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006
點完拒絕，陶李就看到了昨天結算了240的原因——下自成蹊在結束后又給他送了個禮物。
本來定價80一小時，去除平台抽成他只能拿到40塊。
但昨天下自成蹊點了一小時又送了兩個預熱，結束之後又給了打賞。林林總總下來，他昨晚上兩個小時賺了240。
還有一條五星好評。
陶李盯著下自成蹊給出的「很貼心」的好評。
……噫！
他搓了搓身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正準備關掉APP，就收到了下自成蹊發來的消息。
Jjjj11：？
叮咚陪玩的消息窗是會顯示已讀的。
陶李看看那新鮮熱乎的240，敲字：
923310：老闆，我有事。
Jjjj11：什麼時候空？
陶李：？
陶李琢磨了一下這話，暗道不好，下自成蹊別是盯上他了。
哎，也正常。
李李這樣優秀，手法賊6又富有耐心，從鍵位調整教到門派機制，從技能循環講到走位常識，醬紫的好老師都不知道上哪兒找第二個。
盯上他，說明下自成蹊眼明心亮！
優秀教師桃李不言高興的婉拒了眼明心亮下自成蹊。
923310：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有空啊老闆。
[用戶Jjjj11選擇了您。]
Jjjj11：有空約。
923310：……
923310：老闆，其實我覺得您應該給其他陪玩一個機會。
Jjjj11：？
923310：讓他們一睹您的風采！
季成蹊看著手機上的消息，笑了。
他哪能看不出來這陪玩蹩腳的婉拒？
但他這人的逆反心向來是極重的。
[您給923310預熱了一頓麻辣小龍蝦，感謝您的喜愛~]
923310：……
[您給923310預熱了一頓麻辣小龍蝦，感謝您的喜愛~]
[您給923310預熱了一頓麻辣小龍蝦，感謝您的喜愛~]
923310：……我晚上有空。
[陪玩923310接受了您的邀請。]
923310：謝謝老闆，恭喜發財。
季成蹊面帶笑意，敲字：
Jjjj11：嗯。
會議室里，與會人員看著坐在首座上的人輕鬆的神態，一口氣還沒松完，會議室大門就被「嘭」的一聲大力推開。
與季成蹊有六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滿臉怒容的沖了進來。
季成蹊見到男人，臉上的笑意如烈日下的水汽，轉瞬蒸發得一乾二淨。
他嘴角扯出一道譏諷的弧度，手機倒扣放到桌面上，漫不經心的向他左手邊的下首座揚了揚下巴：「齊先生，您的位置在這兒。」
*
陶李看著Jjjj11頭像邊上的綠點變灰，閉上雙眼。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但桃李不言卻會兩次被下自成蹊用金錢擊敗！
陶李關掉APP，探頭往後看了一眼。
齊星羽發完葯就沒坐回來，在後面兩排的位置上被抓住，現在牌局都已經走了兩圈。
除了打撲克的，還有車尾五六個人一起打UNO的，再有就是自拍聊天吃零食，整個車裡鬧哄哄一片。
上一次坐大巴這麼熱鬧，還是初中學校組織去春遊的時候。
陶李聽著這熱鬧的吵嚷聲，縮回腦袋，重新坐回座位上。
班長站起來，拿著個話筒，開始充當導遊的角色。
他們的目的地是城郊的金石山，也是個5A級風景區。
上有石林高聳，下有林澗泉流，往深處走還有大峽谷與溶洞，若想全部遊覽一遭，沒有個三天是走不完的。
「咱們再確認一次行程，這次就往上走去金石林，下車吃過午飯，沿銀泉溪上山，爬到金石林頂可以看個日落，然後坐纜車下山。」
一群人應和的「嗷嗷」叫著。
興許是因為氣氛太熱烈，又或者是因為送出去的那些藿香正氣水確實管用，一群人從上車到下車都精神飽滿。
齊星羽攥著防暈車鼻吸跳下車，看著戴上了鴨舌帽的陶李，兩眼晶亮：「真的不暈！！」
「嗯。」陶李點頭，舉起手機，給金石山景區大門拍了張照。
飯是在景區外邊一家快餐店吃的。
陶李回頭看了一眼從閘機口走進來的他們班的二十多個人。
像他一樣正兒八經背了個旅行包出來的人沒有一個。
陶李：「……」
陶李認命的拿出包里的兩大盒驅蚊貼，塞給齊星羽：「去，發。」
齊星羽「嚯」一聲，轉頭跑去發了。
陶李的背包里好像什麼都有。
有人打鬧間不小心被樹枝划傷，陶李從背包里掏出一瓶碘伏。
有人著急上廁所，陶李從包里拿了紙巾。
有人找不著垃圾桶，陶李掏出一卷垃圾袋，收好了垃圾把垃圾袋系在背包帶上。
有人熱得夠嗆，陶李的包里又有了冰袋。
到達金頂之下的一個觀光台時，齊星羽累得兩眼發黑，一屁股往石階上一坐，兩腿一抻，大喊：「媽！！走不動了！！！」
走在隊伍最末端的陶李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從一路上減重不少的背包里摸出了一把登山杖，扔給了齊星羽。
齊星羽抱著登山杖：「嗚嗚嗚桃寶，我的媽咪！你怎麼什麼都有啊！！」
「我經常跟我爸去露營。」陶李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別坐下，對身體不好。」
齊星羽拿登山杖當拐杖使，一聽露營登時感覺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我也想我也想！下次去帶帶我好不好！」
「再說吧。」陶李隨口敷衍。
早沒機會了。
他爸走了五年了。
陶李看了一眼路邊的指示牌，距離金頂觀光台只有800米了。
但最後一段全是台階，陡峭而高。
許多人乾脆退一步選擇了現在這個觀光台——「許多」或許沒那麼準確，最後還願意爬這800米的，實際只剩下了陶李一個人。
齊星羽仰頭看著金頂台：「你還上去嗎？」
「嗯。」陶李點頭。
「哎，那我也一起吧。」齊星羽深呼吸，給自己打氣，「來都來了不上可惜，沖！」
陶李看著開始衝鋒的齊星羽，掂了掂背包，跟了上去。
爬上金頂時，天際的雲絮已經吻上了夕陽，向著那一片燦金奔涌。
齊星羽興奮地大叫一聲，舉起手機對準了夕陽。
陶李將剛剛一路上拍的照片都給他媽發了過去。
一庭秋影：！！李李出去玩了？
阿李李：班上團建。
一庭秋影：！！！李李交到朋友了！
陶李：「……」
陶李嘆了口氣，正準備回復，那邊齊星羽湊過來，忸怩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朕不允，退下。」
「……」齊星羽瞪大眼，「你聽我說嘛！！！」
「嘖。」陶李頷首，「說。」
「我哥給我報了個夏令營，21天。」齊星羽更忸怩了幾分，「是雙人名額的，但我還沒找到另一個人，就是，內個，我想……」
陶李舉著手機錄夕陽，看也不看齊星羽：「你不想。」
「是天文課題的夏令營！！求求你了桃寶，救救孩子吧！帶隊的全都是老教授，沒熟人我會死的！！！」
陶李微頓，片刻：「沒興趣。」
「胡說八道！」齊星羽反駁說，「你書架上那一堆天體物理天文學概論什麼的我都看到了！」
陶李怔住。
他偏頭看向齊星羽。
「很多？」他問。
「不如說你除了咱們的課本之外其他的書全是這種吧。」齊星羽吐槽，然後又黏上來，「你只要跟著來就行了，甚至免費！」
「哦。」
陶李回過頭，張口又想拒絕，卻不知為何話到嘴邊，死活說不出來。
「……我考慮一下。」
齊星羽猛點頭：「好好好好，你慢慢考慮，仔細考慮，一定要考慮啊！」
盛大的金頂日落在齊星羽的大呼小叫中落幕。
金頂台有專人在日落後負責幫助遊客下到纜車區。
班上的人都在纜車區外等著，下山吃飯。
回去的車程不像來時一般熱鬧，爬了躺山又吃飽了飯，一群人現在在車上全都睡得東倒西歪。
陶李發了一會兒呆，低頭打開微信。
阿李李：媽，同學約我去暑假夏令營。
阿李李：21天。
[你撤回了一條消息]
[你撤回了一條消息]
陶李撤回了發出去的兩條消息，看著輸入框里閃爍的游標，手指漫無目的的在屏幕上滑動。
從他爸離開之後，陶李就不敢離開他媽太久。
他爸是車禍走的，救護車到的時候人已經沒了，而被爸爸拚命推出去的媽媽也因這場車禍而坐上了輪椅。
有很長一段時間，失去愛人又無法再自主行走的李庭秋精神都非常不穩定。似乎生怕僅剩的孩子也突然不見，一看不到陶李就開始發瘋大叫。
現在倒是好很多了，大學開學的時候，還強烈要求他去住宿舍。
但……算了。
陶李抿抿唇，偏頭看向車窗外的霓虹。
手上的手機震動一下，陶李拿起來看了一眼。
一庭秋影：去呀，李李。
一庭秋影：去交朋友，去做你喜歡的事，媽咪愛你~/心
媽媽在他撤回前看到了。
陶李愣愣地看著這兩排消息，半晌，一腳踢醒了睡得打鼾的齊星羽。
齊星羽一個激靈，抬頭四顧：「怎麼怎麼？到地方了？？」
「不是。」陶李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內閃著瀲灧的流光，似是窗外明滅的路燈，又像是水中映照的星辰。
「是夏令營，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