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味道

宋時德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透著一股平靜,平靜的好像不是在談論一個人的生死,只是隨口閑聊晚飯吃什麼。

王成彬心裏聽的一陣拔涼,不管宋時德是不是出於玩笑的心態和對面那個人說出這樣的話,但王成彬堅信,宋時德手上一定沾染過人命。

事情走到這一步,王成彬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姜總這一干人等了。宋時德並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這樣和善,這一點王成彬僅僅在跟了宋時德三兩天後就已經發現了,可姜總的資料當中卻完全沒提及,這讓王成彬不禁懷疑,以姜總的能量這點問題不會調查不出來,所以姜總在資料上有沒有做什麼手腳?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王成彬很想當面問問姜總,可又怕自己的疑慮是錯的,白白惹惱了姜總,更怕如果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姜總會下狠手殺人滅口。

不過略一思索,王成彬便在心裏給自己腦補出了一套方案:不管姜總是否隱瞞了這些信息,但姜總的目的總歸不是要自己一個升斗小民的命。而且自己也是藉助螟蛉丸這種東西才能偷聽到宋時德的真面目,姜總未能察覺宋時德的內里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只要自己當做不知道,把姜總交代下來的任務完成了自己拿錢走人,姜總總不至於去動手殺自己這個局外人。

不過宋時德的真實做派着實讓王成彬在心中畫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之前因為有偽裝,宋時德在王成彬的心目當中嫌疑是最小的,可現在看來,宋時德的嫌疑似乎應該排在第一位。

王成彬決定這幾天哪也不去,一是保護好自己和褲子,宋時德說不定已經開始派人在外搜捕褲子了,二是趁著這幾天,把宋時德私下見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盡量摸排一下,最好是能掌握一點宋時德的行動規律。

……

這兩天的磨練已經讓王成彬掌握了技巧,他可以一邊在手上做着自己的事,一邊從耳朵里過濾掉那些無關緊要的信息,在聽到重要信息后隨手記錄在一本小冊子上。這本小冊子不僅有宋時德近期說過的話還有王成彬對宋時德說話對象的推測,以及宋時德的真實資料。

不過宋時德這幾天說過的話着實讓王成彬嚇了一跳,可以說是驚喜不斷:之前和宋時德似乎地位相當的那個人應該就住在宋時德的家裏,因為宋時德這幾天根本沒有出門,但每天都會時不時和這個人聊天。

在聊天過程中兩個人不可避免的就會談到宋時德手裏的商業項目,每一個項目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宋時德的態度一般是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但對面那個人似乎很不贊成宋時德簡單粗暴的作風,在每每遇到問題時總會給宋時德策劃一些別的手段,只有在自己也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才會默許宋時德的行兇。

不過王成彬有一點很疑惑,根據宋時德的回答可以推斷出這個人在宋時德家裏,或許是因為某種原因總之是不能出去的,他(她)對外界的一切信息來源都是宋時德的口述,但總能在一團亂麻的問題中準確無誤的找到癥結對症下藥,給出最合適的建議,有時候還會毫不留情的批評宋時德,讓宋時德難堪之餘大發雷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對方是類似宋時德軍師的地位,那麼以宋時德的性格來說兩人的關係應該是以宋時德為主導,畢竟對方要麼是身體殘疾要麼是不能讓外界的人看到,總之一個連門都出不了的人,決策都要通過宋時德傳達,那按照宋時德的性格一早就解決掉對方了,不可能一直忍受着對方的指手畫腳。

但如果這個人的地位比宋時德高,手腕比宋時德強,宋時德不可能會在對方面前大發雷霆,甚至一次聊天中宋時德已經數次當面表達出要殺死對方的意願。

宋時德是一個典型的叢林法則信奉者,比他弱的他會踩,比他強的他順從,但在這個人面前,宋時德的表現卻有些反常,一方面暴躁的性格讓宋時德不斷想殺死對方,另一方面宋時德又始終沒有下手,反而對方的意見宋時德始終會聽從,甚至隱隱有些壓制宋時德。這一點讓王成彬對對方身份無比好奇。

「梁惠狀況怎麼樣?」在別墅里蹲守了一夜的王成彬,聽到這裏猛然一激靈,這幾天宋時德睡的很晚,一直在和妻子還是什麼人折騰,這讓王成彬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等藥效過了,可又怕錯過什麼重要的信息,只得硬著頭皮吃下一顆又一顆螟蛉丸。

「通知她,想辦法把臉上的淤青弄好,星期一到我辦公室報道,歇這麼多天,她也該重新上崗了。」宋時德似乎很不滿梁秘書最近的態度,語氣強硬的吩咐着手下人。

今天已經是周末了,周一就在明天,明天王成彬自然也結束了假期,要繼續去給宋時德開車了,鑒於宋時德目前展現的危險性,王成彬決定明天開始帶小青上班,畢竟是個妖精,再怎麼廢柴在危險時刻說不定也能救自己一命。

周一很快就到了,王成彬提前帶上小青,將小青變成的蒲團當做一個靠墊墊在了駕駛位的靠背上,宋時德一般坐後座,王成彬也不用擔心宋時德看出車上多了什麼東西。

「宋總早!」見宋時德和梁惠從公司門口出來,王成彬連忙問好,給宋時德打開了車門。宋時德點了點頭從左側上車,在關車門的一瞬間,宋時德怕被碰到手,受傷的左手手指似乎本能的往裏縮了一下!這點微不可查的細節恰好被王成彬看在了眼裏,受傷的手指不是不會縮,但在縮完以後一定會牽動傷口,按宋時德的忍耐度來說,這一下足夠讓他齜牙咧嘴了,但宋時德卻神色如常。

王成彬只瞟了一眼便趕緊低下了頭,進到駕駛室準備開車,生怕讓宋時德察覺什麼。心裏卻犯起了嘀咕;一般這手指骨折得兩三個月才能好利索,宋時德的手該不會快好了吧!可這個星期宋時德根本沒出過門,也沒和什麼醫生見過面,這手怎麼好的呢?

梁惠依舊坐在副駕駛,臉上的淤青已經消散了,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化妝品下掩蓋着的細微傷口。

「去鄉村高爾夫俱樂部。」梁惠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吩咐王成彬。王成彬不敢多說,只覺得宋時德這樣子還能打高爾夫嗎?

到了俱樂部停車場,王成彬輕車熟路的幫宋時德打開了車門,宋時德直接往俱樂部里去了,梁惠則繞到後備箱取出了宋時德的高爾夫球包。宋時德的球包是標準球包,裏面有十三根球杆,其中鐵桿就有九根,見梁惠拿起球包顯得有些吃力,王成彬連忙上前幫梁惠背起球包。

梁惠在王成彬的幫助下終於背上了球包,也沒跟王成彬道謝,只是在轉身時默不作聲的將一張紙條塞進了王成彬手裏,隨後深深的看了王成彬一眼,便連忙跟着宋時德走進了俱樂部。

王成彬捏着手裏的紙條,獃獃的看着梁惠的背影,臉上有些發燙。心想:「這梁惠怎麼回事?難不成是看上我了?」

也難怪王成彬想入非非,這梁惠的行為實在怪異,平時總跟宋時德打高爾夫的她應該背起球包是輕輕鬆鬆的,但剛剛還是在王成彬的幫助下才背上球包,又在私底下遞了一張小紙條給王成彬,在配合梁惠絕妙的身材,這很難不讓人聯想。

王成彬此時心情複雜的看着梁惠走進俱樂部,手心裏已經出了不少汗,這才想起來看手心裏的字條,字條上的字已經被王成彬的汗印染開了,顯得有些模糊,好在還能看清,上面是梁惠用清秀的字體寫着:「明晚十點,我家」

這下王成彬更傻眼了,就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王成彬有些苦惱,按說美人相約王成彬高興還來不及,可梁惠,準確的說是宋時德這一伙人顯然不是自己能招惹的,王成彬巴不得完成任務趕緊離開,哪還有心思去體驗這溫香軟玉。

不過轉念一想,梁惠似乎很不滿宋時德,如果能從梁惠身上找到一些突破口豈不是更好?畢竟梁惠要比自己更了解宋時德,接下來的行動如果有梁惠的配合肯定事半功倍。而梁惠的「好意」只要自己能堅持住,不掉入溫柔鄉,想來只是曖昧一些也無傷大雅。想到這裏王成彬不由一陣竊喜,不知是為了梁惠的「投懷送抱」還是別的什麼。

宋時德今天來鄉村高爾夫俱樂部是約了本地一個粵州商人陳永義談項目投資,似乎陳永義身後的財團想通過投資和宋時德聯手在春城開發一個商業中心,這才派遣陳永義來和宋時德談判,陳永義身為春城粵州商會會長,雖不是本地人,但在春城也是排得上名的豪商。王成彬知道這些是因為姜總的資料上專門用了兩三頁交代這些事,這個商業中心對姜總的商業規劃威脅很大,因此姜總非常重視他們這次的合作結果,這種重大商業活動自然被寫進了資料中。

王成彬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自己只是來查別墅鬧鬼案的,自己又不是商業間諜,商業活動自然不在自己的探查範圍內,正想點支煙,車裏卻傳來一個聲音;「餅叔,我能說話了嗎?」

原來是小青,之前王成彬把小青放在車上時候估計是放反了,把小青有眼睛的一面朝靠背放着,又千叮嚀萬囑咐的讓小青在旁邊沒人時千萬別說話免得露餡,小青只得一路聽着卻看不見,可把他憋壞了,一直等到周圍聽不見別人的聲音時候才敢開口。

「沒事,你可以變人形透透氣了。」王成彬見四下沒人,這才允許小青出來透透氣。小青聞言連忙「噗」的一下變成了小孩,剛舒展了一下筋骨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臉認真的對王成彬說道:「餅叔,剛剛後面那個人,有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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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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