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阿九從沒想過自己會被淹死。
事實上她也沒有被淹死。
黑龍雖然駛入墟海深處，可坐在黑龍背上的阿九卻什麼事也沒有，像活在水中的魚自由自在。
阿九剛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驚喜高興，黑龍突然加速，深海中一片漆黑，她什麼也看不清，只知道黑龍加速后沒一會就聽砰地巨響。
她摔倒在地，一片殘缺的金紅符紙在暗淡的光線中飄落在她眼前。
阿九捂著額頭從地上坐起身，餘光瞥見旁側的一抹衣角，驚愕抬頭，與低頭看過來的沈山枝目光相撞。
「尊主……」阿九可憐巴巴道，「我差點死了！」
沈山枝聽著還有點告狀的意思，他目光點了點地上的符紙，示意道：「慌什麼，我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會死才讓它帶你下來。」
是這樣的嗎？
阿九愣住，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她有些不敢相信，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沈山枝打架的時候還不忘顧她生死。
這讓阿九很是感動，感動地吸了吸鼻子，從地上站起身，將保溫杯遞給沈山枝，給他當前最愛喝的枸杞雪梨。
沈山枝說：「杯子還在你那，我得靠枸杞雪梨鎮壓□□的靈識，否則會被這邊的惡障之氣影響。」
所以重點還是要喝枸杞雪梨才把她召來。
阿九的感動少了億點點。
「尊主，那這是哪？你打完了嗎？」阿九決定把自己的遺言吃回去，繼續美好的生活。
有了沈山枝的話，她膽子又大起來，安全感滿滿，開始打量四周。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荒廢的海底宮殿，雜物和灰塵堆積嚴重，不少巨石七歪八倒，青苔遍布，藤蔓隨著牆壁攀爬，一眼望不到盡頭。
「玉齒族的海下王宮。」沈山枝打著哈欠道，「孔玄逃到這裡面來，在跟我玩捉迷藏。」
他話說得很隨意，一點也沒有要趕盡殺絕的意思，也聽不出是在專註對敵，但阿九就是知道，如果孔玄被沈山枝找到，只有死路一條。
不是因為知道劇透，而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阿九對沈山枝的做事風格印象深刻：
弄死就完事。
這個人是怎麼做到嘴上很好說話，行動卻又如此兇狠的。
阿九想不通，只覺得眼前的地方陰冷無比，默默挨著沈山枝走。
「其他人呢？」阿九問。..
沈山枝掌心托著一簇火團照明，對阿九的問題表示：「不知道。」
管其他人幹嘛，黑白衣又不是小孩子，殺了孔玄就能早點回去，好脾氣的魔尊很想念他的椅子。
阿九隻知道張逢白那條線的情況，在同樣的時間裡，沈山枝這邊發生了什麼完全不知，這會只能跟著沈山枝走。
再看眼前的海下的廢棄王宮，該不會就是吞天獸藏寶的地方吧。
阿九左右查看著，跟沈山枝說：「尊主，一般這種情況下，不是有奇遇，就是有寶貝。」
沈山枝雖然算得上是在對孔玄進行追殺，卻一點都不著急，還有心情順著阿九的話問：「你想要哪一個？」
「我是個俗人。」阿九說，「我兩個都想要。」
沈山枝：「做人不能太貪心。」
阿九搖頭道：「既然是白日做夢，那就要做大點。」
沈山枝被她給逗笑了。
阿九以為氣氛正好，沈山枝卻突然問她：「你把人踹下去幹什麼？」
阿九的反應速度也是快，不假思索就答：「他吃人，我害怕。」
有理有據。
沈山枝涼涼地斜她一眼：「可我看你還想把其他人也一起踹下去。」
阿九：「這不多虧尊主你及時攔住了我。」
沈山枝又聽笑了。
阿九眨巴著眼，之前沒瞧見，這次意外抬頭才發現沈山枝一笑，那乾淨帥氣的臉龐瞬間變得更有魅力，單純被有趣的事物逗笑的瞬間，竟意外的蠱人。
如果非要準確形來說——那是她的理想型。
乾淨的少年氣，成熟的青年身軀，脾氣好，溝通順利，不是很難搞的類型。
可惜現在保命要緊，沒空想談戀愛。
阿九的目光從沈山枝臉上移開，轉向過道兩旁緊閉的大門上，她停下腳步，伸手在門上敲了敲。
「尊主，可以進去看看嗎？萬一孔玄就躲在裡面呢。」
沈山枝頷首示意可以進去。
阿九就雙手推門，打不開，後退一步看沈山枝。
該您出手了！
沈山枝屈指一彈，厚重緊閉的大門嘭地碎裂。
阿九啪啪鼓掌：「不愧是尊主，功力深厚，力大無窮！」
就是開門的方式稍微有億點點暴力。
沈山枝對她的瞎話已經免疫，將托在掌心的小火團放給阿九，自己靠在門邊看她進去探險。
阿九倒是不怕遇到什麼危險，沈山枝就在旁邊，外加自己超低的存在感，「危險」出現了都找不到她在哪。
小火團飛往上空，將整個空間照亮，阿九左右看看，發現這座王宮到處都是廢墟，碎石扎堆。
掉落在地的碎石比她還高，巨石成林，在這裡面玩捉迷藏怕是要找個三天三夜。
阿九扒拉一圈后正要退走，卻瞥見角落裡的巨石後方露出一個床角來，她瞬間走不動路了。
沈山枝始終注意著她的動靜，瞧那發光的雙眼，就知道有阿九看上的東西。
他問：「看見了什麼？」
「寶貝。」阿九指著角落說，「我朝思暮想的寶貝！」
沈山枝輕輕挑眉，邁步走過去。
阿九撒歡地跑了角落，繞過巨石，看見一張被落石砸斷的大床，頓感痛心疾首，小拳拳砸巨石悲憤道：「可惡，我不會修床！」
走過來的沈山枝：「……」
沈山枝一時不知道阿九是貪心還是不貪心。
之前還說奇遇和寶貝都要，如今卻得知她心心念念的寶貝只是一張床而已。
阿九握拳在牆上發泄過後很快就振作起來，既然是玉齒族的王宮，雖然已經荒廢，一副被打劫過的樣子，但既然這裡有床，也許別的房間里也有床。
她幹勁滿滿，開始四處探險，遇到打不開的門就回頭喊：「尊主！」
偏偏沈山枝也依她，慢悠悠地過去把門打開，看著阿九到處找床。
兩人都沒發現，他們的目標已經從找到孔玄，不知覺間變成了找到一張完好的床。
*
阿九的隨機人生目標：擁有一張屬於自己的大床。
此刻她正為了這個人生目標而努力。
阿九在廢墟里找了一身灰，從外邊的白天找到黑夜，卻連第一層的王宮都沒找完，她累得氣喘吁吁，在過道中雙手撐牆陷入懷疑。
也許這王宮裡的純血魔種們，他們睡覺都不睡床的？
很有可能。
阿九有被自己安慰到。
她剛站好，抬頭就看見對面靠牆站著的沈山枝。他似乎在等阿九自閉完，阿九自閉的時候也不打擾。
「尊主。」阿九捏了捏眉心，開口道，「你找到人了嗎？」
咱們好像要在這個鬼地方找很久啊。
沈山枝問：「你不找了？」
阿九語氣幽幽道：「不找了，等出去以後，我想辦法買一個。」
買到以後放空牌里，想睡就拿出來，不睡了就收回去，完美。
這麼一想阿九心情又好起來。
「那走吧。」沈山枝朝前走去，「繼續找孔玄。」
阿九這才發現沈山枝一直陪她在找床，而不是在找孔玄。
這人脾氣是真的好啊。
阿九心中感嘆，一邊打起精神跟上去。
她放棄找床后才感覺有些累，跟在沈山枝身後昏昏欲睡，卻強打起精神陪著沈山枝繼續找，走著走著沈山枝忽然停下，阿九一頭撞到他背上。
這一撞給她撞清醒了。
阿九捂著酸酸的鼻子，淚眼汪汪地抬起頭來。
「尊、尊主，我不是故意……」話還沒說完，就聽旁側傳來巨響，沈山枝也在看相同的方向。
左邊緊閉的大門發出震動，有細碎沙礫掉落下來。
阿九躲去沈山枝身後，指著大門悄聲說：「尊主，裡面好像有東西。」
沈山枝倒是半點不慌，漫步走上前去，屈指在門上敲了敲，還有心情問阿九：「你覺得是什麼？」
阿九扯著嘴角乾笑：「總不可能是那隻牛頭飛天怪吧。」
沈山枝問：「牛頭飛天怪？」
阿九抬手比劃一下：「吞天獸呀。」
沈山枝緩了會才反應過來，輕輕笑出聲。
阿九摸了摸鼻子，不自覺地也笑了下，心中還有點把沈山枝逗笑的成就感。
「往後站點。」沈山枝開門前說。
阿九剛往後退一步，沈山枝就把門破開，一股腥風撲面而來，刺耳的怒吼震得碎石子漫天掉落，一顆碩大的蛇鱗牛頭卡在門口出不來，只能睜著一雙猩紅的眼對站位距離極其巧妙的沈山枝無能狂怒。
沈山枝從容不迫道：「哦，是你說的那隻牛頭飛天怪。」
吞天獸好像不喜歡這個新名字，鉚足了勁朝沈山枝嘶吼。
阿九：「……」
她已經退到背靠通道牆壁，害害害怕。
沈山枝回頭看向阿九說：「不用怕，它也看不見你。」
阿九聽后竟不知道是該歡呼還是痛哭。
「真的嗎？」阿九左右看看，彎腰撿起一塊石子對沈山枝說，「尊主，記得保我狗命啊。」
說完就朝吞天獸眼睛砸去，吞天獸被惹怒了，逮著沈山枝嗷嗷直吼。
沈山枝說：「你看。」
阿九氣得又扔了幾次，吞天獸被打得還有點委屈，頭往後縮了縮，靜默兩秒后，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又唰地衝過來朝沈山枝：「吼——」
沈山枝輕輕掀了下眼皮，餘光掃見阿九雙手撐牆再次自閉。
她之前說什麼來著？
危險出現了都看不見她！
這該死的存在感。
阿九氣呼呼地把手裡的石子全扔吞天獸嘴裡，吞天獸縮回腦袋又衝過來，把石子全朝沈山枝吐去。
沈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