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花攻猴守鴿的忿

第一百一十五章 花攻猴守鴿的忿

堀未央奈為什麼要去林真秀的高中母校?

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知道自己正被寒徹入骨的恐懼所籠罩,渴望能和那個男人更近一點,能從那個男人的體溫中得到點暖意,能從沒被拒絕中得到更多點安全感。

「堀,真要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怎麼能和林桑一起去韓國呢?」

「林桑可優しい了,登機時領我走貴賓通道,入境時不走外交通道,陪我走普通通道,赴宴時讓我坐在他身邊,還捨不得讓我倒酒。我喉嚨有點疼,他就給我找來保養嗓子的飲料。我喜歡烤肉,他就在合作夥伴招待時指名要去吃韓牛,還帶我去……哎呀,這個就不能告訴你了。」

「林桑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捏我下巴不好。夏巡千秋樂晚上這樣,去韓國還這樣,也不知道換個花樣,我又不是不肯配合。」

如果說一開始還以為是說反話,中間覺得在吹牛,到最後她就信了——夏巡千秋樂的晚上,她同樣被捏過下巴,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不會知道那個男人有這癖好。

所以,看着那張端莊大氣的臉和讓自己羨慕至極的雪峰,想起對方東京音大在讀的學歷,她慌了——對着年上前輩,她還能用「我更年輕」給自己鼓勁,可對着年下前輩,她連最後的優勢都沒了。

所以,這些日子裏,每當看到之前一天發來的那條IM消息孤零零顯示在聊天記錄的最後,一直沒有新的消息前來來相伴,她就疑心自己不願意隱退的念頭已經被那個男人察覺,決定放棄,所以態度變得冷淡了,但又鼓不起勇氣質問,唯恐那個二選一的難題出現在眼前,把自己逼入絕境。

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天又一天過去,在對方一直沒有發來消息的無形壓力下,她也越來越沒有信心,越來越不敢主動發出消息,也因為失望不斷加深而越來越害怕。

於是,當來到仙台公演時,她就不由自主地生出去看一眼那個男人高中母校的念頭,似乎這樣就能更靠近一點,可以感受到一點溫暖,不至於像是浸在冷水中,越來越冷,直到再也支持不住,閉上雙眼,沉入水底。

只是,當從計程車上下來,走到學校正門前時,她才發現自己大概又腦袋進水了——今天是周六,大門緊閉,校內一片寂靜。誠然,肯定有值班的工作人員在,但她身為偶像,怎麼敢大聲叫人,又拿什麼理由說服對方放她進去呢?一時茫然,不知做什麼才好,她就在校門前徘徊,想像那個男人背著書包,從這座門走進時的青澀身影,才能感覺有些心安。

幻想再多也會結束,但她還是捨不得離開,於是繞着學校的圍牆慢慢地走着。

城南高校位於仙台市區邊緣,被廣瀨川和大年寺山包圍,又是時逢周末,人跡稀少,安靜無聲,讓她可以不受打擾地隔着圍牆眺望校舍。

這棟該是教學樓吧,這棟也該是,不知道林以前是在哪一棟上課。這棟肯定是體育館,林都沒說過在學校時加入哪個部呢,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問了。她一邊看着,一邊想着。

城南高中並不大,繞一圈也就用了十幾分鐘,她覺得沒看夠,又繞了一圈,還是覺得印象不夠深刻,再繞了一圈,將棕紅的校門、J字母與星點共同構成的學校象徵標誌、灰白色的教學樓牢牢記在心中。

好了,再看最後一眼,就回去了。好了,就最後一眼,馬上回去。好了,不就是再多看一會兒嘛,夜公演要十六點才開始,時間還早呢!

她傻愣愣地站在校門前,看了一眼又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才回到了現實。

「堀桑?」

沒想到在這裏也會被認出,她一驚,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就見不遠處一名大約十四五歲年紀的少女正看着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和少女長得很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性。

咦,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鼓鼓的蘋果肌,肉肉的鼻頭,短而圓潤的下巴,還有出奇瘦的身體,似乎風一吹就能吹走,這樣可愛又有識別度的少女,自己有印象,她想着。而當少女一溜小跑來到面前,滿臉遇見自己推的喜悅模樣,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回憶。

該是姓久保吧?名字好像是……詩織?

她試探著問:「久保桑?」

「是的。」眼前少女驚喜地連連點頭。

既然彼此都認出了,之間的氣氛就活躍了。

「堀桑怎麼在這裏啊?」少女久保先是問,又開心地說,「上午還去了TOHOKUDREAMCOLLECTION看堀桑的公演,沒想到下午又能見到堀桑。」

「我有一個朋友是這所學校的畢業生,中午沒什麼事,忽然想起,就來看看。沒想門關着,進不了,正要回去呢。」她不是急智的人,就老實說了。

「我和父親要進去,堀桑一起吧。」少女久保積極地提議,然後看向跟上前站在身邊的中年男子,得到了首肯。

「那就打擾了。」她高高興興地欠身行禮,表示感謝。

中年男子,也就是少女久保的父親——久保義洋表示不用謝后,取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幾分鐘校門就打開了,兩名中年男性出現在他們面前。

「久保桑,歡迎來城南參觀。」

「久力校長,感謝盛情邀請。」

男人們寒暄了幾句后,那位名字叫做久力誠的中年男性看向邊上的兩名少女,久保義洋指了下自己女兒,「這是我的小女兒,明年國中三年級,也是考慮升學高校的時候了,所以帶她來看看。」又指了下自己女兒的推,「這是我女兒一位東京來的朋友,她有個朋友畢業於貴校,這次來仙台順便就想參觀下朋友的母校。」

「太歡迎了。」久力誠笑着點點頭,然後徵詢意見,「那麼,我們去聊聊,讓川畑帶着令愛(お嬢さん)和令愛的朋友參觀鄙校如何?」

久保義洋看兩名少女都沒有反對的意思,客氣地答道:「那就拜託了。」

於是,五個人分成兩撥,久力誠引著久保義洋前往本館校長辦公室,川畑,也就是城南高中事務局本部擔當川畑仁領着兩名少女進入一號館參觀,開始介紹。

「一號館和二號館是教室和工業基礎實習室,如果在本校入學,就在這裏上課……」

九月末的天氣很涼爽,下午的陽光很溫暖,她暫時忘卻憂慮,跟隨穿行在一號館中,走入一間教室。雖然知道自己的林當時上課多半不是在這裏,但看着木紋課桌、馬卡龍綠色的椅子,她還是想像出自己的林伏案讀書的模樣,彷彿十年前的景象出現在此刻的眼前。

參觀了一號館後來到中庭,她又宛若看到了自己的林從這裏走過。參觀了二號館的實驗室時,她覺得依稀看到了自己的林在這裏認認真真做實驗。當進入體育館時,她開始幻想自己的林沒穿西裝而是一身運動服在這裏揮灑汗水的樣子。

就這樣看着、想着,參觀一圈后回到正門口,進入本館。

「本館是教師的辦公室、校史陳列室和圖書館。校史陳列室中有考上大學的學生名錄,要去看下嗎?」

「嗯,謝謝。」她心中雀躍,迫不及待地回應。

進入一間陳列室后,先是禮貌地聽着講解看完學校簡史和獲得的榮譽,接着跟隨來到一面展示牆前,看到眼前密密麻麻都是名字,按照年代順序劃分成一個個小塊。每個小塊中最上方是考入頂級大學的學生名字,有證件照、人名和大學名、專業名,不過數量不多,之下是考入普通大學的學生名字,只有文字,沒有照片,數量則稍微多一點。

「您的朋友是哪一年入學,哪一年畢業?」

「平成十五年入學,平成十八年畢業。」

「那在這裏。」

她順着看過去,立刻看到了自己的林的照片——雖然高中時代非常青澀,但她一眼就認出來,令這所學校在她心中和她的林真正聯繫在一起,讓她感覺和她的林在精神上更近了一點,心中不覺踏實了許多。

「您的朋友叫什麼?我找下有沒有他的名字。」

「很抱歉,有點不方便。」她費了很大力氣才控制住炫耀的心。

參觀結束后,川畑仁領着兩名少女在校長室邊上的招待室休息,生怕自己陪同讓她們拘謹,倒了水后就去隔壁房間,留下一個安靜的環境。她於是和少女久保聊了起來,知道了少女久保是怎麼喜歡上乃木坂46的,也知道了少女久保正在等待三期生招募,明年會去應募。

沒多久,久保義洋和久力誠的會面結束,到招待室招呼她們一起走,等城南高中的兩人送到校門口后回去,就在校門口道別。

「頑張って!『工事中』到時肯定會有介紹三期生的特輯,如果你能選上,我就向運營申請做你的介紹人。」

這個笨蛋完全沒想到少女久保沒道理比她還清楚三期生招募時間這件事,傻乎乎地用加油鼓勁作為告別詞,所以,也不會知道在校史陳列室內浮現的笑容和視線對準的方向其實已經泄露了秘密,還被對方在回辦公室的路上討論了。

「校長,久保人事專門監女兒的那個朋友似乎是為了外務省林企畫官來的。」

「那個小姑娘大概二十歲都不到,林企畫官快三十歲了吧,沒弄錯?」

「我帶她看考上大學的學生名錄時,她盯着平成十八年畢業的學生中有照片的部分看。問名字時,她不肯說,好像很忌諱聯繫在一起。我看她的儀態妝容有點像是藝人,如果是的話,就說得通了,那一屆考入東京的頂級大學,留在東京工作,和藝能圈有關聯的,只有林企畫官。」

「那你發封郵件提醒下林企畫官,免得真是他的プチ愛人(小情人)瞞着他私下來,惹出事。不過,要當做笑話說,寫得含糊點,別鬧出誤會。」

當天傍晚,林真秀收到了仙台城南高等學校官方同窗會——彩翠會管理員發來的郵件,從另外一個信息源確認了堀未央奈今天去過自己的高中母校,補上因為IM里不方便問久保萬裏子而缺失的一些信息。只是,看完郵件再看IM上少女剛發來的一連串照片,他又迷惑了。

這名疑心病很重的公務員原以為純情模板的綠茶勾男人套路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從下午開始就在猜測堀未央奈會用什麼方式「不經意」地「泄露」今天的事。想來想去,在他沒訂閱乃木坂46官方BLOG,也沒有關注少女私人SNS賬號的情況下,IM聊天時發一張學校內或學校附近的自拍照,引起他的關注,繼而詢問,最後感動於那份想要了解並靠得更近的心意,似乎是唯一的途徑。

然而,他確實在IM上看到了不少從下午開始發來的照片,但都是堀未央奈在東北ドリームコレクション公演後台的自拍照、二期生的合照,與預計出現很大偏差,令他感到迷惑——如果和自拍照混著發過來,會顯得很突兀,容易被看出目的,引發反感。要是隔天再發過來,同樣很刻意,還失去了時效性。只能暫時擱置想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裝作彼此間沒出現過多日未曾交流的情況,正常回復,表面上恢復了聯繫和氣氛。

在接下來幾天的觀察中,林真秀還是沒有看到想像中的事發生,就更加疑惑了,開始琢磨,難道不是要套路自己,而是真情流露的無聲表現?他因此決定給少女創造一個表現的機會,來確認心機girl到底只是有點可愛的小心機,還是有着未曾發現的深沉心機,以免未來考慮婚姻問題時做出錯誤的判斷。

「明天你是不是下午有空,能來上課嗎?」

「好呀,還是老地方、老時間嗎?」

「對。不過,這次別帶佐佐木來。」

「為什麼?」

「這次上課的內容不適合她聽。」

「什麼內容呀,難道還是R-18,所以琴子不能聽?」

「你這個小腦袋亂想什麼呢,不是的。明天你就知道了。」

「就一天,還保密,哼哼。」

第二天下午,林真秀在國際交流基金的小會議室又見到了堀未央奈。

少女穿着杏色薄針織開衫、黑色長褲,踩着黑色腳踝靴,化著日系自然妝,看起來清新而內斂,和夏巡千秋樂那天老帝國酒吧的熠熠生輝,還有上一次從韓國回來後上課時的明艷純欲有很大區別,倒像回到了年初的模樣。進入會議室時的舉止行為也從越來越活潑放鬆回到了剛開始上課的樣子,讓他越發疑惑,也生出了憂心。

「上次我說過,學習理論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實踐,之前用矛盾論、認識論、方法論分析二期生應該走的路,嚴格來說是實踐的指導路線而不是實踐的具體操作。所以,今天的課就以如何提升握手會表現為目標,講解怎樣利用唯物辯證法的五大範疇,理解握手會的作用和該用什麼方法提升,以及進一步用於維護與運營和團隊中的人際關係。」

「你先看下這本書的前言和目錄,然後我和你詳細分析。」他說着,遞過去一本《銀座媽媽桑說話術》,看到少女平靜地接過,沒有因為書名而出現嬌羞的表情,也沒有藉機撒嬌,而是開始認真閱讀。會議室內一時變得靜悄悄,令人越發不安。

過了一會兒,他找了個話題打破沉默,給對方創造機會。

「前幾天去仙台就進行了公演,沒抽空出去玩下嗎?」

「公演前一天晚上到,公演結束第二天上午就走,時間很緊,沒機會出去玩,就下午在附近逛了逛。」少女頭都沒抬地答道。

「我不知道你去仙台了,否則可以告訴你附近有什麼可以逛,像仙台的歷史民俗資料館就在街對面,邊上還有金勝寺、林香院、林松院,雖然不大,但很安靜,綠樹成蔭,也可以走走。」

「下次有機會再去仙台就去看。」少女還是頭都沒抬地答道。

平淡的回應讓他確認了異常,想再試探,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他想到,眼前少女有可能要和自己共度一生,如果對枕邊人都不能放開心扉交流,總是用心計,未來幾十年豈不是會活得很累?那還不如娶高瀨早百合算了,天天打架也比整日勾心鬥角好。他於是放棄了原本的計劃,單刀直入關鍵,「只是附近逛逛嗎?那怎麼想起來去我的母校了?」

翻頁停下來,少女看著書,一動不動,頭還是沒抬,會議室內繼續保持着寂靜。

「是有什麼事我不知道嗎?」他能肯定發生意外了,柔聲相詢。

「嗒、嗒、嗒。」眼淚一滴滴落了下,打在書頁上,在無聲的會議室中清晰可聞,暈染出的斑痕,點點顯出凄涼。

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住,有點喘不過氣來,忍不住伸出手,覆在少女的手背上——沒被甩開,讓他稍微寬心了一點,覺得事情還沒嚴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許多東西都因不發問而喪失,我不想失去你,你也應該不想失去我吧?」他用最溫柔的語氣再一次問。

「因為,我想和林靠得更近一點。」終於,少女打破了沉默,帶着哭腔答道。

「嗯,我很喜歡你這樣想,還這樣做。可是,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呢?」他耐心地繼續問。

「因為,我害怕。」少女抬起頭,臉上的淚痕讓人心生憐惜。

「這有什麼可以害怕的?」他有些不解。

「因為,有人對我說,林桑對她很優しい,登機時領她走貴賓通道,入境時不走外交通道,陪她走普通通道,赴宴時讓她坐在身邊,還捨不得讓她倒酒。她喉嚨有點疼,就找來保養嗓子的飲料。她喜歡烤肉,就在合作夥伴招待時指名要去吃韓牛,還帶她去不能告訴我的地方。」

他大窘,很想生大喇叭花的氣,但回想在韓國的那幾天,又生不出氣來。

閘門一旦被打開,控訴就難以停止。

「她還對我說,林桑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捏她下巴不好。夏巡千秋樂晚上這樣,去韓國還這樣,也不知道換個花樣,她又不是不肯配合。」

「那都是在歪曲事實。」他不敢再聽下去了,溫言打斷,「能允許我解釋下嗎?」

少女的聲音戛然而止,二次元的大眼睛飽含着晶瑩,望着讓她想到就由衷喜悅,又經常因為他而生氣,留下患得患失心病的男人。

願意聽解釋就好,他鬆了口氣,字斟句酌地開始為自己辯護。

「這是她在為之前的事報復你。她見不到我,也鬥不過我,所以只能找你報復,說這些是因為沒有比男女的事更容易挑撥你和我之間關係,讓你生氣。」

他違心地給那株雪峰歐石南栽贓,在暗自發誓會補償今天和在韓國犯的錯誤后,接着說:「某人屢戰屢敗,某人屢敗屢戰,你覺得哪個人更值得肯定?」

「屢敗屢戰的那個人。」少女不明所以,按照直覺做了回答。

「對,大多數人都會這樣覺得,但是,這兩個人有區別嗎?不都是一直在戰鬥,一直在失敗嗎?」見少女似有所悟,他乘勝追擊,「所以,同一件事,不同的說法,給人的感覺可以完全不同,這就是說話的技巧。」

「你想想,她能在第九單奇怪的暫停活動后得到第十單的center,難道不是很聰明的人嗎?很聰明的人說話技巧會不高嗎?說話技巧高的人是不是能讓人產生她想要製造出的錯覺嗎?」

用綱提領挈式的定性從根本上否定大喇叭花后,他開始正式「解釋」。

「她,還有她的經紀人,和我,三個人一起去的韓國。」強調是三個人後,他跟着說,「登機時,走在一起很正常吧。我持有外交旅券,能走貴賓通道,她們跟在後面,我總不能說你們不許跟着,你說是不是?入境時,如果分開走不同通道,沒有聯繫方法,走散怎麼辦?她們走不了外交通道,只能我跟着她們走普通通道。我們七月去韓國時,也是這樣走的,你說又什麼不同呢?我和她、她的經紀人是客人,赴宴時不坐在一起才是奇怪的事。捨不得讓她倒酒?這是在想當然!我喝酒是應酬,不是喜歡,所以一直不讓別人替我倒酒,免得不小心喝多了。給她找保養嗓子的飲料是因為嗓子表現不好會影響評議結果,干擾企劃執行。指名要去吃韓牛也和她沒關係。你想,上次我們去韓國吃的是什麼?不是泡菜就是漬物,有人請客為什麼不吃點好的?韓國除了泡菜、烤肉外,還有其他可以吃的嗎?」

他跳過帶生田繪梨花去什麼不可以說的地方,繼續解釋,「捏下巴這件事確實有,但你也知道夏巡千秋樂那天發生了什麼,她跑上門挑釁,我怎麼可能給她好臉色看……」

他說着抬起手,像上次一樣輕輕地托起少女的下巴。可還沒說下去,少女已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長長睫毛和柔軟紅唇輕輕顫抖,立刻讓他想起和雪峰歐石南在韓國的那個晚上,心猿意馬了起來。

儘管知道吻上去就能解決問題,但他還是克制住了慾望,在用另外一隻手輕輕捂住少女的紅唇后,頭向前傾,額頭抵在少女的額頭上,等感受到那點冰涼就抬起,脫離接觸。

少女睜開雙眼,原本含着的淚水消失了,臉上有一點羞澀,有一點不滿,也有一點擔憂。

他低聲溫柔地說:「這是意向書的蓋章,什麼時候決定交往,那麼就……」指尖輕輕一點那雙紅唇,「在這裏蓋章。」

少女破涕為笑,眸盈秋水,眉如春山,嬌羞又嫵媚。

他壓制着衝動,欣賞著美麗,又開始解釋,「所以,捏下巴是在嚇唬人呢。你想下,如果今野桑現在站在你面前,捏着你的下巴……」

「啪!」少女條件反射一樣把他的手打開,然後才反應過來,主動追過去握住他的手,用嬌嗔化解自己的尷尬,「不要說這麼噁心的事。」

他微笑着,享受着握手的愉悅,諄諄教導一樣提示,「你想下,之前我嚇唬她要送她去參加選秀,之後我強迫她跟着我去韓國參加評議,我在她眼裏是不是很可怕?我捏她下巴,她是會害怕,還是會高興?用這能證明什麼?」

少女信了八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大半,但也沒忘記對方避而不談的某個細節,板着臉問:「她說你帶她去不能告訴我的地方,是哪裏,做了什麼事,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和你說了是存心刺激你的,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合作夥伴拉着去續攤,在NightClub坐了一會兒。」他不敢撒謊,輕描淡寫地說,繼而解釋,「一起吃的飯,總不能先送她回酒店再去吧,那麼多人等著呢。」

「不是有經紀人在嗎?兩個人一起回去不就行了嗎?」少女還是不依不饒。

「我也要面子啊。」他對當時經紀人有沒有陪同避而不談,「合作夥伴帶着練習生給他倒酒,我要是沒人給我倒酒,不就低人一頭了嗎?」

「她去NightClub是給你倒酒的?」少女高興了。

「何止給我倒酒,我這一邊的人,都是她倒酒的,很多人呢。」他有選擇地陳述事實,讓少女眉眼間都是笑意,接下來追問時,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後來呢?」

「我去NightClub不是去玩,是社交,所以就是和來敬酒的一些韓國偶像經紀會社社長認識了下,喝了幾杯,怎麼可能是真的帶她去NightClub玩?放心吧,那麼多人在呢,能做什麼?」他含混地說,堅持不撒謊,而是用撩撥轉移話題,「倒是帶你去酒吧才是真的為了和你去而去呢。」

少女聽得心花怒放,又考慮到過猶不及可能葬送大好形勢,就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把仇恨集中到那朵居然敢挑釁自己的大喇叭花身上了,用手指輕輕撓剛讓自己哭過的男人的手心,開始撒嬌,「林,替我報仇好嗎?」

這,他就不敢答應了,開始糊弄,「那當然,以為逃過去了,就膽子壯了,居然挑撥我們的關係,不能就這麼算了。」

「要不就真送她去韓國吧。」

「這恐怕不行。」他面露難色,「既然已經答應了,也安排好了,無故反悔,得罪的人就多了。」

「那什麼時候可以報仇呢?」

「《孫子》雲,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他開始胡說八道,想把少女說暈,忘記這個念頭,「現在是你爭取成為次世代核心成員的關鍵時刻,也是二期生最後的時間窗口,所有一切都要服從這個大局。《論語》雲,小不忍則亂大謀,耐心等待一下,待明年大勢已定,屆時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這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不要。」少女聽不懂對方掉的書袋,但沒答應還是聽得出來的,藉著一股氣勢,撲到他的懷中,抱着他,晃着身體撒嬌,「幫我報仇嘛。」

嬌嫩的肉體隔着薄薄的衣裳緊貼著傳來對方的體溫,輕輕搖晃帶來的摩擦令並不雄偉的凸起變得清晰可辨,還有清雅的香氣和青春的體味混合在一起持續襲來,讓他有點色授魂與,生出抱上去的衝動。虧得從小到大的環境逼得他心志極為堅定,也虧得懇求報仇的對象是那株雪峰歐石南,才使得他不至於立刻點頭。只是剛讓少女哭過,不忍心讓對方再失望,就尋思著怎樣可以安撫,視線不經意間從《銀座媽媽桑說話術》上掠過,有了靈感。

「求人幫忙報仇,哪有自己親自報仇更加解氣。她既然拿NightClub來氣你,你就用銀座夜總會再氣回去好了。日韓偶像聯合選秀的合作方過些天要來東京開始正式談判,有人和我約好屆時在銀座幫着引見,我帶你一起去,你拿這氣她,怎麼樣?」

「銀座夜總會?」少女輕晃的身體停了下來,微微搖頭,「我是偶像,又沒成年,去那裏不好吧。」

話雖如此,但聽語氣似乎已經心動,或許只是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他於是給了個正大光明的借口,「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世界沒有不出戶知天下的事。想要讀懂《銀座媽媽桑說話術》,不去夜總會親眼看一下,聽一下,怎麼能指導接下來的實踐呢?」

他又打趣少女,「再說,我可是職業官僚,不到三十歲的中央省廳企畫官,你不怕那些キャバクラ嬢(陪酒小姐)勾引我?不在一邊看着,你能放心嗎?」

「那我去。」少女脫口道,然後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立刻找話掩飾,「林說過,實踐是正確檢驗真理的必要條件,不去一次就不能真正知道《銀座媽媽桑說話術》有沒有用呢。」

這算是哄好了吧?他輕輕拍著少女的手背,笑着說:「好了,去下洗把臉,回來聽銀座媽媽桑是怎麼釣人吧。學會了就去釣偶像宅,要是你的握手會表現能超過西野桑,哪個運營敢不給你面子?想要打撈二期生就能打撈二期生,想要報仇就能報仇。」

他眨眨眼睛,又調笑了下,「西野桑釣我的水平很高,你可別被她比下去了。」

「那你去參加西野桑的握手會吧,別來找我了。」少女輕嗔薄怒著,像是高傲的天鵝一樣昂首站起來,走向洗手間。

…………

結束了今天的課後,正忙於即將在10月15日開始的9天12場「乃木坂46UnderLive第4季」練習的堀未央奈帶着沒能和林真秀一起吃晚飯的遺憾,離開國際交流基金,前往六番町大樓。

秋日下午的風已經略有涼意,讓她從室內的火熱情緒中清醒了下來,憂心又浮上心頭——大喇叭花就算是在用這種方式報仇,但從抗拒到迎合的轉變卻不像假的,自己的擔心其實並沒有因為聽到的解釋而得到化解。可林真秀既不是她能約束得了的,也是現在沒資格約束的,想到有那麼多對手,還在不斷增加,她不知道該怎麼才能熬到2016年下半年。心煩意亂之下,只想着逃避,就隨手取出手機看上課這段時間收到了什麼消息,發現二期生的IM群組中有新的聊天記錄。第一條消息是一個視頻鏈接,附言是「スタッフ(Staff)錄的《めざましテレビ》,生駒桑是這個月的嘉賓主播。」她手指往上划動兩下后,視線落在伊藤卡琳的回復上。

「聽經紀人說,《めざましテレビ》這個月嘉賓主播的合約原先是指名給西野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又變成了生駒桑,西野桑現在大概很難過吧。」

堀未央奈並不是個惡毒的人,但看到這句話后卻莫名地開心起來,心中的憂愁也消去了幾分,得意地想:我讓你釣林!卻沒預料到今天自己解鎖了言出法隨的新技能,因此就不知道她在國際交流基金輕嗔薄怒時,西野七瀨看着那個鏈接播放的視頻,聽着生駒里奈的侃侃而談,給自家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柴田桑,我12單剩下的兩次個握會,還有13單六次個握會,請每場買兩張握手券送給林桑,我出錢。」

電話那頭的柴田恭兵欲言又止,以他對自家藝人的熟悉,能感覺到平靜的聲音中隱藏的危機,隨時可能像火山那樣爆發。就在想怎樣回答時,來電等待的提示響起,讓他如釋重負。

「有新電話來了,稍等我再打給你。」他說,然後迫不及待地掛斷,接通新的電話,「這裏是柴田。」

「柴田桑,我是TOKYOFM的澤本,方便說兩句話嗎?」

「澤本桑啊,西野一直承蒙關照,有什麼話請儘管說。」

「是這樣的,有人托我問一件事,聽說外務省的林企畫官超級喜歡西野七瀨桑,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和你說,西野桑的運氣來了……」

「嘟、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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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乃木坂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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