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案 第三十章 盜版柳如是

花魁案 第三十章 盜版柳如是

瀟湘樓。

喝清酒聽小曲的樓閣上,一群面如殭屍的人,拿著刀,穿著整齊劃一的玄色妝花正蟒雲紋袍,腰間配朱紅玉帶,直挺挺地站立成兩排。

在他們中間,一名墨色長發束冠的貌美男子用手撐著額頭,手裡把玩著一盞茶杯。

他細長的手指點了點兩下杯沿,最後將茶杯翻轉,扣在了桌面上。

扣上的那一刻,掌風發力,瓷杯直接嵌入了桌子口。

茶杯嵌入桌子的那一刻,只聽得「哐——」地一聲,整塊桌面盡數綻痕,但又恰好停留在沒有裂開的力道。

那一聲撞擊聲,聽得不遠處低頭站的老鴇,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陽景殿下!真沒有啊!不是老身有所隱瞞!是真沒有這號人物啊!如是還在的時候,任何穿衣梳洗,從來都是她自己弄的!她從來不讓人碰的啊!」平四娘邊說還邊磕起頭來。

生怕眼前的大官人,一個不高興,就揮手把自己砍了。

你說說這年頭都這麼難混了,老身只是出來討口飯吃,怎麼就這麼倒霉啊!

相比平四娘的慌張,顧陽景身後的西廠眾官員仍然面無表情。他們的經驗告訴自己,殿下可能要發怒了。

只見顧陽景解下了自己手中的描銀翡翠手鐲,擱置在桌子上。半晌,又取下了無名指上的玳瑁鑲金嵌玉珠寶戒,而後,擺了擺衣袖,從交椅上緩緩起了身。

我的老天爺!陽景殿下這是要準備打人了嗎?這就是要打人了吧!這就要是打死老身我了吧!老身的命怎麼這麼苦喲!平四娘急得眼淚都飆出來了。

情急之中,四娘腦子裡考慮到一事:要不要先咬個舌頭來個自盡啥的,自我了斷總比東西廠各種酷刑要來得安詳和體面吧!

想著,平四娘閉著眼睛,一副赴死的悲壯神情。她緊咬著自己的舌頭,但遲遲不敢咬下去。

不行啊!實在是太疼了!萬一到時候舌頭咬斷了,人還沒折,那可怎麼辦啊!

就在平四娘瞎嘀咕的時候,顧陽景將那手鐲和戒指一併扔進了放置在地上的渣斗里。

手鐲和戒指落入渣斗的時候,聲音非常響,看得出來很生氣了。

顧陽景扯了扯嘴角,「雲玄探有說本督的妝盒什麼時候可以取回來了嗎?」

這年頭戴假貨實在太不方便了,材質還差,搞得他手腕都過敏了。

身旁冷麵如閻羅的某太監回復道,「雲玄探說妝盒可以取,但最好過幾日。」

顧陽景抿了抿嘴唇,盡量不讓自己的臉徹底垮掉。

他向來不信鬼神,但云飛燕確實幫他治好了身子,這幾日的自己,已經能恢復往常大半功力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任何名貴之物都暫扣留昭雪坊庫房裡。

美其名曰「為了他身體著想」。

算了,再忍忍吧。

反正自己經常揮劍動武,多少價值連城的飾品都被自己搞壞了!還不如出門戴假貨,弄壞了也不心疼。

就是這家質量不行,實屬無良商販,做盜版可以,沒見過這麼沒底線做盜版的!改明兒喊人去太府寺舉報一下!

顧陽景扔完盜版飾品后,轉頭一看平四娘,發現她正雙唇咬著舌頭,半閉著眼睛,一副要咬不咬的樣子。

顧陽景狐疑地看了瀟湘樓老鴇一眼,「你這是何故?」

平四娘聽到五皇子這麼問,索性平躺在了地上。

唉!自盡太麻煩了!不想自盡了!擺爛!

「五殿下想殺老身就殺吧!反正老身該說的都說了!是真沒有那號人物!」

「你先起來。」

躺著像什麼樣子。

平四娘聞言,連忙又翻過身來,然後轉為跪坐著。

「先前西廠盤問過很多次,你可一次都沒提過什麼書生。如今再說什麼沒有貼身丫鬟,很難讓本督信服。」

平四娘見顧陽景「翻舊賬」,趕緊解釋。

「殿下真的是誤會老身了!那位書生的事,方才老身都跟殿下說了。想從良呢,是柳如是自己提的,想拍賣初夜呢,也是她自己提的!」

「老身出來也是為了混口飯吃,她又是我瀟湘樓第一花魁,是我們樓里的搖錢樹,那搖錢樹要走了,我們不得想辦法最後掙一筆嘛!」

「如是在京城裡一直以高雅、才藝雙絕這些名頭呢,艷壓群芳。多少達官貴人想要如是親自侍奉,就連當今六皇子,也就是殿下您的親弟弟,靈澤殿下都曾經豪擲千金,要她服侍一晚。」

「但我們如是呢,心氣比較高,個個都拒絕了。書生那個事,我們真的不知道,還是去年的時候,靈澤殿下來鬧了一番,我們才知曉有這號人物的!」

「靈澤殿下那時候把我們樓搞得那叫一個雞犬不寧……啊,不是,老身沒有責怪六殿下,也不敢責怪六殿下。」

「總之六殿下的心思可以理解啊,他在柳如是身上花了那麼多錢,結果說什麼看見如是和一個窮酸書生搞上了,覺得心裡頭冒火我們都是能理解的。」

「老身還記得當時六殿下就站在我們樓里的大門處,喊了刑部的官員把入口都給堵死了。然後喊老身還錢,要老身把他這些年在我們樓里花的錢都給吐出來。」

「反正那段回憶是不堪回首!最後還是我們找了煙眉,也就是六殿下的十二姨太,我們樓里的前花魁,去勸導六殿下。好生一番勸導,六殿下才終於不跟我們小人物計較的。」

「關於這個書生呢,我們之後也詢問過如是,但她咬死說沒有這人。六殿下又說親眼看見,兩人說辭相差太大了,我們實在不知道該信誰的。」

顧陽景從小和顧靈澤一起長大,年齡又相近。再怎麼關係差勁,他還是了解這個晚他一個月出生的弟弟,性情如何。

如果不是真的目睹柳如是和別人苟合,顧靈澤肯定不會如此大動肝火。

「楚將軍府的楚婉芸,和柳如是有交情嗎?」

「這個老身就不曉得了。只知道去年有一陣,將軍府還蠻經常派人過來送禮的,今年開春來就沒再送過了。」

楚中琅可不是會流連風月場所之人。但禮物又能以將軍府的名義送出,保不準就是楚婉芸送的。

「柳如是,喜歡學些巫蠱之術嗎?」

「巫蠱之術?沒有這種東西。不過如是呢,天生比較特別,好像有什麼奇能,反正我們樓里如果有姑娘東西丟失了,找她,必定能找得到。有時候姑娘們也喜歡找她詢問有關未來的事情,如何擇良人諸如此類的事情。」

和那位玄探雲飛燕一樣,都會所謂的「玄異之術」。

恰好楚皇妃也學了這些玄術,而且時間線也重合,估摸著楚皇妃的玄術,都是花魁柳如是教的。

她倆倒是亦徒亦友,閨中情深。而且這關係,藏得有夠隱蔽的。不祥問的話,還以為是楚將軍或楚將軍的庶子們與柳如是關係非同一般。

倘若真存在一位書生,那柳如是想要從良,與愛人長相廝守倒是說得通。只是她為何非要殺掉楚婉芸,並讓其屍首假裝成自己呢?

顧陽景想起了一事,深不見底的眼眸里,閃過一抹冷冽。

「瀟湘樓里,名妓從良的難度高嗎?」

平四娘呵呵一笑,「老身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你都說柳如是乃瀟湘樓第一搖錢樹。這搖錢樹要跑了,你這位愛財之人會甘心如此?」

平四娘暗了暗神色,原本裝傻充愣的表情里,有了些許看淡風雲的滄桑。

「殿下也知道干我們這行不容易。」

這姑娘跑了,肯定要想辦法找回來的。更何況還是最值錢的姑娘。因此柳如是當時說想從良,平四娘就沒答應過。那天見她突然提及要拍賣身子,平四娘還以為她終於想通了。

誰能想到,又是提議拍賣初夜,又是殺人掩蓋身份,又是故意入錯包廂導致官府混淆第一案發現場……如此種種,還是為了徹底逃脫這風塵過往!

「就是我們瀟湘樓不追究,那些花了大價錢的達官貴人,也不一定會答應放過她們。」

顧靈澤能因為見到柳如是與別的男子苟合,而大發雷霆。諸如顧靈澤這般的紈絝子弟、富甲豪紳,聽聞自己花了重金養起來的花魁,正值芳齡,卻想要同他人比翼雙飛,過尋常人家的日子,估摸著都得怒髮衝冠。

哪怕是花了小錢的小老百姓,有時候也不能接受。

前些日子,還聽聞江南有個名妓想從良嫁做人婦,結果新婚當晚,被痴迷的追求者毒死在高堂。

「拿六殿下府中的柳煙眉來說,本來也是打算從良后直接告老還鄉的,那時候老身都許可了,結果還是被人擄……被人請了回來。」

「最後是六殿下出馬,把她娶回六皇子府,也算是落了個好歸處。煙眉是老身這麼多年見過的運氣最好的姑娘了。如是,沒這個福分。」

「說實話,當時三法司還有兩廠,來我們樓里告知柳如是被殺一事,老身並沒有覺得有啥訝異的。」

「我們這一行干多了,這種事常見。就是這大人物做事,向來是悄無聲息的。老身第一次見這麼明目張胆的,好似巴不得向天下人廣為告知——花魁柳如是已經死了。」

「死的不是柳如是,是楚婉芸。」顧陽景淡淡提了一句。

「啊?」

啊?!

這下別說是平四娘了,顧陽景背後那兩排西廠人馬,也聽傻了。感情這死的不是柳如是,而是楚婉芸?

西廠官員們都驚呆了。幸好他們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心底里雖然風起雲湧,但表面上還是波瀾不驚。

也就是說楚婉芸為了自由殺了自己的貼身婢女,而柳如是呢,也為了自由,殺了她不為人知的亦徒亦友的閨中之蜜——楚婉芸。

楚婉芸的玄術就是跟從柳如是學來的,她對她這個「師父」馬首是瞻。為了獲得自由,楚婉芸聽從柳如是指揮,結果稀里糊塗間被柳如是殺了。柳如是將楚婉芸斷頭,屍首分離,讓其穿上自己的衣服,並拋屍街頭。魚目混珠,讓世人以為死的人是——花魁柳如是。

如此一來,花魁柳如是便可以高枕無憂,淡出所有人視線,和她的愛人重新以新的身份開啟嶄新生活。

這簡直是完美的金蟬脫殼之術!

柳如是如今仍然下落不明,但皇妃失蹤一案差不多可以結案了。只需將無頭女屍送到楚將軍府,由其父母辨認即可。

就是不知道,這柳如是把楚婉芸的頭藏哪兒了。

顧陽景剛這麼想完,一西廠太監,拿著一封信函走了進來。

「督主,大理寺送了封協助函。」

「大理寺說皇妃失蹤案他們已經破解了,讓我們把相關物證都轉交給大理寺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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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學斷案后我吸引了貌美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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