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談心
桑小寶步履匆忙的就要往回趕，傅景嵐一看，心道不好，急忙跟上去解釋，「小寶你別著急，有我在，桑奶奶什麼事都沒有，他們也都被祈鳴他們抓起來了，真的！我出去收拾他們之前，已經把桑奶奶妥善安頓好了。」
桑小寶沒說話，一直緊握雙拳快步走著。
這種時候，根本不是傅景嵐幾句保證，他就真的能夠放下心來的，奶奶可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他們回來的時候，剛好警察在把那些混混往警車裡押解，一個警官在跟祈鳴說話。
桑小寶餘光瞥到了這些，但是他並沒有駐足，一門心思的往家的方向疾步走著。
「奶奶！」桑小寶一推開門，就開始大聲的喊。
但是很奇怪，奶奶並沒有向往常那樣，第一時間回答他，倒是隱約能聽到卧室里傳來電視節目聲。
他推開桑奶奶的房門，親眼看到奶奶安然無恙的躺在床上睡覺，他吊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里。
他退後幾步，想把門再次關上，就在這時，桑奶奶突然醒了，想來也是沒太睡實。
桑奶奶睡眼惺忪，想要撐著身子起來，桑小寶見狀連忙過去幫忙把奶奶扶起。
桑奶奶笑著對他說：「小寶啊，你回來啦，怎麼樣，今天累不累？快去洗洗早點兒睡覺吧。」
「哎，奶奶，您也早點兒睡。」
情緒回歸正常的桑小寶，這時才注意到電視的聲音非常大，差不多可以覆蓋了外邊的喧鬧聲，只能聽到若隱若現的一小部分動靜，不過注意力如果在電視節目上的話，喧鬧聲也是可以完全被忽略的。
他走到電視機附近，拿起放在電視機頂上的遙控器，把音量調低了好幾個檔，又把遙控器細心地放到桑奶奶手邊，才出了房門。
他回過頭，看到一臉愁容，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跟在他身後的傅景嵐，心裡就明白了，這些恐怕是他做的，為了不讓奶奶擔心，用了這麼個掩耳盜鈴似的招。
方法笨是笨了點，但是，「謝謝你。」桑小寶低聲對傅景嵐說道。
傅景嵐本來垂喪著的頭，聽到這句話，猛然抬起，眼裡也重新閃爍著亮光，不禁鬆了口氣。
看桑小寶往沙發那邊走去，連忙跟上，桑小寶兀自整理著茶几上的桌面，傅景嵐就在一旁跟他說話。
「你不生氣就好，看你剛剛那個樣子，都後悔死我了，我甚至都在想，實在不成讓你揍我一頓，或者罰我抄書本、或者罰站、罰跪怎麼著都行，只要你能消氣。」
桑小寶手上的動作一頓，被他逗笑了，「我罰你幹什麼，我也沒生氣，只是太著急了，才沒顧得上其他。」
傅景嵐又嘆了一口氣，向後一癱，長吁一口氣，「我真的被你嚇到了，還好沒出什麼事。」
等把客廳收拾的差不多了，桑小寶給傅景嵐一個眼神，示意叫他跟自己去陽台說話。
桑小寶家的陽台是露天的，陽台和屋內隔著一扇老式滑動門，陽台上平時就晾晾衣服，擺了幾盆花草養著，地方也不大，容納兩人剛剛好。
桑小寶扶著圍欄，向外探頭看了看，發現警車似乎已經開走了，「抓起來了啊」他兀自喃喃道。
隨後想了想，又側過頭對傅景嵐說道：「他們會在裡面關多久啊？」
「聽祈鳴說，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不過我父母那邊找人搜羅了不少他們的罪證，打算一氣關他們個四五年，短時間內甭想出來。」
「可是這樣，會引發更多的問題吧？就比如今天……」
傅景嵐垂下了頭，一時語塞，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跟他有很大關係，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他，一直安穩平淡過日子的桑小寶，是絕對不會跟這類事情有上牽扯。
「對不起小寶，都是我的原因，才會害得你們被牽連。」
桑小寶搖搖頭，「不是你的錯，上次在梧桐巷，也不過是自保而已，如果說反抗也是錯的話，那這世上可真就沒有公平正義可言了，只不過，奶奶不一樣。」.
傅景嵐知道桑小寶沒有怪他的意思，但是他的內心始終覺得，是自己沒有保護好他，沒有把事情處理好，才造成今天這樣事的發生。
雖說那些混跡社會的人們，確實很難一網打盡，但他不會拿這個作為借口去為自己開脫。
當日的他，確實有些衝動行事，並且，也是真的沒有考慮過後果，全如往常一樣隨心而動了，現在想想，其實當時他完全可以換一種解決方式，起碼不會那般魚死網破。
他現在也算是想明白了，有些事，能避則避其實並不是懦夫行為，正是因為會為身邊人思慮良多，才會有所顧忌，才會放棄前進，繼而選擇退路。
桑小寶繼續說著：「你不明白，奶奶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她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希望，沒有了奶奶，希望也就沒了。」
這句話，傅景嵐並不懷疑它的真實性，因為小寶對他奶奶是真的太過在乎，在乎到可能就算讓他付出生命，他也許眼都不會眨一下那種。
或許是因為他的世界，太冷清了罷。
如今想想，他能走進他的世界，也大約算得上是一個奇迹。
「對了，奶奶的腿……找大夫看過嗎？怎麼說？」傅景嵐問道。
他可有聽說如今的醫術，已經發展到一個近乎恐怖的程度，據說把人的心臟挖出來，都能完好無損的安回去，還有，一個人的皮還能換到另一個人的身上，這簡直比話本里寫的，還要超乎人的想象。
曾經只能想象的事情，現在都被一一化為了現實，有時候想想，真不知人的極限在哪裡。
桑小寶嘆口氣，垂眸道：「看過的。」
「怎麼說？」
提到奶奶的病症，桑小寶整個人都深沉起來，「醫生診斷的結果是下肢動脈硬化。」
傅景嵐沒聽懂這個病症是什麼，忙問，「還治得好嗎？」
桑小寶搖搖頭，「醫生說很難徹底治癒，就像人都會變老一樣，這種情況是不可逆的，不存在治癒的問題，只能通過吃藥緩解，如果恢復得好的話，會有好轉。」
「原來如此。」
桑小寶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沒有多少星星，雲層厚實，早把星星的光亮給遮的嚴實。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喧鬧過後，四周現在靜的出奇。
傅景嵐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又不知從何開口，偶爾瞥向桑小寶想要聊一個話題，又都被他心裡另一個聲音給否定了。
正當他急的開始抓耳撓腮之時，桑小寶率先開口了。
「我小的時候，奶奶經常帶我出去玩，還總是給我買各種各樣的小東西，就怕我在同齡人之間被他們看不起，明明自己都是撿別人不要的衣服穿，也要擠出錢來給我買新衣裳……」
「其實我都明白，她擔心我無父無母會被人欺負，所以什麼都給我最好的，可那些對我來說一點兒意義都沒有，我想要的只不過是她能一直好好的，能永遠在那個我能回的家，陪伴我就夠了。」
看著他的眼裡全是悲戚之色，傅景嵐有點兒心疼，「小寶你……」
桑小寶仰起頭，微笑道：「我沒事，對了，你別看我奶奶現在慈眉善目的，她以前在我們同學口中，是最可怕的家長來著，那會兒我們班上的同學因為害怕我奶奶，都沒人敢找我麻煩。」
聽桑小寶這麼一說，傅景嵐來了興緻，笑問：「哦？此話從何說起？」
提起這個話題，桑小寶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那是我小學時候的事兒了，有一回開家長會，班裡的同學在門外等著，家長都在屋裡我們的位子上坐著，我同桌的家長是個趾高氣揚，不把人放在眼裡的人，她當時是坐在我奶奶旁邊。」
這一段回憶，應當是給桑小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並且是那種讓人輕鬆愉悅的感覺，只要提起，就不自覺的帶著微笑。
「見到是我奶奶來給我開的家長會，她張口就是一句「還真是沒有父母啊，嘖嘖可憐」」
「我奶奶本來還跟她客客氣氣的，聽到這話立馬就炸了，直接跟她理論起來，那位家長似乎沒跟人這麼吵過架，後來都不知道怎麼還嘴了，最後還是班主任出面調的停。」
傅景嵐聽的直發笑，直道桑奶奶乾的好，就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若囂張欺人，那就比她還囂張的欺回去！
桑小寶也笑道：「從那之後，班裡的人，就跟現在班上同學面對你那麼害怕似的面對我，好長一段時間裡，都沒人敢跟我說話，就怕我奶奶哪天闖到他們家裡去吵架。」
傅景嵐笑的直拍圍欄，他真是想不到桑奶奶還有這麼威風的一面，實在太出乎意料了。
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話的桑小寶，一時間有點尷尬，「那個，我好像說的有點兒多了。」
「沒事，我願意聽你講這些，你不再拿我當外人看了，別提我有多高興了。」
聽到這話，桑小寶還是有些不太自然，吱吱嗚嗚了一陣，才說了句：「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