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贖身風波
穆白青和小琪都沒想到，這一趟出來居然能收穫這麼多，不僅湊夠五萬錢，還多出來一萬。
事後回想，那位元景元公子也確實是個怪人，居然能出錢六萬就為了買一首詞和字。
穆白青也不得不感嘆果然江湖上能人異士頗多，行事風格也千奇百怪。
見天色還早，穆白青便領着小琪徑直奔劉家而去，既然錢湊夠了，就儘快了解此事，免得日長夢多。
二人在劉家門口叫門多時，才見一個僕人模樣的人出來應答。但是這僕人對他們二人極盡敷衍，言語中也帶有逐客之意。
穆白青心想，自己已經說明來意，但劉家卻不來人相見，那就說明他們對此突發事件沒有準備，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既然這樣，自己就更要趁熱打鐵，將張家的賣身契贖回來，免得他們又出什麼么蛾子。
於是他拿定主意，表面答應明天再來，實則趁那個僕從轉身開門之時，搶住門縫，左手將那僕人手臂握住反擰，右手推門而入。
這一下太快，劉家一眾家奴都沒反應過來，穆白青就已經領着小琪進入劉家庭院了。接着劉家家丁將他們二人圍了起來。
穆白青大概掃了一眼，約有十來個人。自己護住小琪制服這些人應該問題不大。
於是他朗聲開口：「東桂里穆白青，與張三五之女張小琪，特來贖身！請劉家管事的出來一個，否則將鬧大驚動縣府。」
這時裏面一個穿着綢緞華服的青年人在四五個僕從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穆白青見他身材矮小，面如鞋底，就知他是傳說中那位劉家二兒子——劉虎，坊間一般叫他劉二。
劉家家主劉元正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劉蟠現在在山南東道節度使裴均那裏當僚佐，家裏只剩這個二兒子。
平時劉元正最是寵他，他的要求幾乎無所不應，所以劉虎在縣裏橫行霸道，已經成了地方上的一害。
劉虎出來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穆白青，便問道：「你就是那個搶了我家地的穆白青？」
穆白青反駁道：「我得陳家的地，一應手續俱在，如何能說是搶你家的？」
劉虎一臉不屑：「無主之地，縣裏已經答應給我，結果你一來就歸了你，這如何不是搶我家的？」
穆白青正色道：「陳家既然無人，其地便該先收歸縣裏，再視實際情況授予成年丁口。你劉家占田數百頃，無論如何那地也沒有理由分給你們家。更何況，就憑你家私下向縣裏買地，就可向州里上告，查你行賄之罪。」
劉虎大笑：「行賄？還州里？在這忠州地界上我們劉家不說數一也是數二，管你去告，看你能告得倒我家？」
接着他又指著穆白青說：「我父親也是看你平馬賊有功，一直沒跟你計較，你倒找上門來了！」
穆白青沒心情與他爭辯這些，這些事也不是今天要談的重點。
於是他拿出五個金餅，對劉虎說道：「那些事現在爭辯無用。張家已經湊齊了五萬錢，請你將他家的賣身契和地契還回來。」
劉虎慢步踱到穆白青身前，看了看穆白青手裏的金餅，一臉不信地問：「這等做工的金餅，不會是你從哪裏偷來的吧？」
穆白青又將金餅在劉虎眼前晃了晃說：「你承認這是真的就好，我還怕你不識貨呢。這些金餅價值遠超五萬錢，張家足以用來還債。」
劉虎看着金餅，眼中滿是貪婪之色。
「張三五犯了王法，
我家好心替他出錢，他也自願給我家當佃農，同時將女兒賣進我家。我們兩廂情願，輪得到你來還債？」
穆白青拉過小琪：「張家獨女張小琪就在這，想要為他家還債贖身。這五萬錢也給你們還回來了，兩不相欠，你家沒有理由再逼她為奴。」
劉虎眼睛離開金餅又開始色眯眯盯着小琪，小琪心中害怕往穆白青身後躲去。
劉虎「嘿嘿」笑了兩聲，開始蠻不講理起來：「今天我只要人，不要錢。而且，契約已簽，不容反悔！」
穆白青擋在小琪身前，還試圖對這劉虎再最後講一次理。
「你們的契約條件是你劉家代出罰金，讓張家給你們做佃農和女婢還債。」
「那現在我大可以趁交罰金的最後時限還沒到，直接拿着這五塊金餅去州里置換回你們代出的五萬錢，這樣你們的前約將一概作廢。」
「我今天直接來找你們，是想省下去州里的麻煩，對你我都好，所以請儘快還回契約，不要再胡攪蠻纏。」
劉虎一時辯駁不過，指著穆白青大罵：「我就奇怪了，這是我與張家的事，與你這姓穆的田舍奴有什麼關係？你要管這麼多？」
接着他面露凶光，惡狠狠地出言道：「我就是不同意贖身，你待怎的？」
穆白青沒有迴避劉虎兇惡的眼光，淡淡說道：「同意則大家好說好散，不同意則一定對你不利。」
劉虎滿臉寫着不屑二字：「怎麼個對我不利？你就不怕動了我，以後對你和張家不利？」
他橫行桂溪多時，還真沒怕過什麼對他不利。
見此穆白青也不再多說，收了金餅，拉着小琪退到門口。
劉虎以為穆白青是怕了，正自洋洋得意，沒想到穆白青只是將小琪送出門，反手便把門關上。
回身說道：「我這個人一向是好話說在前，可你劉二是強詞奪理，我現在要把契書拿回來，然後去縣裏告你強買人口之罪！」
劉虎大怒，立刻招呼家奴上前圍攻穆白青。
穆白青一來學了向朗的《青雲暝》，二來面對多人圍攻，他還有一套在安西軍中學到的功夫，名叫「小廝撲」。
小廝撲是介於擒拿和相撲之間的徒手格鬥功夫，開元、天寶年間在各地邊軍中廣為流傳，甚至傳入宮中。
宮中現在還有玄宗當年在華清池觀看相撲表演之時，有人曾用小廝撲奪魁的記錄。
有這兩門武功傍身，這十幾個劉家家奴哪裏夠看，只見穆白青在其中閃轉騰挪，仗着靈活躲避圍攻。
同時手腳並用，不是將這個摔跤撂倒，就是將那個扭脫關節，一時片刻，劉家庭院之中便躺倒一片。
劉虎見狀不妙，轉身要跑。
穆白青從身後趕上，左手穿過他脅下，右手穿過他襠下，將他頭朝下一提而起，然後便要往牆上摔。
這時裏面又傳來一個聲音：「英雄，看在老夫面上，請住一住手，莫要傷了我兒！」
穆白青心說：「哼，終於逼出你來了。」
於是便也住手，將劉虎放下來，向來聲方向看去。
見一個五十歲以上，身着樸素的老者拄著拐杖出來。這人穆白青見過，便是桂溪縣頭一號有頭臉的，劉元正。
劉元正陪着笑臉出來，對穆白青欠身賠禮道：「方才老夫不在，我這犬子不知好歹，冒犯了咱們桂溪縣的大英雄，還請英雄恕罪。」
穆白青聽劉元正語氣客氣，倒不像是接着找麻煩的意思，想來今天的事，應該能辦成。
於是他對劉元正說：「英雄不敢當。你也不必說什麼剛才不在之類的話搪塞我。我的來意你清楚，只說交不交還契書便是。」
劉元正挑起大拇指：「果然快人快語，那老夫也不再說廢話。這張家一事，我可以答應你，用五塊金餅，贖回契約。」
劉虎還想說什麼，被劉元正瞪了一眼，便不再說話。
穆白青問道：「你還有別的條件嗎？」
劉元正擺手道：「沒有。穆英雄剛才所說，都在理中，而且這樣做老夫也沒虧什麼。又不必與你發生衝突，自是再好不過。來人，將契約取出，交給穆英雄。」
接着一個僕人將張家簽下的兩份契約都交給穆白青，穆白青叫小琪核對無誤之後，留下五塊金餅，拿着契書便告辭而去。
二人走後，那劉虎一臉不情願地問劉元正：「父親，就這麼答應他們也太便宜他們了吧？那可是我費勁不少力氣才做成的買賣啊。」
劉元正一改之前和顏悅色的一面，露出陰狠的表情說道：「這五塊金餅不是俗物，不知他背後是誰。我剛才左思右想，我們暫時還真得罪不起他。不放他走又能怎麼辦呢？而且我不答應他，你豈不是會受傷嗎？」
劉虎氣得對一個家奴拳打腳踢，口中罵罵咧咧道：「田舍漢！壞我好事！本來我就要得到張小琪那丫頭了，全被他給攪和了！」
劉元正安慰道：「不就是一個小丫頭嗎？要不是看你喜歡，我哪裏捨得下如此血本，又是設計張三五，又是幫他出錢的。天下女子多的是，比這個張小琪好的也多的是。你別着急，我這就去信讓你兄長在襄陽找幾個好的來補償你。」
「至於那個穆白青，我們走着瞧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