當今天下之局勢如何看待。」

看著王猛考究的眼神，張彥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後，開始略帶斟酌的訴說道：「學生以為，如今之天下已病入膏肓了，普通藥石已然無救，除非能夠推翻重鑄，再造乾坤。

自先帝以來，先是天災不斷，屢次席捲數州之地，致使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遍地流民，緊接著又是人禍接連而至，各地多有反叛，異族更是屢次寇邊。

而朝堂之上的滾滾諸公卻只顧著盯著自己手裡那幾分權利，為此爭得頭破血流，甚至生死族滅。

我朝宦官與外戚之間的鬥爭，乃至於幾次迫害士人的黨錮之禍，說來也不過是士人與皇權兩者之間的對抗與傾軋罷了。

外戚是士人推出的代表，宦官是皇權的延伸，宦官干涉朝政，說到底不過是強大皇權逐漸受到了世家大族的掣肘，皇帝不得已，只能倚仗於宦官來支配天下罷了。

士人們不甘心自己手中的權力和利益受損，自然要集合起來誅殺宦官，然而此前的數次黨錮之禍，卻無一不昭示著士人的慘敗。

而如今這些看似受到了重創而蟄伏的士人們，又如何能夠真正的甘心就此沉寂下去呢，如我與老師這般的人，在當今這天下絕不在少數。

哪怕是我爺爺那樣世所公認的忠良，這些年來內心不也對當今的陛下漸生不滿了嗎，更何況是他人呢。

此間天災人禍又接連不斷，地方豪強與宗族開始無止境的兼并土地與人口，中央的稅收逐年衰弱，甚至在不得已之下出現了賣官鬻爵這等荒唐至極的事情。

那些通過買官而身居高位的一地主官上任之後，自然更加橫徵暴斂，更加不擇手段的聚集財富，欲要在任上將自己買官的花費數倍的掙回來。

如此，中央財政自然越發枯竭，甚至難以為繼，只能不斷放棄底線，當今陛下又毫無一絲明主之象，行事荒唐，在這等危急存亡的時刻，仍舊毫不收斂，其生活之奢侈，日常開銷之浩大，甚至較起以往還變得更加變本加厲。

而如今在士人和皇權之外，又誕生了兩股極其龐大的力量，一者，因為自身的勢力急劇膨脹而橫行郡縣之間，變得更加肆無忌憚的豪強宗賊。

二者，這天下間千千萬萬因為天災人禍，因為當地豪強和世家的迫害，因為皇帝失德而流離失所的黎庶百姓，如今這些人已經在逐漸聚集到一起，等到些人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

當他們發現皇權與士人之間的傾軋變得越發的激烈，豪強富戶變得越發的不擇手段，這世上根本無人在意他們的死活，他們的性命就好像是田間的野草，割了一茬又有一茬，可以隨意任人宰割欺凌之時。

如今這天下，只需要出現丁點的火星，有人登高一呼，到時不爭則死的庶民，高高在上卻又隱患重重皇權，心懷怨恨的士人，屢犯國法的豪強之間存在的那種微妙的平衡便會被打破，一場席捲天下燃盡世間的火焰，將無法避免！」

末了，張彥還不忘補充一句，「等到漢室的威嚴衰弱，那些在朝廷強盛之時猶如綿羊一般乖巧的異族，自然也會亮出他們鋒利的屠刀和血腥的獠牙，為這天下的百姓帶來更多的苦楚。」

摸完之後，張彥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至於他和王猛都是既得利益者中的士族階層里的一員這件事情，他們倆人卻都默契的將之拋在了一邊。

「阿彥高見，此一番話實乃真知灼見，

你有些見地對我都多有啟發，以你這般年齡有如此卓識，實乃罕見，如此為師便與你說道說道吧。」

【王猛技能奇謀發動，當前王猛正在謀事，故自身智力+3，王猛當前智力104】

王猛先是讚歎了一番張彥的見解，隨後話鋒一轉，開始回答起先前張彥向他請教的問題。

「為師看法與你有些相似，不出數年，中原之地必有大變，屆時天下大亂之下，處在雁門這等貧苦的邊關之地，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而今并州之地，張氏有雁門關這個通達內外的重地在手，加之雁門書院的設立，和并州大小勢力間已有相互聯結之勢。

我觀阿彥於商賈之事頗有天賦，你只需積攢數年，廣積錢糧，多攬人才俊傑，吸納中原流民。

此後數年，先走宦官的路子得一合適官職，后遣一心腹出塞外，以利誘之也可，相互攻殺栽贓嫁禍也可，甚至想辦法暗中控制南匈奴一個小部落亦可。

屆時引匈奴南下，途中多壯聲勢，卻不出擊，后以邊防為借口招募兵丁，編煉大軍，並向朝廷求援，屆時明面剿賊，暗中養寇，不使朝廷有片刻舒心，以謀求自身發展。

并州男兒俱是弓馬嫻熟之輩，上馬便是這天下一等一的騎兵，數年時間如若有足夠的錢糧支撐，也足以編練出一隻可以倚之橫行天下精銳大軍了。

屆時自可向北攻略，以求土地安中原流民，自南亦可謀求太原，上黨等地，靜待天下之變。

若中原動亂，只需少量人手便可隔絕太行八徑，不受中原戰火，屆時更可大肆招收中原戰亂之地流散的民眾，必要之時甚至直接出兵搶掠也並非不可。

以並南為根基之地，一邊吸收中原民眾一邊向北攻略，或可遣一能言善辯之人出使鮮卑，引鮮卑南北夾攻南匈奴，卻不可逼其太甚，只需將其逐出河套之地。

屆時以陰山為屏障，依託五原塞，重啟石門障，便可盡得河套之地千里沃野，以此為根基絕不遜色於關中八百里秦川及蜀中天府之國。

再以錢糧兵器助南匈奴在塞外立足，使其為屏障，隔絕鮮卑，遣一員上將依託大河天險設置防線，力阻北地及餚函之來敵，自可立於不敗之地。

如此自可高築城寨，廣積錢糧以觀天下局勢變換，視天下大勢而左右進涼幽二州稱雄北方，居高臨下直出關中及京兆之地，

如此還可重啟絲綢之路，以漢地之物力納西域之錢糧，以為軍資編練大軍，亦可充實中樞需求。

自此，大業在望，只需穩固根基休養生息幾年，自可攜堂皇之勢席捲天下，乾坤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