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蘇哲瞬間明白沈家的意思,沈家配合蘇哲做一齣戲,假裝放縱府兵叛亂,摧毀太湖盆地的兵木林和馬場,讓蘇哲立功,保住官位。
作為交換,蘇哲必須配合沈家運作,幫助沈奕成為浙西節度使。
蘇哲沉默了,他沒得選,叛亂府兵軍官已經暴露,如果拒絕,會立刻被拿下,功過相抵根本不可能。
蘇哲此番勾結長安權貴貿然開戰,妥妥下克上,偏偏還打輸了,換做任何一個皇帝都不會留他性命。
哪怕不為官位,為了活命,蘇哲都必須答應沈家。
於是他長嘆一口氣:「要怎麼做,我聽你們的!」
兩天後,沈家艦隊回到古月河谷,放下來自河朔的種馬,一番安頓后,運往太湖盆地的馬場。
太湖盆地地勢寬闊,水草豐美,是優秀的天然牧場,種馬剛一落地,彷彿回到家一樣,撒丫子奔跑起來。
船上空間狹小,經過近一周航行,種馬們可憋壞了。
但種馬們沒有發現,四周影影綽綽的灌木從下,藏著無數頭戴鬼臉面具的傀儡。
很快,撒歡的種馬聽到一陣喊殺聲,警覺地停下腳步,然後看到大批手持兵刃,身著盔甲的人類殺來。
種馬不知發生何事,茫然地看著他們,就在這時,四周灌木叢忽然暴起,大批傀儡從地下鑽出。
傀儡手持強弓硬弩,如蝗箭雨籠罩來襲人類,輕易射倒大片,襲擊者見早有埋伏,立刻撤退,但為時已晚。
沈家傀儡已經四面包圍,手持盾牆緩緩逼近,襲擊者見狀,立刻跪地投降,被傀儡五花大綁。
襲擊者都是府兵,他們將面臨嚴酷的審訊,然後當眾處以極刑,警惕其他懷有異心的人類。
隨後,沈家點燃馬場不遠處的樹林,製作襲擊成功的假象,然後大肆搜捕,嚴酷刑訊,處以凌遲腰斬等各種酷刑,儼然氣急敗壞的模樣。
與此同時,沈家派遣使者前往盧家和柳家,購買大批軍馬,並且開出高價,公開在宣歙淮南等地求購種馬。
這暗示沈家種馬被殺,騎兵建設受阻。
有軍閥上前接洽,說可以提供種馬,但不要元石,用傀儡付賬,沈家拒絕,做出兵木林被摧毀的假象。
沈奕知道,這些情況會被長安情報機構掌握,然後匯總到皇帝的案頭。
殺掉種馬,摧毀兵木林,蘇哲算是立了一小功,但還不夠抵消戰敗的影響,於是蘇哲親至古月河谷,與沈家展開談判。
沈家港,沈奕熱情迎接蘇哲,笑著問道:「戰報呈遞上去了吧?」
蘇哲神情鬱悶地點頭:「呈遞上去了,說我在跟沈家談判,爭取借著叛亂施加壓力,讓沈家歸順朝廷!」
他拄著拐杖,在沈奕傀儡的攙扶下,亦步亦趨地前往談判地點,這一幕被許多人看見,然後告訴背後的勢力。
沈奕點頭:「好,只要照我說的做,你就能保住官位了!哪怕保不住,至少也性命無虞!」
經過一番裝模作樣的談判,沈奕和蘇哲達成協議:
沈家與黃龍衛和解,同意歸順朝廷,為了支持朝廷削藩,將支援朝廷五萬傀儡,三千重型盔甲,定期提供武器和軍用器械……
為了更好開發浙西資源,支持朝廷作戰,蘇哲請求朝廷任命沈奕為浙西節度使,管轄浙西六洲。
最後,雙方蓋上各自印信,蘇哲搖頭說道:
「沈奕,我覺得你不會成功,陛下不是傻子,沈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豈是一點資源賄賂就能忽略?」
皇帝矢志削藩,又怎會容許一個地方強權崛起,還名正言順地獲得朝廷承認?
哪怕沈奕上供再多資源,如何表態臣服,皇帝都不會答應。
可沈奕依舊自信:「我知道陛下不會答應,你只管呈報,我會讓他答應。」
蘇哲見狀也不再勸說,反正他的功勞已經到手,威逼沈家定期上供支持削藩,本身就是個外交勝利。
策動叛亂,軍閥服軟上供,這兩份功勞放在一起,足夠讓蘇哲撐過這次戰敗。
剩下就看沈奕運作了,他由衷希望沈奕成功,因為沈奕一旦失敗,說不定狗急跳牆,公開兩人的勾當。
沈家本身獨立軍閥,到時屁事沒有,而他蘇哲不過凡人,肯定有死無生。
在另一邊,沈奕清楚皇帝不會輕易答應,所以他準備了不止一手。
議事堂內,沈秋彙報道:
「族長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啟動潤州的情報網,秘密煽動暴民,激化與官府矛盾,目前已經民怨沸騰!」
沈奕點頭:「好,此時潤州就是一個火藥桶,那裡的20萬平民就是火藥,稍微一點火星給炸了。」
「下一步抽調精銳府兵組成行動隊,攜帶武器盔甲潛入潤州,充當軍官訓練暴民,擇日發動起義!」
「就像曾經援助武家流民那樣,幫助潤州百姓反抗朝廷暴政!」
唐末有個奇怪現象,幾乎所有農民起義都發生在觀察使的地盤,割據節度使的地盤往往很少起義。
觀察使基本是凡人,由朝廷任命,麾下傀儡軍隊來自長安兵主,觀察使雖有兵權,卻能隨時被朝廷剝奪。
就像黃龍衛的兵主,他們全部被軟禁長安,只要皇帝一聲令下,黃龍軍立刻倒戈將蘇哲拿下。
如此一來,朝廷對觀察使的控制力極強,觀察使也只需對朝廷負責,滿足朝廷下達的各項指標。
在朝廷命令下,觀察使主要負責開發各處兵道資源點,定期上交稅賦和兵道資源,供養長安兵主。
依靠各處觀察使,朝廷控制了天下最多兵道資源點,觀察使上供的資源,讓朝廷成為天下最強軍閥。
中央集權加強好處多多,但卻有一個致命缺點,那就是官本位思想。
節度使們為了長久統治,對內會出台緩和矛盾的措施,但觀察使們不需要,他們只需上交足夠的資源,完成朝廷的指標,讓朝廷滿意。
觀察使的權力來自朝廷,而不是當地人民,他們往往橫徵暴斂,地方矛盾尖銳,地方平民反抗此起彼伏。
此時正值朝廷削藩,需要海量資源備戰,各地觀察使任務繁重,搜刮更是變本加厲,人民生活困苦。
浙西觀察使也不能倖免,他名義上管轄浙西七洲,實際只有潤州一地,卻要承擔七洲的賦稅資源。
浙西開發成熟的地盤就兩處,一處是觀察使直轄的潤州,另一處就是古月河谷,其他六州都被野獸人佔據。
古月河谷聽調不聽宣,不反叛已經燒高香了,怎能指望繳稅?
觀察使並非沒想過開拓荒地,但朝廷只給他配屬一萬兵力,只能勉強自保,無力對付群山裡的野獸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其餘六洲被沈家蠶食。
浙西觀察使只能以一洲之地,去滿足朝廷日益增加的胃口,並且把屠刀對準一個群體--治下凡人百姓。
於是,沈家就有了文章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