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殺人如草心如麻

第二天早早醒來的小歡搖晃著三條尾巴，齜牙咧嘴地對著沈岳發出陣陣低吼，這是沈岳授意小歡乾的，目的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鍛煉自己神魂。

小歡非常負責的每天N次執行這一計劃，經常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搞一波偷襲。開始的時候沈岳神魂虛弱，即便聽到瀑布的水聲都無法入定修鍊和入眠，再加上小歡的吼聲，更可謂苦不堪言。但咬牙堅持了半年後，他的神魂意念已頗為堅定，經過成千上萬次的音波洗禮，現在小歡如果不運用天賦神通正面攻擊，那沈岳基本已免疫他的吼聲了。

沈岳揉揉眼睛，略微發矇地坐起來，摸了摸搖頭擺尾的小歡，跟柳靈道了聲早安，然後走到瀑布側面觀察下面四人的情況。此時天剛剛亮，那四人卻已不見蹤影，只剩下昨夜的篝火餘燼還在飄蕩著縷縷青煙，應該是又去搜捕那青年了。

沈岳自顧自地回到洞中坐下，和小歡吃了點昨天摘的大棗后，問小歡今天想吃點啥，小歡歪頭想了想，蹦跳著跑到瀑布邊，指了指水潭下面的那個火堆。

沈岳明白這小傢伙又想吃燒烤了，於是打了個OK的手勢，小歡開心地叫了一聲，隨即蹦跳的出去找想烤的東西了。

沈岳沒有出門，他今天一整天都像小學生一樣認真地聽柳靈講解符籙，心裡不斷加深對符籙的認識，這個世界的符籙與自己穿越前的世界不同，是溝通天地靈氣的媒介，與身體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個世界的先賢大能將自己對於五行陰陽靈氣的理解融於繁複圈點線條構成的圖形，通過這些圖形符號匯聚靈氣，催發之後，憑藉使用者的意念進行施展。

要想練好符籙，必須理解構成圖形的一筆一畫，明了其中蘊藏的靈氣運轉之理，後期觸類旁通，自己甚至能自創書寫出威力更大的符籙。

正午時分，柳靈開始將自己記憶的十餘種符籙通過意念直接傳遞到沈岳腦海之中，然後一個個講解這些符籙的書寫筆畫和運筆技巧。

沈岳從簡單的聚靈符籙開始寫起，在心中不斷複習柳靈所說的筆畫順序和每一筆畫代表的含義，書符講究一氣呵成，中間絕對不能斷筆，不然靈氣就會外泄。但練習了百十次，沈岳仍然無法一筆寫完，即使這是簡單的符籙，中間的圖形符號仍然很是繁複。

柳靈一直不發一言地在旁觀看，這時見沈岳頗為困惑，出聲提醒道：「不要只是簡單的記憶書寫，要帶著練功的心態去領悟，體會其中的靈氣運轉，就像你感知花草樹木生息一樣，靈氣運轉在天地之間如何，在符籙中就是如何，因勢利導而已。當年我跟著木華宗掌門去以符籙見長的南宇宗做客時，他們宗門兩邊就寫著，『符籙即天地，萬物皆流形』。」

沈岳聞言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但模糊不清，於是閉目專心領悟。他相較外界同品修士，神魂因獨特的鍛煉方法而異常堅固，枯坐幾個小時仍能一動未動地排除紛擾，如抽絲剝繭般，在腦中不斷將筆劃自然帶入周身靈氣運轉之中，逐漸將看上去毫無章法的符籙圖形契合人體對於靈氣的操控。

「符籙即天地，萬物皆流形」，他在嘴中不斷念叨這兩句，在腦中不斷回憶自己以前為領悟木屬靈氣，對藤蔓等各種草木的「格物致知」，將自身與草木的靈氣運轉融於筆畫之中，自然而然地隔空書寫，從開始的一筆一畫到後期越來越快，最終他雙目陡然睜開，用手指在地面一氣呵成地寫出全部符文，線條流暢完美，

生動傳神。

柳靈拍手贊道：「好啊，寫的真不錯，要是有材料的話，肯定能做出一張好的符籙。」

沈岳並未出聲，迅速閉目努力體會著書寫符籙時的感悟，心知這對他以後書寫其他符籙能夠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又經過一段時間，他確定自己已深深地將此感悟融於意識，隨即睜開眼睛與柳靈開心地交流自己的心得，柳靈又講了自己的一些認識，觸類旁通之下，更加深了沈岳對符籙之道的認識。

此時天已近黃昏，平常這個時候小歡會不斷把自己想烤的東西叼回來了，但今天直到現在只叼了一條魚回來，再次外出后已很久沒出現了。

沈岳感覺有些異常，打算沿著小歡習慣的捕獵路線去找一下它。這時，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小歡憤怒的吼聲，這吼聲明顯是小歡運用了天賦神通，所以即使瀑布水聲很大，仍能清晰的傳遞到沈岳耳中。

沈岳急忙翻身而起，來到瀑布邊向外觀望，只見那四個官差竟又回到這裡，他們正分開四角將小歡圍住，小歡剛才的攻擊正對南面修習火屬靈法的官差，他雖無法抵禦，痛苦地抱頭閃開躲避，但修習水屬靈氣的領頭之人迅速打出一道法術，趁著小歡準備發動第二次攻擊的間隙，迅速將它團團纏住。

小歡全身發力試圖擺脫，但水系法術最擅長以柔克剛，陷敵於無形，小歡左衝右突始終無法擺脫束縛，氣力逐漸萎靡。

沈岳大怒，迅速從背後刀鞘抽出龍華，從側面繞到領頭之人身後的樹叢中。此前為攜帶方便，他用獸皮給龍華做了個鞘，在外不便提刀之時就會收刀入鞘，系在背上，為方便柳靈隨時看到外面，還在刀鞘中間刻意切出來一個圓洞。

這時修習武道的一名官差已從懷中掏出繩索，將小歡捆了個結實，連嘴巴也堵了起來。領頭之人笑道：「千戶大人受傷正需些靈獸當藥引子，這小玩意靈氣充盈，明天要還抓不住那小子就算了，逮上幾隻靈獸獻上去，咱們哥幾個肯定也能得些賞錢。」

修火屬靈氣的那人揉著自己的腦袋道：「這小崽子個頭不大，叫起來簡直是要命，從十幾裡外就到處亂竄，折騰了半個多時辰，多虧了頭兒的法術高強，要就我們仨肯定是沒招了。」

另外兩人也附和道：「也就是頭兒術法高超，我倆也被它叫的頭疼死了，估計得好好休息幾天才能恢復。」

領頭的人雖然也被小歡搞得頭內有些發懵，但接連的馬屁拍的他頗為高興。

正在幾人閑聊放鬆警惕之時，沈岳找準時機突然衝出，他直接對著領頭之人打出那張符籙，符籙射出一道水箭，迅捷無比地擊去。

沈岳同時迅速運轉《春藤訣》，化出藤蔓纏住另外三人。藤蔓纏繞三人後迅速生出尖刺，將三人扎的體無完膚，疼的哇哇亂叫，但難以動彈。

領頭之人沒有想到沈岳竟潛伏在如此近的地方，倉促之下只好勉強凝聚水牆阻擋，啪的一聲，水牆瞬間破裂，那支水箭幾乎未受影響地擊向他胸口，將其打的向後飛出，口中鮮血直噴。

沈岳立刻跟上，氣灌於刀用力劈砍，龍華中迸發出一道耀目的綠光，直接將那領頭之人斬成兩半。

隨後沈岳毫無猶豫地收緊藤蔓，用尖刺解決掉剩下三人。

整個襲擊過程毫無拖泥帶水，一氣呵成，沈岳彷彿天生殺手一般熟練。這半年多來，他日夜苦練，更頻繁犯險與各種靈獸生死相鬥，早就錘鍊出過硬的打鬥技能。

在《靈犀訣》氣息遮掩下，出其不意的全力出擊，手中又是龍華這樣的寶刀，能夠砍瓜切菜般解決這些官差並不意外。

但直到這時，他看著地上的四具屍體，才越來越強烈地體會到自己竟然瞬間殺了四人，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殺人，漸漸泛起的血腥味讓其忍不住想要嘔吐，心慌意亂地放開小歡后，他呆愣愣地注視著四具死屍久久不動。

柳靈見狀頗為淡定地調侃他道：「哎呀，第一次殺人受不了了吧？我看你都快吐出來了！以後這種事多著呢，你既然選擇修鍊，就很難避免殺人。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為搶奪資源殺人越貨的事屢見不鮮。當年木華宗倒是正道宗門，歷代宗主都教導弟子要仁慈，結果呢？照樣被朝廷那群王八蛋給殺得血流成河。剛才這幾個混蛋抓了小歡，你如果不殺他們，而是好聲好氣現身出來討要，你看他們殺不殺你！恐怕連個全屍都不會給你留下。」

沈岳聞言苦笑道：「道理我都懂，可畢竟是第一次，總得讓我心裡緩一緩，你可別取笑我。」

小歡這時也蹦蹦跳跳跑過來，熟練地順著褲腳攀上他的肩膀，用小舌頭不斷舔他的臉，三條尾巴來回搖擺，不斷掃過沈岳的頭臉。

沈岳被它弄得耳朵發癢，知道它也在安慰自己，深吸口氣，努力平復心中煩亂的情緒，撫著它的毛微笑道：「沒事了，你沒受傷吧？」

小歡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但沈岳還是看到它身上有些地方的毛髮都脫落了，有一兩處還能看到血痕，心頭對這四人的憤怒之情又起，殺人的不適頓時消去大半。

他摸出懷裡還剩的療傷葯，把小歡抱在懷裡給它塗抹傷處，然後在樹林中找了個僻靜地方挖了個大坑，準備把這幾人都給埋了。

這時柳靈頗為詫異地道：「你不搜一下這幾個人有什麼好東西嗎？就這麼埋了多可惜？」

沈岳哎呀一聲，心說：對啊，就想著趕緊處理屍體了，把這茬忘了。

於是一個個搜尋起來。他雖然心中還有對這些屍體的抵觸，但已減輕很多，忍著噁心一個個翻找過去，發現他們每個人都帶了一些療傷的藥丸，都是一品的靈藥，跟以前在黃霆那得來的療傷葯一個樣，看來應該是內靖司標配的藥物。

此外，沈岳還從他們包裹中搜出了一些衣物、銀兩、公文和四本書。研究了一下，有兩本是修習武道的《正陽功法》，另外兩本分別是修習火屬靈氣的《凝炎訣》和修習水屬靈氣的《春水訣》。

沈岳把搜到的東西都放進官差隨身帶的包裹中，取出他們帶的幾件衣服試了試，發現都偏大了點，不過還能穿，於是利索地把自己身上破爛的衣服脫了都扔到坑裡。

把屍體都埋好后，他在水潭好好洗了洗，然後換上新裝，心想總算不用穿的整天像丐幫一樣了。

他又不放心地檢查了一下小歡的身體，發現抹了葯后，已經漸漸起效。

他多少對這地方還有點不舒服，既然危險已經解除，他決定還是返回自己的小屋，路上還特意打了兩隻山雞。

誰知靠近小屋時，發現原本緊閉的房門已經打開，有人支起了柴草，就差點火了，旁邊還用木簽子穿著兩條魚，看來是要準備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