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生死九十六小時

一個半月後，百雨龍完全康復了。

這天，合雲鳳要去南方某城考察電子商務發展情況，約了百雨龍同行。

兩人便開車同行。車到了一個小鎮，百雨龍看着風景很是不錯，合雲鳳說反正也不急着趕路，兩人便找了一家農家樂住下了。

中午，兩人正在吃飯，突然間天搖天動，一場地震從天而降！

桌子翻了，天花板上的燈劇烈地搖晃着。百雨龍一把拉住合雲鳳的手，就向外衝去。

剛走得幾步，房屋倒塌了。一塊木頭正好壓在了合雲鳳的腿上，她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百雨龍連忙去搬，頭頂上磚瓦木頭卻又傾瀉而下。

「別管我，百哥快走！」

百雨龍不理會，只是盡全力去拉，合雲鳳卻是紋絲不動，片刻間兩人都被壓在了廢墟下。

幾分鐘后，又一波地震襲來，兩人徹底動彈不得。百雨龍和合雲鳳的頭靠在一起，身體卻被廢墟分別壓在了下面。

「合妹，你還好吧。」

「還好，就是腿有點痛。你呢？」

「還行，暫時沒大問題。」

「這次地震有點突然，百哥你估計能有幾級？」

「房屋都倒了，估計級數小不了。外面不知道怎麼樣了？」

「也不知道這次受災面大不大，估計救援隊不久就會來了，我們堅持一會。」

「百哥你手還能動嗎？看能不能摸到手機。」

百雨龍一隻胳膊動彈不得，另一隻胳膊還能小範圍活動，他便不停地找手機。過了好一會，竟然摸到了手機。

「我拿到手機了！」百雨龍興奮地說。

「趕忙給家裏打電話，報個平安，先別說地震的事了。」

百雨龍連忙給家裏撥了個電話，告訴他的母親這次出差時間可能比較長，讓家裏別擔心。

百雨龍又撥通了曹鑫財的電話，合雲鳳也告訴她的父母同樣的話。

給家裏打完后，百雨龍就連忙報警，可手機沒了信號。他又反覆試了多次，可還是打不出去。

「也許這會打電話的人多，過一會再試吧。」合雲鳳說。

「合妹，看來這次出門沒挑個好日子。」

「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吧，又怎麼能躲得過呢？百哥，你相信命運嗎？好多事都是上天已經註定了的。」

「想不到一向無所畏懼的合大小姐還挺迷信的，我從來不信這一套的。」

「這與迷不迷信沒關係，比如這次的事，難道不是上天早已註定的嗎？」

「這樣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百雨龍說着，看見合雲鳳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便連忙說道，「合妹你試着動一動，一定要堅持住。」

「放心吧，我點痛算什麼，無論怎麼說你合妹我也是一個堅強的人。」

「我當然知道了，合妹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你從來就是一個堅強的人！」

「電話怕是打不出去了。」百雨龍拿起電話，幾次都無法撥打，仔細看時，只見顯示屏上顯示無信號。

「事已至此，安心等待吧。」

兩人說着話，一波餘震又襲來，可這裏並無多大變化。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個下午過去了。外面沒有絲毫的聲響，看來外面也遭受了同樣的災害。

「合妹你害怕嗎？情況可能有些嚴重。」

「有百哥陪在身邊，我有什麼可害怕的呢？」

「好像水也沒有！」百雨龍記得地震前桌上還有幾瓶水，

但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沒有摸到什麼東西。

合雲鳳也在四周亂找，並沒有發現有水：「百哥，我這裏也沒有。」

「我們要少說話，盡量保持體能，等待救援。」

「你怕死嗎？」合雲鳳突然問道。

「人固有一死，倒沒什麼可怕的，只是……」

晚上天氣有點涼，又下起了雨，情況逐漸變得嚴峻起來。兩人不再說話，盡量保持冷靜，節省體力。

當百雨龍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上午了。他看到合雲鳳還沒有醒，便輕聲叫道：「合妹，合妹。」

「無論如何，我們度過了困難的一天。美好的一天又開始了。」

「不錯。無論如何，我們還是看到了今天的太陽，那邊還有希望。」

「百哥，我有點渴。」

「我也有點渴。昨天要多喝點就好了。」

「喝得再多，昨天又豈能把今天的水喝了？」合雲鳳突然問道，「百哥是不是後悔和我一起出來？」

「怎麼會呢？能陪你出來我是求之不得，更是心甘情願的。」

「也不知你說的是真是假，反正這話我愛聽。」合雲鳳高興地竟笑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我從未在合妹面前說過假話。」百雨龍也輕輕地微笑着。

百雨龍看見合雲鳳努力壓制着痛苦，但卻表現出相當的樂觀，他其實並不比合雲鳳受的傷更輕，但這個時候也是努力的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

「你聽，聲音。」百雨龍突然聽見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好像是飛機的，」合雲鳳仔細辨別，「是飛機的聲音，可是已經飛走了，聲音也沒了。」

「我們有希望了。是的，我們再堅持一下，外界已經知道這裏的情況了。」百雨龍激動地說。

「百哥說得不錯，可你也太興奮了吧，如果這只是一架路過的飛機呢？」

百雨龍又拿起手機試圖撥打電話，但一切都是徒然，還是沒有絲毫信號。百雨龍不甘心，又試了幾次，結果手機電量也耗完了。合雲鳳便說道：

「現在不是很好嗎？世界這麼大，卻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而且從未這麼長時間頭對頭、面對面地在一起。」

「是的，沒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我們還能靜靜地聽外面的鳥鳴。」

「好像不是鳥兒在叫，是風兒刮過的聲音吧。」

兩人靜靜地聽外面的聲音，有時死一般的寂靜，有時卻是風掠過的聲音，確實也有小鳥偶爾的幾聲鳴叫。

「熬過今晚，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百雨龍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沒有光線了，又是一個晚上。

「我相信百哥說的。」

第二天，百雨龍感覺臉上熱乎乎的，他從半睡半醒中睜開雙眼，卻看見合雲鳳醒來得早，正對着他的臉吹氣。

「我們被困已經兩天了。」百雨龍略帶失望地說。

「是嗎？兩天了？」合雲鳳心不在焉地說。

「好像又發生的餘震。」

「是嗎？」

百雨龍的全身早已不聽使喚，感覺也已不再靈敏，他只是憑直覺感覺餘震不斷，只是剛才的這次比之前的略微強烈一點罷了。

合雲鳳可能除了感覺反應遲鈍慢之外，也許她的注意力沒有在這裏。

「合妹，你說望梅止渴管不管用，我剛才試着想了想，好像真的管用呢。」

「我試試。」合雲鳳說着，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睜開，「百哥，閉着眼睛的時候管用呢，可是睜開了眼就不管用了。」

「合妹，你說我父母，還有你的父親他們知道我們被困這裏嗎？」

「應該不會吧，我們打電話過來說了啊。」

「胡振華的父親胡陰陽，這個人挺厲害的，你知道嗎？」

「他不是已經過世了嗎？」

「對。他活着的時候並不怎麼給人算命，據說給別人算命算得多了，會折自己的陽壽。我母親曾找過他算過兩次命，我現在感覺挺過意不去的。」

「百哥竟也挺八卦的。他總不會算到我倆有此一劫吧？」

「這倒沒有。」

百雨龍口乾舌燥，說話已經有些吃力了。合雲鳳和他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又閉目養神，保存不多的體力。

地震后的第三天，百雨龍睜開眼的時候，他湊近合雲鳳的面頰，合雲鳳呼吸微弱，他不再叫醒她，而是靜靜地看着她。

他對面前的這個女孩，內心深處的那種真愛，此刻是那麼的清晰而堅定。

「水。」合雲鳳輕聲地說。

「合妹，合妹。」百雨龍用手輕輕撫摸著合雲鳳的臉頰。

「我們還活着嗎？我好像做了一場夢。」合雲鳳吃力地睜開雙眼。

「我們還活着！我們必須活着，也許救援部隊已經到了，只是受災的地方太多，還沒到我們這裏。」

「但願如此吧。」合雲鳳淡淡地說，「還記得那一夜嗎？其實那一夜你喝醉了，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都已經我所謂了，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在一起了。」

「百哥，你答應我的三件事還沒辦完呢，好可惜啊。」

「合妹想讓我辦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合雲鳳沒有再說話，百雨龍也沒有再說話，他們現在每說一句話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時間過得很慢，但轉眼天又暗下來了。一種不祥的感覺湧上了百雨龍的心頭，如果真的要死在這裏，他在臨死之前必須把心裏話說出來。

「你恨你的父親嗎？」百雨龍說道。

「說實話，時至今日，我多少還是有點恨他。他明明就在我身邊幾十年，卻讓我做了幾十年的孤兒。」

「其實他的心裏只有你，他最愛的人就是你，他為了你沒再娶妻。你知道嗎，曹叔為了你的事還找過我兩次。」

「談了些什麼呢？」

「他問我愛不愛你，要是愛你就真心去愛，要是不愛就告訴你，不要傷害你。」

「你是怎麼說的呢？」

「我告訴曹叔，我愛你！」

「是真的嗎？你真的愛我？」

「我愛你，是發自內心的愛，我發誓要愛你一生一世，要用我全部的生命去愛你。」

「百哥，你不會是在現在的這個情形下才說這樣騙我高興的話吧？」

「當然沒有。我想現在不說出來，也許今生真沒有機會說了。」

「我也愛你，和你愛我一樣愛你！」

「你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的那個漫山遍野都是百合花的地方嗎？」百雨龍問。

「我很嚮往那裏，你說那裏的百合花有白色、粉色、黃色、黑色、紅色、金色、橙紅色、橙黃色等等，一定是五彩繽紛，分外迷人的。」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看漫山遍野的百合花。」

百雨龍用盡全力，靠近合雲鳳，輕輕地吻着她。兩人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不知不覺就昏睡過去了。

第四天的中午，百雨龍恍惚間感覺身邊有很多人說話，但他已無力睜開雙眼，他用盡生平之力想說「救救合妹」，卻無力張口。

幾個月後，一個女孩依偎在一個男孩的懷裏，輕聲說道：「哥哥快看，百合滿山靜靜開。」

當時天上正飄着絲絲細雨，他們面前漫山遍野的各色百合花，在細雨中靜悄悄地盛開，一時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