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風波平息
「那白梟本就是分封將軍，又有那火藥傍身，可是與大周將來大有裨益的，皇上不妨在賜婚之前，先給白梟提提身份，起複加上嘉獎，從前他是三品，如今再提一品那也是理所當然，不是嗎？至於從不從商，白昭昭和其他商家不同，她聲名在外，在老百姓中間也頗受讚譽，景辰娶了她，未必不是收攏民心的好事。」
「欸？」皇帝微露沉吟，過了片刻眼睛一亮，「這倒也是，也算給景辰把從前的污名都洗了去，他能娶得百姓喜愛的姑娘，自然說明他不是傳說中的那般不堪。」
皇帝覺得此舉甚是不錯，思來想去也不及耽擱，當即就見在偏殿等消息的雲景辰又請了進來。
雲景辰一直在等著雲鴻濤的生死，來到正殿之時，皇后也已經更衣坐定。
染血的匕首放在他面前，皇后將牢獄中發生的一切都告訴給了他。
雲鴻濤最後死得極其痛苦。
一直壓在雲景辰心頭的大石也徹底沉了下去，他閉了閉眼，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痛快的、解脫的笑。
但這笑很快又被複雜代替，這麼多年的陪伴與親近，一夕間恩仇劇變，雲景辰也難說自己究竟是高興還是難過。
這一切都顯得荒誕可笑，讓他感到疲累。
皇帝怕他心情沉重，緊接着又告訴他第二個消息，「你同白昭昭既然已經拜過天地，又有白梟為長輩，禮數已成，朕便也認了這個侄媳婦兒。」
雲景辰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答應了，不禁有幾分怔愣。
「但她的身份只怕會留下微詞，因此朕同皇后另想了個主意，先封白梟為二品將軍，遙領一職，往後就在京城為任，兼入工部，卻另闢一部，受羽林衛協助管轄。」
有羽林衛協助，白梟的身份地位瞬間就上來了。
何況當年的白梟本來也有軍功在身，滿朝文武誰也不能說些什麼。
皇帝將手中摺子拿給齊林，齊林心領神會，轉而將東西交給了雲景辰，繼續道：「待白梟領旨之後，皇后再送懿旨為你二人賜婚。」.
帝后思慮周全，雲景辰接住摺子的時候，心情從乍悲乍喜、乍驚乍動中轉變幾番，竟是五味雜陳，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用力點了點頭。
「多謝皇上，多謝……皇后。」他跪下來，真心實意地叩拜帝后。
「快平身，」皇帝連忙讓人扶他起來，「賜婚固然是一件好事，可要成親卻還有一件麻煩。」
皇后也道：「是啊，如今皇城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不是本宮吝嗇，只是這婚事只怕不能大辦，又怕委屈了你，或者往後推一推……」
話未說完，雲景辰就拿着摺子對着兩人再度低頭俯身。
「不必了。」他抬起頭，認真地說：「我同昭昭相遇於唐家，在唐家的婚宴上，也算是名正言順地拜過天地。而後在邊關，也有了父母之命。我們已經成了兩次親……夠多了。」
帝后對視一眼，皇后忍不住道：「可你是宣城王，迎娶王妃豈可草草了事？」
皇帝也覺得不妥，但他卻沒有出聲，只是望着雲景辰。
這個時候，宣城軍的謠言還沒有消失，彈劾雲景辰的奏摺還沒有徹底消失，整個睿王謀反案還沒有徹底結束，也的確不是婚禮的時候。
只是，這樣只怕是有些委屈了景辰。
然而雲景辰卻還是搖頭，「皇伯母的一番好意，景辰心領了。但是景辰現在……也是在沒有大辦婚禮的心情，該有的聘禮，景辰不會委屈了昭昭，只請皇祖母昭告天下，讓天下人知道，宣城王府只有一個王妃，那就是白昭昭！」
「景辰早就已經承諾過，絕不會辜負她，也不會讓她同其他人一樣被困在規矩的匣子中。她當初能毅然隨景辰北上，這一路危機四伏卻從未有過片刻後悔，景辰相信，她也不會在意這些。」
「景辰只想跟她在一起，毫無負擔地在一起，僅此而已。」
他累了。
他望着兩人，眼神彷彿在短短時間之中經歷過殘酷而無情的洗禮，變得堅定，也變得淡然。
那些筵席上的觥籌交錯、強顏歡笑，他此刻撐不起來，也不想去撐。
大理寺中自盡以保他清白的宣城軍舊部屍骨未寒，他現在聽不得「恭喜」二字，也說不出「同喜」來。
帝后准許了他的請求。
齊林送他離開了宮門，雲景辰沒有上馬車，馬夫拉着馬車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走遠。
齊林嘆了口氣，「宣城王，也不容易啊。」
年紀輕輕，卻背負這麼多。
因為那雲鴻濤的誤導，以致他這幾年都在身體與心理的雙重摺磨下變得陰鷙冰冷，在京城屢屢留下惡名，如今還險些被雲鴻濤連累，落得個千古罵名。
小太監偏了偏頭，奇怪道：「可是皇上不都沒有怪罪他嗎？還給他賜婚呢……哎呀。」
「皇上的事也是你能編排的？」齊林冷哼一聲，倒是話題一轉，「人家再不容易也是王爺，咱們擔心個什麼勁，回吧，讓內務府去幫着給慈寧宮收拾收拾。」
慈寧宮太后既然說了要離宮修行，想必也是被這皇宮傷透了心，更是為當年的事情甚為自責。
慈寧宮一空，這皇宮內院就是皇后一家獨大了，他可得緊著去巴結巴結。
兩人轉頭，眨眼將雲景辰拋遠了。
這便是皇宮。
數日前死在皇宮各處的冤魂或許還在飄蕩不安，可權力與勢利仍舊時時刻刻都在叫囂著，宣城王府的事情，或許很快就會被心的難題所替代。
雲景辰快走到門口之時，才想起來還為去拜見太后，但轉念一想，卻又停住了。
此刻太后想必也不願見到他。
他收回目光，一轉頭，看見宣城王府門前的兩座獅子威風凜凜，侍衛莊嚴肅穆，一道倩影就站在那匾額之下，提着裙擺急切地奔了下來。
她換了身紫衣，陽光有些暗了，可她奔來的裙擺卻如花朵盛開，雙眼直勾勾地注視着他。
肩膀往下一松，雲景辰看見雲走光散，入冬的明陽追着她的腳步，讓所有的陰冷涼意都如遇到天敵般退散。
雲景辰壓低聲音，似乎低笑了聲，下意識地伸出胳膊，握住了另一隻手。
兩人對視一眼，什麼都沒說，卻好像什麼都說了。
「回家了？」白昭昭問。
雲景辰點頭，「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