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及冠考核

「刀傑參見族長和大祭司，七天之內共獵殺水鹿一隻，岩羊一隻，野兔十隻。」

「昌盛參見族長和大祭司，七天之內共獵殺斑羚兩隻，野兔五隻，山雞九隻。」

……

英氣勃發的少年，一個接着一個，昂首挺胸，背着獵物，走到刀淵和布平面前，高聲稟報，然後便將自己捕殺的獵物，丟在地上，請兩位老者過目。

兩人都是經驗豐富的打獵行家，眼睛一掃，這些獵物的分量便已明了，誤差不會超過兩斤。

「不錯。」刀淵滿意地點了點頭。

及冠考核確定的六十斤標準，並不算高，但眼前這片密林，因為核心地帶有赤磷蛇群的存在，向來就少有野生動物活動，往往走上幾里山路，也找不到一隻合適的獵物。

瞧這些少年的收穫，應該都超過了標準，這讓刀淵很是欣慰。

「飛羽呢，這笨蛋怎麼還沒有來？」耳旁響起布平略顯不悅的聲音。

刀淵掃眼眾人，確實沒有發現飛羽瘦弱的身影。

「看來這小子，肯定是兩手空空，所以不敢來見我們了。還有一刻時間，如果他再不現身的話，那這一次的及冠考核就算失敗了。」布平面無表情地說道。

已經完成考核的十八名少年，神色各異，有擔心憂慮的，有漠不關心的，但更多人則是幸災樂禍。

對於這名沒有任何天賦的同齡人，他們一向是很鄙視的，除了族長的小孫女，平時幾乎沒有人與他一起玩耍。

「你們說，飛羽這小子能不能通過這一次的及冠考核？」

「根本不可能！一個沒有任何天賦的廢材，就算拿弓射十步外的靶子，都能射歪，他要是能捉到獵物，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我突然很期待。」

「期待什麼？」

「期待那個廢材被逐出部落的喪家狗模樣！」

這群少年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在他們眼中，某人的「掛科」，已成定局。

刀淵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夕陽西下，布平看了一下天色，已臨近戌時。

「時間差不多了，族長，是不是該宣佈最終的考核結果了？」

「再等等。」刀淵沉聲道。

「我看，就不用等了，這小子肯定躲在哪個角落裏偷偷抹眼淚呢，我就知道，這個笨蛋……」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飛羽參見族長和大祭司……」

隨着這洪亮的一嗓子，一道瘦削的身影，從密林中急沖沖地奔了出來，正是眾人眼中的那個廢材，飛羽。

待奔到近處，望着滿頭大汗的少年，刀淵微微皺了皺眉頭。

布平臉色陰沉，瞧了一眼少年雙手緊攥的六隻野兔，冷聲說道：「算你來的及時，不過，這幾隻野兔的分量，最多也就三十斤。飛羽，我宣佈，你的及冠考核……」

「大祭司，你的這個結論，是不是下得太早了？」飛羽先是朝着兩位老者微施一禮，然後長身而起，不卑不亢地說道。

「怎麼？難道你不相信我的眼力？」布平雙目一瞪，手中的猿首拐杖狠狠頓在地上，怒聲道。

「不敢。但，大祭司怎麼就知道，我的獵物只有手中的這幾隻野兔？」

「巧舌如簧！飛羽，你打獵到底是什麼水平，難道我不清楚？能獵殺到這幾隻野兔，也真難為你了，亦或，你是從其他人手裏買來的……」

飛羽雙目之中倏然閃過一絲怒意，

他不再理會布平，面朝刀淵，揚聲道：「飛羽參見族長，七日之內，我共獵殺野兔六隻，雉雞兩隻，此外，還有鐵背山豬兩頭。」

此言一出，眾人愕然，包括刀淵。

鐵背山豬，體型巨大，兇猛好鬥，皮厚如甲，全身上下，唯有雙目是弱點，故極難擊殺。通常白蒼族獵人見到此物，都是繞道走的，以免惹禍上身。

「混賬東西，你居然敢信口雌黃，欺騙我等……」布平怒火中燒。

飛羽面無懼色，直接打斷道：「大祭司，鐵背山豬的屍首，就在那樹林之中，因為實在太重，我拖將過來，着實花費了一些時間，故方才來遲了。」

「胡說八道……」布平依然是一臉的不信。

「走，我們去瞧瞧。」話音未落，刀淵已經飛身而起，奔向密林之中。

…………

望着地上兩俱龐然大物的屍體，所有人臉上都掛滿了震驚兩字。

「飛羽，這鐵背山豬真是你射殺的？」刀淵沉聲問道。

「是。」

「不可能，這不可能！」布平突然高聲道。

飛羽早有準備，從自己的箭囊中取出一枝竹箭，遞給了刀淵。

「族長，這是我射殺鐵背山豬所用的箭矢，您可以與屍體右眼處的傷口進行比對，當知真偽。」

事關飛羽能否通過及冠考核，刀淵不敢大意。

他接過竹箭，蹲下身，與鐵背山豬的致命傷口細細比對起來。

半炷香之後，刀淵起身，面朝眾人，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道：「恭喜你們！我宣佈，這一次參加及冠考核的所有人，都已順利通過，從這一刻起，你們便是真正的白蒼族勇士。」

一片嘩然，眾人都用異樣的眼神望向飛羽。

難道說，那兇猛無比的鐵背山豬，真是這個廢材所獵殺的？

布平面色難看，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望着老友遠去的背影，刀淵苦笑了一下，用力拍了拍飛羽的肩膀。

「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

次日，當飛羽睜開雙眼的時候，窗外已是艷陽高照。

廚房裏傳來木柴燃燒的噼里啪啦聲，隨之飄來的，還有一縷野山菇燉雉雞的香味，應該是母親在忙碌。

躺在床上，飛羽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幕幕畫面。

去年冬日。

屋外依然是大雪紛飛，連續四天的暴風雪，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屋內，剛剛穿越而來的自己，躺在床上，高溫不退，劇咳不停，似乎又要掛掉了。

床旁，是母親瘦小而奔波的身影，採藥、抓藥、煎藥、喂葯，母親用自己的日夜操勞，硬是將自己從閻羅王手中搶了回來。

今春驚蟄。

自己體內寒毒突然發作，整個人如墜冰窖，腹部更是痛如刀絞，是母親將自己緊緊偎依在懷中，用體溫為自己取暖，一點都不理會自身被凍得如覆冰霜。

三天之後，自己的寒毒緩解了，但母親卻病倒了，這一病，便是半個月。

今夏端午。

族裏的小霸王布皋不僅搶走了自己的粽子，還帶着一群少年，嘲罵自己是個廢物，是個窩囊蛋，是個沒有父親的野孩子，是母親抄起廚房的菜刀，沖向那群少年，又打又罵，如同一個潑婦，卻將自己牢牢護在了身後。

七日前。

自己即將踏入密林之前，是母親一遍又一遍檢查著自己的行囊，乾糧帶了沒有、水囊帶了沒有、藥丸帶了沒有、禦寒的衣服帶了沒有。

母親一向話很少，但那一天卻說了許多叮囑的話，最後一句，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

」小羽，那個什麼考核，通不通過，不要緊，只要你平平安安歸來，就行。如果我們被趕出寨子，沒事，只要我沒死，我就養你一輩子，護你一輩子。」

眼角，似乎有什麼東西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