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阿奴眼也不眨的看着照片，看起來很像知曉了什麼的模樣。

賀胥偏頭問林禎：「林醫生，要不帶阿奴親眼瞧瞧？」

姜醫生出聲替林禎回答：「傷口清了創，現在應該已經看不出什麼了。」

林禎本來就奇怪霍家小少爺的傷口，心裏也有些着急，便上前用兩指滑了滑手機屏幕，放大了照片里創口的細節。

見此，阿奴嘴唇翕動：「這是……這是被劈絲劍所傷。」

「劈絲劍？」眾人跟着重複這三個字，但表情茫然。

沒人懂劈絲劍是什麼。

手機最後一絲電量耗盡，屏幕光亮熄滅。林禎正不知道怎麼給阿奴解釋「自動關機」的自然現象，阿奴抬起頭，表情有些難看，道：「劈絲劍能將最細的絲線劈開，所造成的傷口細長無痛，不易被人察覺。當受傷人察覺到疼痛時，便離死期不遠了。劈絲劍是霍州之寶，家主與夫人定情時贈予夫人，但十二年前霍州與大魔頭風遷月一戰時，劈絲劍被風遷月親手摧毀。如今怎……怎又出現了，還傷了小主人！」

阿奴想不明白，其他人當然就更不明白了，通過阿奴對於劈絲劍的描述，只覺這劍牛批！轉念一想，這麼牛批的劍說被摧毀就被摧毀，這個世界的大反派是更勝一籌的牛批。

阿奴看向急診科眾人，「若劈絲劍重現天日，想必和那大魔頭脫不開干係，我得即刻下山稟告家主。」

考慮到阿奴的身體情況，姜醫生還是建議阿奴還是千里傳音。

阿奴搖頭道：「這個時候家主尚在閉關，無法傳音。」

程佳說：「你給你家夫人說一聲？」

阿奴道：「茲事重大，需要家主親自決斷。」

張主任咳了一嗓子，不自然道：「這樣啊……你身體還沒痊癒，還能飛嗎？」

阿奴急切道：「便是一路爬著也要去的。」

「啊是是是，理解理解。」張主任腆著個老臉說：「正好我們也要下山一趟，要是能結伴同行最好不過了。當然，不順路也沒關係，你的事要緊嘛。」

張主任是有私心的，關於「劈絲劍重現和大魔頭脫不開干係」的這件事上，他其實並不能很好地與阿奴感同身受，但他得考慮到即將下山的三個人的安全。

之前林禎和賀胥下山那是沒辦法，兩個人抱着氧氣瓶，光山路都走了五個多小時，也是幸運沒遇上林中野獸和歹人。現在這三個人手無寸鐵，還是有會點武功術法的阿奴領着安全些，等進了霍州城再分開就好。

這樣蘇皖他們就可以現在動身，在破曉前抵達霍州城，等典當了手鐲，也能在天亮前趕回來。

阿奴自然不會拒絕，當即答應下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張主任還是擔心有突***況，讓蘇皖他們帶些急救的工具上。

蘇皖他們去收拾東西時，阿奴耐心地在急診大樓外等候。

林禎把碧波劍交給了阿奴。

雖然阿奴毒素還沒有完全排出體內，暫時沒力氣御劍飛行，但林禎還是讓他把碧波劍帶上，請他幫忙物歸原主。

知道林禎和賀胥擔心商姑娘，阿奴便道：「二位大夫且寬心，夫人不會傷及商姑娘性命。」

林禎只當他是在安慰自己，「沒事當然最好。」

「林大夫有所不知。」阿奴趕緊解釋道：「商姑娘乃家主親自挑選的霍家未來少夫人，就算商姑娘沒了這層身份，夫人也要掂量商姑娘身後的商州商家。」

林禎萬萬沒想到霍家夫人不會傷害商姑娘是這個原因，賀胥也大感意外。

不過不管怎麼說，只要商姑娘沒事就萬事大吉。

林禎對阿奴道：「想要知道霍小少爺到底是如何受傷，可以找他這幾日穿過的衣裳。哪件衣裳被劃破了，應該就是在那一日受傷。」

劈絲劍造成的創口再細微，總不可能隔着衣服在霍家小少爺腿上劃出這麼長的一條傷口。

「林大夫說的是！」阿奴眼睛一亮：「多謝林大夫指點迷津！」

這時，蘇皖三人收拾好了東西從急診大樓出來。想到蘇皖的性子，林禎很不放心地交代道：「蘇醫生，你記得收收性子，不要看見帥哥就想方設法搭訕、」為了讓蘇皖聽話，林禎故意誇張道：「你要牢記色字頭上一把刀，而且這裏是修仙世界，說不定就有狐狸變得野男人專門勾/引女人，吃女/人的心肝，尤其是你這種大美女。」

蘇皖：「……」

林禎：「記下了嗎？」

「嗯嗯啊啊。」蘇皖說：「記下了，我是大美女。」

在急診科眾人期盼的目光下，蘇皖、衛敏和方鑫帶着任務跟着阿奴下山了。

走了兩個小時山路后，阿奴問他們需不需要暫時原地整頓。

蘇皖為了保持緊緻身材，沒事就泡在健身房裏，體力相當不錯，她回頭對衛敏說：「我感覺還行？看你和方鑫。」

衛敏確實有些累了，氣喘道：「看着地勢平坦，走上去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方鑫說：「休息五分鐘吧。」

阿奴雖然不太懂三位大夫的計時時間，他聽見「休息」兩個字，就趕緊用袖子拂去幾塊巨石表面的塵土，好讓三個人休息。

三個人被他搞得很不好意思，衛敏說：「阿奴，你太客氣了，這些事情我們自己做就行，用不着你動手。」

古人的想法和現代人的不同，聽見衛敏不要他做，阿奴以為自己是沒做好遭了嫌棄。

衛敏和方鑫越解釋，阿奴越是挫敗。

蘇皖乾脆把話題岔過去問道：「我聽林醫……林大夫說這座山叫做紫杉山？紫杉是哪兩個字？是中藥材的那個「紫杉」嗎？」

阿奴果然順着話題走：「這座、那座、還有那幾座山都叫做紫杉山。」

他指了指視野里能看見的幾座山的輪廓。

蘇皖看過去：「都叫紫杉山？」

衛敏：「好敷衍的感覺。」

方鑫點頭同意。

阿奴解釋道：「因群山背靠紫杉仙境便都得名紫杉山，世人皆以紫杉仙境為尊，若是此生能受紫杉仙境神仙點撥更是無上榮譽，群山也不能免俗。」

三個人笑了笑。

山能知道什麼，是被強制賦予了人的想法。

五分鐘休息后，他們繼續趕路。

幾個小時的山路走得不輕鬆，一路上阿奴都在思考用什麼辦法能讓三位大夫順利進城，他受張大夫之託，必然是要將三人平安送進城才算忠人之事。

但不是什麼人都能進霍州城，阿奴也只是霍家的一個下人，並沒有資格帶人進城。上次林禎和賀胥進城，只是因為張貼了懸賞，守城門口的人不敢耽擱。

現在懸賞令已經被撕下來，想要再帶人進去就難了。

然而他遠遠朝着霍州城城門一望，發現城門排起了進城長隊。

蘇皖他們三個人也在嘀咕，天還沒亮怎麼就有這麼多人排隊。

隨後聽見阿奴如釋重負地鬆口氣，繼而喜悅道：「三位大夫，我想起來了。」

蘇皖不知道阿奴為什麼突然間這麼開心：「什麼？」

阿奴道：「三年一度的藥王谷試煉這一次就在霍州城！」

衛敏和方鑫：「藥王谷？」

阿奴也習慣了這些大夫的「無知」，張口解釋道：「很多藥材能助益修士修習，以致藥材千金難求，郎中就算診出了病症也無藥可救，盡都改行。」

蘇皖問：「不是有醫修嗎？醫修不救人嗎？」

「也救的，不過醫修和其他修士並不一樣。雖說大乘時期的醫修單用一塊中等靈石就能救人性命起死回生，但醫修修習速度遠不比其他修士，除了紫衫仙境的神仙，大多醫修窮極一生至多也才到元嬰。元嬰期的醫修用再多上等靈石醫治病者也無法完全祛除病根，一個好的醫修還需掌握凡間醫術。藥王谷便會為這些醫修提供藥材，但防止有人偷女干耍滑冒充醫修獲得藥材，所以藥王谷每三年會檢驗供給藥材的門派是否真的是醫修門派，亦或者中途是否改行。」

阿奴解釋得詳盡：「試煉除了檢驗門派，也允許新立醫修門派加入，只要通過試煉，藥王谷就會供給藥材。之所以郎中大多改行，是藥王谷只供給門派而不供給散修。病者只會尋有門派的醫修求醫看診，因為普通郎中或者散修要麼無葯醫治病者，要麼手中藥材昂貴，讓病者無力承受。」

三個人這下聽懂了。

藥王谷就相當於一個認證管理部門，通過認證的允許開門營業並且提供資源，沒通過認證就sorry，拜拜。

這個時候蘇皖就想到了張主任，張主任這輩子就沒收過病人的東西，現在為了生計不得不收下了病人的手鐲，他良心備受譴責，臨出發前還讓蘇皖觀察觀察，看他們能不能在城裏擺個治病的攤，這樣就算霍家耍賴不給錢，他們也能自食其力把手鐲贖回來。

之後也能靠着擺攤延續生計。

蘇皖心想：哦豁。

等著進城的基本都是從另外八個州而來醫修，三個人可以用醫修身份入城，於是走上前排在了隊伍之末。

阿奴先要去找城主，就沒有陪他們排隊，只站在遠處眺望，打算等他們順利進城后再離開。

沒一會兒他們三個人身後又排了不少人。

很多醫修都是認識的，邊排隊邊寒暄，關係更為熟稔點的就直接交流起近年來遇到的古怪病症。

「我遇到一個病者癥狀極其古怪！」有人說：「時而狂躁時而低落，狂躁時必去尋歡作樂，低落時一蹶不振甚至自戕，連靈石都無法醫治。」

「確實古怪，我聽聞巫神醫人在霍州城，你可以請他指點。」

「我也這般想法。」

衛敏小聲問蘇皖：「蘇醫生，這臨床癥狀是雙相嗎？」

雙相全稱是雙相情感障礙，屬於一種難以治癒的精神疾病。

蘇皖說：「也可能是身體哪裏出現了問題導致的情緒不穩定。」她也不是這個專業的，說：「回去問問林醫生，她挺喜歡研究心理疾病。」

方鑫說：「怎麼沒聽林醫生說過呢？」

蘇皖道：「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這麼喜歡看心靈雞湯。」

衛敏：「原來如此。」

三個人說話時前面排隊的人越來越少了，眼瞧著就輪到他們。

他們沒再小聲說話，畢竟不是醫修，都緊張得看着前面一個醫修接受入城檢查，要是進不了城五個多小時的山路就算白走了。

不過檢查的也只是查看進城之人身上有沒有魔修氣息，隨後登記進城之人的門派與姓名，登記後會發給進城之人一個檀木製的牌子，算是給一個暫時的身份。

「清風谷。」前人報了自己門派。

方鑫着急地說：「可我們沒有門派啊。」

衛敏說：「隨便想一個吧。」

方鑫說：「你怎麼知道隨便想的，這個世界裏會不會真有這個門派，萬一這個門派就站在我們背後，被指認出來多尷尬。」

說話間，該他們三個入城檢查了。

他們連醫修都算不上，身上更不可能有魔修的氣息，於是很快地輪到自報門派的下一步。

「三位？」見三個人遲遲沒開口，登記的人抬起頭來看着他們。

門派報不上來必然有古怪。

被狐疑的目光盯着，蘇皖靈光一現，想了個永遠不可能撞名的門派。

「修仙第一人民醫院。」

她擅於急中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