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3章 愛情不是你想買就會有人賣 （下）

呱呱呱------龍顯峰頓時感覺一隻墨黑的烏鴉從頭上飛過，三顆豆汗分明地從髮際中沿太陽穴流到下頜。這都是哪來的大爺啊，樣樣顯示的都不是那個一早醒來就佔據他腦海的「點點」。好，就算不是，你一54歲的老人家高調個什麼勁兒啊，還不讓人加你，你是德高望眾，還是功高蓋你們領導啊，你是譚詠麟還是李宗盛啊？怕百萬粉絲侵擾？你簽名就簽名，一老人家還表達什麼愛情觀羅，再說了，你表達就表達，還整一巨俗的歌詞？你那爛得稀泥樣的愛情，還想賣？倒是有自知之名羅，曉得沒人買。我龍顯峰平生第一次，真情流露地破規矩申請QQ去加那個純得白紙樣的女生，我加你幹什麼呀。還遭個拒絕。碰了巨大的大頭鬼了不是。還網名為「王子」，你怎麼不叫「襪子」啊你。

「龍隊，給你看個東西。」就在這時，同事遞來資料，這一句插播，好似驚雷，差點嚇得人要吃救心丸了。龍顯峰這才想起，他還在上班，提醒，快別在這裏發蠢夢了。文件夾搞起灰樣的，一大疊地下壓在桌上，小小紙條被強勢地覆蓋在下面。從此，文件越來越多，討論越來越多，事情越來越多，哪怕中午盒飯飽肚時；又從此，龍顯峰的思想牢牢鎖在公事上，沒半點走神地去想或真或假的貌美「點點」。

時針指向晚七點半，窗外斷黑，辦公室里，他人散盡，心力具疲的龍顯峰打掃現場。歸整完文件夾之類，那張有貌美「點點」字跡的紙顯露。想想自己有多可笑，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事兒，現在看來還是個無中生無，那「有」，也不過是發現自己「有點蠢賤」。氣惱與可笑，不好玩與沒意思，龍顯峰端起紙，欲扔在廢紙簍里，手像被人捉住在半空不爭氣地來了個定格。快快快，快給自己找理由，好吧，或許是自己破解能力有待加強，怪不得別人也怪不得命，放着先吧。就這樣，龍顯峰的手在空中劃了個弧形，紙條用單手摺罷歸於褲兜。

回家的路上，習慣性地去聽車裏的廣播，換了五個台，電台不是剛開始播、準備播就已播了一半那首要命的神曲——《愛情買賣》，沒力再換了，再換就撞車了，聽吧：

出賣我的愛逼着我離開

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出賣我的愛你背了良心債

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買不回來

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

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哄回來

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

讓我掙開讓我明白放手你的愛

－－－－－－

後面還有一段洋氣的RAP，太強了，三俗（嬌俗，艷俗，標誌俗）到一定水準了，這分明是要他龍顯峰死啊！死不是不可以，咱能來點痛快的嗎？拜託。前兩年那首《香水有毒》就把他聽成半殘了，這剛緩過勁來，又來首這。咱們華語樂壇的大師們怎麼就不消停消停啊，不搞這原創也沒人要你們死不是？況且，現在，龍顯峰腦子裏是那個長得象薩達姆的「王子」同志，彷彿就在那裏苦情地要死要活地唱着這歌，他怕么是在東莞某包廂吧。太挑釁了，唉，這仰騷文化害死人還真不償命，龍顯峰的情緒走向煩。

一個電話，接，向往常一樣，一到吃晚飯的點就會有電話，也不知為什麼，龍顯峰以為這日會有不同，但還是一通電話來了，只得改回家的原路線，去赴了社會上某朋友的飯局。桌上聊了什麼，吃了什麼，過後都不會記得，

只記得是誰搞的局，當然時間長后，也變不記得。

十點多回到家，洗澡，他喜歡洗澡的感覺，因為這時是他最放鬆最不想事的。冰涼涼的液體淋到全身，血液流通，毛管也在舒張，疲意由此消散。快洗得差不多時，他忽地發現自己竟然在哼唱《愛情買賣》，既然是無意地，那是不是自己之前已唱了幾遍？他哪知道這些歌詞的？他覺得自己有些不象自己了，被某東西帶着跑了。那麼，今天飯局上的不太多言，和行式上的應酬，皆因自己在想着那個不清不白的QQ號碼，這樣，是不是也被什麼東西帶進去了呢？他不知道。只知道用另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那個點點怎可能是屬於自己的，忽悠也罷，真誠也罷，總之，罷，是最好的出口。權當沒有昨晚吧，本來也只是一個小插曲，本來一腳油門過去，連這插曲也是沒可能奏響的。是自己起了心念，現在看來，這「心念」是多麼地缺乏可操作性。挑戰現實？難道為了這麼個自製的幻境，去真地做個事搞，找人，到藝術學院吊名單？問有無一個叫點點的人？或是憑她告訴他的年齡，去找一年級舞蹈系學生的檔案？通過照片認人？知道她的大名？即使如此，都做到了，之後又怎麼推進呢？要校辦的人，把其叫到辦公事，說雷峰來找她了？點點看到他，除了點點頭外，最多加入點驚訝表情，之後還會有怎樣的點點的進展？

胡亂地想到這，龍顯峰覺得自己是荒誕到封頂了。那個字條還去研究嗎?那一組比電影《風聲》裏的密碼還難破譯的玩意兒，難道去搞一個個的排練組合？即使發動全辦公室的同志友情加入，也只怕幾世都搞不出來。

罷罷罷，過該過的生活，行原有的軌跡吧，生命固然是波瀾壯闊，又何必當成是奇遇的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