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布魯斯回到蝙蝠洞后，猶豫了很久，還是選擇打開電腦給赫爾克里·雨果單獨建立一個檔案。照片、姓名、年齡等資料都是現成的，但他在每一項後面都標註了『待定』的字樣。
蝙蝠俠、即將升任檢察官的哈維·丹特、警察局局長詹姆斯·戈登，不出意外的話，這三位構成的三角結構將是未來數年支撐哥譚的基石，他們彼此信任、又互相監督。而在赫爾克里出現之後，結構的每個角都或多或少與他有所接觸，因而對赫爾克里的能力有目共睹。
某一天晚上，不知道是誰開始向另外的成員發出暗示：也許我們可以考察一下……是的，有這麼一個人，我們都見過他……這傢伙可以信任嗎？他有沒有可能加入我們的聯盟？
說不定其實三角結構中的每個人都有類似的想法，於是今日這場見面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但布魯斯·韋恩，他作為蝙蝠俠的那面始終有所疑問：赫爾克里·雨果，一個連名字都不一定為真的人，用虛假的過去塑造內核，用友善的態度構築外表。
他就像上一案中的旅店老闆，三重偽裝層層遞進，而偵探在扮演上遠比哈維要精妙。現在看來，從入獄那天起開始自稱『謎語人』的愛德華·尼格瑪、失蹤的莎妮婭、旅店老闆『傑梅恩』、當然還有他自己，每個卷進案子里的人都不簡單，這會是單純的巧合嗎？
如果不是的話，赫爾克里有什麼目的？誰在引他入局？哈維有一點說得對，赫爾克里的錢都花去了什麼地方？這一切同哥譚有什麼關係？
還有許多相比之下沒那麼重要、因此容易被人忽略的小問題。
比如戈登局長說赫爾克里在戒煙；
他有奇怪的數字強迫症——而且最近幾天明顯變得更嚴重了。有什麼東西或者事物使他壓力倍增，以至於影響到了精神狀態？
即使在夏天，赫爾克里也穿著厚重的大衣、疑似溫度感知異常。
他自稱右手沒有知覺，但從走路姿勢看，右腿上的問題更嚴重點。可是起碼在上次見面時，偵探走路還很自如。他的觸感失調是心因性的？究竟受什麼外界因素干擾？
還有那種已然竭力隱藏，可隱約不自然的瘋癲之兆……
然而同時，這個時期的蝙蝠俠還沒有遇到許多令他懷疑乃至於痛恨人性的事件，他願意付出信任也對這座城市中的許多人抱有期望，這份寬和同樣分給赫爾克里·雨果一部分。
至少。他想。我們可以試試看。
話又說回來，難怪謎語人對赫爾克里念念不忘，雖然他在見到蝙蝠俠之後轉移了部分注意力，但那看上去更像是在糾結到底哪個謎題更香。
真是幸福的煩惱，就讓他在阿卡姆的病房裡琢磨去吧。
布魯斯關掉蝙蝠電腦上的檔案，開始為跟隨赫爾克里出遠門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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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最近不大適合想要圖清凈的人前去旅遊，因為發生了一件大事：著名斯塔克集團CEO在眾目睽睽下承認了自己是鋼鐵俠。
但這並不意味著一個蒙面義警可以毫無顧忌地在大街上行走，赫爾克里出發前其實有點好奇蝙蝠俠要怎麼跟上來。以前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非常單純的——既然科技還沒發展到仿生人泛濫的地步，長著人形的生物當然就是人類。
然而『博聞強識』升級之後給了他一巴掌：這裡的非人類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想不到吧，你的鄰居可能是有變換外形能力的外星人，你的上司可能是有讀心能力的外星人，你用雷達檢測到的不明飛行物可能是高速飛行的外星人。如果你活得夠長運氣又足夠『好』，說不定還能見到吸血鬼、惡魔、神、高維度生命、無法描述的意識體、甚至是被宇宙輻射照射后擁有智慧的大猩猩和恐龍……
赫爾克里的舊有觀念被捏碎又重組，彷彿還照應了靈感達到45之後系統給出的描述語：這世界的博大之處，或許還是不了解為妙。
偵探：聽我說謝謝你。
不過由於技能等級只有2，挺多聽上去就特別複雜的設定他也就只知道名字，像『哥譚』這樣大約能歸類為意識體的存在更是聞所未聞。
目前來說他還算比較了解的超能力群體是變種人，這可能是因為幾十年前代號是魔形女的變種人救了總統還上了電視，從那以後很多與這個群體相關的信息只要時刻關注新聞就能獲得，技能升級算是幫助赫爾克里省下這部分時間。
不過他暫時認為變種人也是人類，只是由於歷史因素將自己同普通人隔離開，和疑似從猩球崛起片場穿越來的大猩猩之流還是有所不同的。
這個宇宙的進化線路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啊？
赫爾克里整理思路的時候只覺得眼界大開。古典推理小說遵循的諾克斯十誡放在現在已經過時了，但他覺得第二條說『故事中不可存有超自然力量』仍然有一定道理——
哦，偵探現在也有超自然力量，那沒事了。
不知道去了紐約會不會有使用『天人感應』的機會，老實說理智還在恢復中的赫爾克里一點都不願想象倒影世界中的文化之都會變成什麼樣。
他這兩天能感覺到哥譚還沉浸在建立溝通的餘韻中，有時這座城就像活過來一樣，隨風揚起的灰塵、柏油路上腐爛的落葉、成排並列的窗口……它們一起組成了哥譚的千萬條手臂和無數隻眼。赫爾克里在夜晚仰起頭、看遠處掛在市政建築四角的滴水獸，那石頭雕琢成的死物也垂首凝望著他。
……偵探便把大衣裹得緊一點，拿起手邊的基礎物理學書翻閱起來。
我愛科學，科學愛我。
要知道《三流偵探模擬器》的遊戲背景相比之下能簡單一百倍，人類再怎麼內戰都局限在地球上，所有功能看似誇張的造物都是科技發展到極致的成果，從這樣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遊戲角色當然不擅長超自然力量。
有可能系統道具是為了彌補他這方面的短板，以後的主線任務說不定會不可避免地與超能力者打交道。赫爾克里思索著打開了系統面板。
那上面寫著：
【第一章第二節：法老王的遺產
任務描述：莎妮婭·福坦莫在被押送往監牢的路上不知所蹤，她郵寄去紐約的包裹迄今為止都沒有下落。因此哥譚市副檢察官哈維·丹特匿名委託你前去調查，布魯斯·韋恩也希望你能找到包裹或是莎妮婭本人的下落。
任務獎勵：技能點x1，特殊紀念品『法老王的遺產（半成品）』，紐約地區聲望值+500】
——這三流還不如的模擬器為了不提供額外線索，竟然每次都把獎勵的名字放在任務章節上。
赫爾克里注意到，完成任務第二節會給紐約聲望增加500之多。此前他做完第一章第一節主線給了100點哥譚聲望，然後模擬器界面上就多出了一個聲望面板。
哥譚市等級恰好從lv.0升級成lv.1，描述是『你在特定小眾群體中略有薄名』。
這個小眾群體，到底指哈維·丹特的同僚呢，還是愛德華·尼格瑪的獄友呢？
而從lv.1升級到1v.2要400點聲望，也就是說，主線第二節的獎勵能夠直接讓紐約聲望提高兩級。
怎麼做到的？登報了？赫爾克里一頭霧水地閱讀完，轉頭去看特殊紀念品『法老王的遺產』。這居然還是個半成品：
【表面覆蓋有二元金屬陣列及印刷電路板的古老文明象徵。曾經有人類向金字塔摩拜以期獲求天啟，當人類不滿足於從神明掌中借力時，便會反過來謀求力量的源頭。可以給予使用者窺破真相的雙眼，但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是科技發展到巔峰，也需要向規則獻上祭品。
此外，你得到的只是個半成品，其核心黃金沙漏由於特殊原因遺失，運氣好的話，會旅行途中遇見線索。
使用效果：（半成品）無，但是還蠻好看的，收藏不虧。
（完整版）智力支線已激活技能等級+2，體力與敏捷小幅提升+50%，靈感大幅提升+100%，獲得致命傷害豁免次數x1
負面效果：即死x1
持續時間：永久，可隨時關閉，每次開啟時負面效果同步刷新。】
任務獎勵是正面效果非常突出，副作用也格外大、或者說大到讓人不太敢用的一件道具。
核心由於不明原因不包含在獎勵之內，想找到要依靠運氣。運氣好的話，嗯，運氣好的話……
赫爾克里心平氣和地關掉任務面板，半分鐘后再打開，因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穿越前他好像在遊戲里見到過類似設定。
由於做過的支線實在太多了，赫爾克里時常想不起某些劇情細節，但與埃及金字塔有關的一段令他印象很深，沒別的理由，只是他在那卡關而且卡了很長時間。
支線故事大概講的是，遊戲里的反派組織之一「天啟公司」在已經於第三次世界戰爭中化為荒漠的非洲大陸進行挖掘重建工作，實際上卻是過度開採星球能源，暗中利用前代遺迹製造能夠將整個大陸板塊化為堡壘的超規格武器。
他們的標誌性建築物就是一座建立在廢墟上的、有數百米高的巨大金字塔，它不知道是由什麼材料構成的，當內部能源核心啟動時，金字塔外部會亮起無數條銀白色線路。它們包裹著黃金般的塔身，形成無數半透明的、可進攻可防禦的能量晶格，金字塔下的地表則宛如豆腐塊般碎裂，岩漿涌動著流過被污染過後五彩斑斕的蜿蜒的溝壑，灰塵與蒸汽直衝雲霄。
而當時還是個萌新的主角偵探為了任務獎勵，頭鐵地扎進這片廢水、輻射和生化藥劑殘渣遍布的土壤，在與反派組織鬥智斗勇的過程中不幸由於等級過低翻車了無數次，任務失敗被迫重開時留下的幻痛直到今天還讓他記憶猶新……
不，等等。
赫爾克里剛才指的是拿不到獎勵反覆重刷幾個小時關卡的心痛，但這會他真的覺得彷彿有一股火燒火燎的刺痛正沿著他右手的血管向上延伸，這種感覺並不強烈，有點像是冬天將凍得麻木的手放進了溫水中。
特別是他經常沒有知覺的右手眼下存在感極其鮮明，令赫爾克里猛然回想起玩遊戲時遇到過的劇情殺——等級低又頭鐵的後果就是，他在天啟公司的老巢里遭遇了滑鐵盧，數十次在關鍵轉折點判定失敗或者選錯選項，然後被心狠手黑的公司員工發現、拖去審訊后拋屍荒野。
R級遊戲沒有馬賽克，那場面還挺刺激。
不過反正是沒有血條的遊戲，赫爾克里點esc調取存檔點的動作一氣呵成，完全無視了犯罪頭子在金字塔內的虛擬空間中剁胡蘿蔔似的咣咣兩下剁掉主角的右手，還有點嫌棄動畫時間太長，浪費他的時間精力。
但是，等下，這不會才是導致的肢體不協調和屬性點過低的原因吧？！
赫爾克里不止一次想過為什麼這具身體明明看著很健康，行動起來卻宛如老化零件。現在困擾自己多日的問題似乎有了答案，他卻沒有覺得高興——
因為遊戲系統像是在變著花樣地罵他造孽。
而且從設定來看，遊戲背景世界和他穿越后的這個地球絕不是同一個地方。假如任務獎勵的特殊紀念品『法老王的遺產（半成品）』和他做過的支線有關，核心黃金沙漏又怎麼會遺失、並且有可能在做任務途中碰見？
赫爾克里抽出紙張寫下疑點，盯著上面的墨跡思考了一段時間。夜幕逐漸降臨，他開始感到飢餓，並被持續性感覺到刺痛的右手臂弄得心煩意亂。
前往紐約的火車票已經提前訂好了，他索性將寫著疑點的紙條拿打火機燒掉，又在空蕩蕩的出租房裡轉了好幾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行李，唯一不方便攜帶的是主線任務第一節的紀念品機械之心。
遊戲系統居然不提供收納功能，帶著這玩意能過安檢嗎？
赫爾克里嘗試跟《三流偵探模擬器》的系統溝通，無果，還努力想把機械之心拆解掉或者至少變成沒那麼顯眼的形態，無果。幾分鐘后，他怒氣沖沖地將心臟摔進了自己的行李箱，打算就這麼去火車站前往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