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子少師、焱闇

離宮。

子楚將他的處理政務的宮殿放在了離宮這座宮殿。

此刻，滿朝文武大臣排列有序地站在兩邊，等待着子楚的到來。

年滿十一歲的嬴政身高足有五尺三寸（159），比尋常百姓要高上一頭。

嬴政在王座下方的一個平台之上，這裏之前的是范雎所坐之地。

當年的范相就是在這裏提出了遠交近攻；白起拜將攻打三晉之地。

在下方的大殿上，右邊是丞相呂不韋、為首的文官，左邊是王齕、蒙驁為首的武將。

時辰已到。

宮殿之外傳來內侍的高呼聲「大王駕到。」

子楚坐到帶表秦王之位的王座上，下方群臣拱手行禮道「拜見大王。」

子楚「眾卿免禮。」

內侍高呼「免禮。」

「謝大王。」

子楚「眾卿入座。」

內侍將子楚的話語高呼傳達下去，聲音回蕩在整個大殿之中。

已經佈置好的大殿兩邊擺佈好了書案坐席坐幾。

每一個官員都知道自己得位置在何方。

文官這邊丞相、御史大夫位列三公，自然是在最前方，在兩人下方就是上卿、九卿中屬文官員，在往下就是諫大夫、咸陽城守和咸陽城內的官員，一直排到門口。

武將這邊因為太尉沒有人擔任，所以最前方的就是王齕、蒙驁兩位大將軍，在兩位將軍下方就是衛將軍、郎中令、衛尉，在下方一次就是各方將軍了。

子楚看着下方的群臣說道「有何事儀。」

接着就有大臣站出來開始儀題，然後相互辯論解答，將儀題一一解答開來。

累積了一整個秦國的政務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決定完的，大部分提議都被當下壓下，等待再一次的審儀、辯證，通過才能施行下去。

子楚對於政務的理解還是不夠熟練掌握，於是很多儀題都會被壓下，等待第二輪的辯解。

這時，嬴政站起來說道「稟告父王，兒臣有事要奏。」

子楚看着嬴政說道「政兒說吧。」

嬴政站在中間，手中秉持禮圭行禮說道「父王，秦國多年來征戰不休，導致民丁丁零，兒臣認為父王既然登基大寶，何不如施政於天下，布德於民間。」

「好讓秦國百姓都記住父王的仁德，同時休養生息三年時間，儲蓄力量以備將來東征之機。」

嬴政的話音一落，整個大殿都安靜下來，施政於天下，布德於民間。收戈止戰，儲蓄力量。

這真的是一個孩子能夠想到的嗎？

子楚當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嬴政說的就是他想的，他從民間來，自然知道秦國現在的力量不足以繼續開展戰爭，不然秦國有被拖垮的可能。

子楚看着嬴政那雙乾淨的眼睛，哪裏慢慢的都是自信和堅定。

子楚點頭讓嬴政坐下，然後看着群臣說道「眾卿認為太子的提議如何。」

群臣眼光閃爍，所有人都在看着嬴政，他們想不到這個年紀幼小身居高位的孩子腦子居然這般好使，不但看出來了秦國的隱患還提出了改變之意。

自從昭襄王定下東擴的戰爭基調，整個昭襄王一朝都在不斷的戰爭，如若不是安國君穩住後方，保證秦國後方戶籍供應，秦國早就打的敗落了。

蒙驁站出來說道「大王，老城認為太子殿下說的對。」

子楚看着蒙驁說道「愛卿說說看。」

蒙驁說道「大王，

昭襄王時期，秦國大勢征戰各國，國內農田無人耕種，家中婦孺無人撫養，孩子半途夭折嚴重，戰爭繼續持續下去，國內恐有人力不足之危。」

子楚點頭，這樣的場面他看到過，也知道蒙驁說的是現實。

子楚「還有愛卿要補充的嗎？」

另一邊，治粟大夫也站出來說道「大王。」

子楚點頭說道「說說吧。」

治粟大夫「秦國自從戰爭以來，國內的農事農桑基本賦稅是一年重過一年，早已讓民間子民苦不堪言。」

「如太子所言，大王施政於天下，布德於民間不但能夠緩解國內的現狀，也能讓大王的聲名傳遍秦國，讓秦國百姓都知道大王是上天派下的仁君，芳名足以記載史冊，流傳千古。」

嬴政將這個傢伙牢牢的記在眼底，好傢夥，說話還能說出幾朵花來。

子楚看着對方點了點頭。

子楚監視一周，他說道「既然如此，呂相，你商定一個合適的方案出來，通過之後施政於天下，布德於民間。」

呂不韋站出來行禮道「唯。」

接着子楚說道「散朝。」

內侍高呼「散朝。」

群臣站起來行禮道「恭送大王。」

子楚回到後殿，讓內侍去將嬴政召了過來。

會華陽宮的路上，嬴政被內侍截住，帶往離宮的後殿。

內侍站在門外「大王，太子到了。」

裏面自然也有內侍將門外的聲音傳到子楚的耳中。

門開，被子楚看中從而在身邊服侍的內侍出現在嬴政眼前。

內侍行禮道「太子殿下請。」

嬴政從躬身退開的內侍身邊走過，向著大殿中坐在書案后的子楚走去。

站立在書案前方一丈外「兒臣參見父王。」

子楚「政兒起來吧。」

嬴政「謝父王。」

子楚讓內侍搬來坐席和食案「就在這裏和父王一起用膳吧。」

嬴政「兒臣多謝父王。」

子楚離開擺滿竹簡的書案，走到嬴政的身邊吩咐道「擺膳。」

侍女將食物端上食案，然後等尚食內侍先試吃之後兩人才開始拿起筷子開動起來。

子楚看着嬴政說道「政兒可能飲酒。」

嬴政搖頭說道「回父王，老師教導政兒年幼不可飲酒，傷身傷志。」

子楚點頭，然後讓內侍將桌上的酒撤掉，重新端上來茶水。

子楚看着細心咀嚼的嬴政，禮儀方面絲毫沒有能夠挑剔的地方。

侍女將所有的殘骸收拾乾淨，子楚看着端正跪坐在坐席上的嬴政。

「早上朝堂之上是你真實的想法。」

嬴政搖頭說道「回父王，主要是兒臣在老師身邊接受教導，老師以秦國當下時局來分析，讓兒臣從中得知秦國當下的時政和真實情況。」

「之後兒臣詢問老師該和解？」

「在老師的引導之下兒臣得出這樣的結論，於是才會在朝堂之上提出。」

子楚的眼中閃著光芒，看來政兒的那位老師對於天下大勢看的十分清楚啊！才能也不少。

據他所知，他的父王原先也意讓這個焱闇教導他，可惜還沒有來得及就撒手人寰，不然這位焱闇早就已經是自己的老師了。

子楚看着嬴政，十歲的正是貪玩嬉戲的年紀，可是他已經在那人的教導之下對天下有了獨到的見解，以此來看，焱闇必定有着大才。

子楚的眼光在嬴政的身上來回徘徊，從他接受焱闇對嬴政的教導成果之後，越是看嬴政越能夠看到焱闇的可怕之處。

據他所知，焱闇基本都是華陽宮的後殿和咸陽城的一簡茶館來回行動，並沒有對外信息的來源，可是他卻能夠通過一路所見看到背後的真相，這樣的人氣度絕對不小。

子楚「政兒，你說將你老師封個什麼樣的官可以報答他救你和你母妃的大恩。」

嬴政搖頭說道「政兒不知，以禮來答。」

「救命之恩大如天，更不用說老師對政兒還有教導之恩，對母妃也有護送之恩。」

「這樣算下來政兒怎麼說都會顯得偏袒老師，所以政兒沒有任答案。」

子楚點頭表示自己的明白。

子楚看了看時間說道「好了，父王要處理政務了，政兒回去吧。」

嬴政起身行禮道「兒臣告別父王。」

子楚看着嬴政的背影，等他離開大殿之後，他說道「對於焱闇的調查結果如何。」

一個身影出現在大殿之中「回大王。」

「根據這一年以來的不斷調查，焱闇公子除了華陽宮、雪紡茶館、柳揚宅邸之外，沒有去過任何地方，接觸的人也是除了大王、太子、王后之外沒有其餘人。」

「而據我們所致，焱闇對於外界的一切情報都來自於太子和王后和他的交談以及沿途所見。」

子楚點頭讓其退下。

子楚拿起一卷竹簡翻開，心思卻不在上面，他腦海中浮現所見不多的那張陰鷙的面孔，隱晦的吊三角眼第一時間出現在他腦海。

那是一雙如他身邊兩頭猛虎一般的眼睛，讓他如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猛虎時刻準備給敵人致命一擊。

子楚放下竹簡，他知道呂不韋當初帶他離開趙國是為了什麼，所以他滿足了呂不韋的慾望，讓他坐上了秦國丞相的高位。

秦國有兩相，一左一右。

如今右相擱置、左相呂不韋等於一人佔據丞相一職。

子楚擔憂呂不韋攜恩報私。

子楚看着身後掛着的秦國地圖，從原本的偏居一隅，到現在吞下了巴蜀、楚國的黔中、郢都，周王朝都城洛邑，將魏國打的稱臣…。

這些都是平繁的戰爭帶來的成果，卻也如嬴政所言，秦國已經開始有了內耗之勢，必須及時止損。

而呂不韋終歸是一個商人，他看不到這樣的局勢，呂不韋只能看到利益的收穫，然後利用商人的直覺去進行押注。

而秦國不需要一個商人，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大才。

顯然，嬴政的老師焱闇是最佳的人選。

子楚想到這裏，心中一下就輕鬆很多了。

他看着秦國的官職，要能夠和丞相抗橫又不能脫離控制，官位還要儘可能的高又沒有實權，就只有那些虛職了。

嬴政回到華陽宮。

華陽宮從修建以來就作為秦國太子儲宮，被立為太子的嬴政自然搬到了這裏。

子楚在咸陽宮外居住的柳揚宅邸就自然賞賜給了焱闇，雪姬在咸陽除了舞館、酒樓這些地方外，還開了一家雪紡茶館，那裏是她長居之地。

嬴政找到焱闇，在他身邊的兩頭比嬴政還高的猛虎聞到了熟悉的氣味，抬頭看了嬴政一眼，然後又慵懶的卧在焱闇的身邊。

焱闇依舊盤腿坐在坐席之上，身前是茶案，上面有着一壺兩杯。

嬴政坐在焱闇對面「雪姐姐來過了。」

焱闇平靜的看着嬴政「你父王怎麼說。」

「如老師所言，父王聽到之後十分上心，命丞相呂不韋列出一個詳細的流程。」

焱闇點頭說道「商人呂不韋，給足了他條件，他就會做出最合適的選擇。」

嬴政「丞相呂不韋以一介商人身居高位，以恩攜私，看不透天下大勢，終歸只是井底蛙而已。」

焱闇搖頭說道「不要小看任何人，既然呂不韋能夠在你父王恥辱之際、落魄之時全力的押注你父王，必然也是對天下時局有着一定的了解，只要他不被權力所蒙蔽，那麼他將會是一個很好的治國良才。-」

嬴政問道「老師，這是何故？」

焱闇說道「商人逐利而居，當他手上有着足夠的籌碼，還能夠知道一定的天下大勢，那麼為了追求穩賺不賠的利益，商人會將手中所有的籌碼都給押註上去，然後等待收穫。」

焱闇看着嬴政說道「這樣的人是非常好控制和殺死的。」

嬴政「只要告訴他這件商品的價值和背後的一定真相，被利益蒙蔽雙眼的商人就會鋌而走險，然後放手一搏。」

「只要在其中參雜一個微不足道的信息來誤導他，等他進入編製的巨網，就能將其一網打盡。」

焱闇點頭。

嬴政「父王好像有意讓老師進入秦國朝堂。」

焱闇說道「這是自然。」

「一個王朝最怕的就是臣強君弱，呂不韋在你父王身上押下重注，等待的就是這一刻的到來。」

「你父王自然害怕呂不韋以恩報私，自然需要人來牽制他，又不能讓呂不韋感到他的防備，所以我自然成了你父王手中用來牽制呂不韋的枷鎖。」

嬴政點頭。

焱闇看着嬴政說道「記住，為君在於平衡。」

嬴政點頭行禮道「小政記住了。」

第二天。

宮內掌管子楚旨意的內侍出現在華陽宮。

「大王聖旨。」

嬴政和焱闇兩人躬身行禮。

「念焱闇救王后、太子離趙，護送王后、太子回秦，教導太子有功。」

「封焱闇為太子少師，賜爵五大夫。」

焱闇領旨行禮道「謝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