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容嬤嬤的小黑屋
龔總廚被打得半死不活后,被皇后華麗麗掛上了御膳房大門。
此時的龔總廚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背後那被杖責的傷口鮮血直流,偏偏雙手還被吊著了,胸前別了一塊牌子,整個人就這麼在房樑上晃晃悠悠。
路過的宮人們一瞧,霎時驚得寒毛直豎。
「膽大欺主,龔御廚這是得罪了哪宮娘娘?」
「據說是太過狂妄,欺負到鳳寧宮頭上了,這才被杖責五十掛上來的,嘖嘖可慘了,瞧瞧背後那傷,看來皇后是發了狠了。」
「可不是,我方才可遠遠見著了,皇後娘娘帶了好些侍衛來呢,這龔御廚早前刁難鳳寧宮宮女,還膽大包天斷了皇後娘娘的午膳,這才被收拾了一通,哼哼,我看哪,全是他咎由自取!」
好些宮女太監對他指指點點,各自竊竊私語一番后,皇後娘娘雷霆手段懲治惡奴的事兒沒多久又在宮裡傳開了。
彼時元寶剛收拾完龔御廚,一路帶著雨荷和侍衛們大搖大擺往鳳寧宮走,小臉綳著神色肅穆,雨荷宮女則戰戰兢兢。
「娘娘,您把龔御廚……打成那樣,太後娘娘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那可是太后的表親啊,娘娘也真下得去手。
雨荷小臉焦急,元寶卻是淡定得很,「怎麼的,本宮都被人騎到頭上了,懲治一個刁奴有何不可?」
想想早上那兩巴掌,元寶就忍不住噘嘴,「太后表親怎麼了?本宮還是皇后呢,她不也照打不誤?」
也對啊。
主子懲治奴才,確實天經地義,娘娘沒錯!
雨荷揉了把腦門,琢磨了會兒遲疑點頭,轉念又想起了什麼,糾結道:「娘娘,那龔御廚被您吊著了,膳房的吃食往後誰管?」
唔,這小宮女想得還挺全面。
元寶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有個大事沒布置,忙沖雨荷道:「一會兒拿著本宮的令牌,去銀庫支些銀子,就說本宮安排的,去新招幾個手腳麻利的廚子進來!」
少了個御廚而已,她有大把的銀子在手,找幾個廚子還不簡單?至於膳房管理的任免,那是皇帝老子該關心的事兒,她不管!
一聽自家娘娘心有打算了,雨荷可算安下心來,「是!奴婢一會兒就去安排!」
只是御膳房安排是妥當了,可太后那頭,無論如何還是棘手的。
雨荷宮女左思右想,總還是憂心不已,娘娘此刻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可太后懲治起人來也是雷厲風行的,到時候再給娘娘罰一頓,可怎麼是好?
「娘娘,您當真不怕?早上是掌嘴,往後那可就說不準了。」
額,說得還挺有道理。
元寶姑娘下意識抹了把臉,「嘶,好疼。」
那兩嬤嬤下手真狠!
她臉色忽明忽暗,一邊走一邊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一通。
雨荷默默看著,一時沒整明白娘娘這會兒是在想啥,但娘娘那看似鎮定的神色,卻讓她欣慰不已,不管如何,她家娘娘終於硬氣了一回!
心裡剛對元寶有了那麼些敬畏崇敬之情,轉頭就見一臉鎮定的娘娘忽然步子走得飛快,神似後頭有瘋狗攆她似的。
「娘娘?」
她快走幾步跟上,便見自家娘娘綳著臉一副火急火燎的樣,「甭說話,快回鳳寧宮!」
怎麼話還不讓說了?
雨荷瞬時一臉懵,跟著火速趕回了鳳寧宮。
一腳踏進殿門后,元寶登時著急忙慌拉著雨荷一通囑咐,「你快去庫房,將裡頭銀子清點出二十萬兩,讓人送去皇上那!」
「二十萬兩?!」
雨荷納悶之時又肉疼不已,「娘娘這是為何?陛下又找您罰銀子了?」
元寶憋屈著臉一個勁兒搖頭,「不不不,這銀子必須送!你快去!」
「我這,娘娘!二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當真白送?」
不白送還能咋地,元寶捂臉,傷心得眼淚花都要出來了,「你快送去,晚了娘娘我小命不保。」
雨荷被她弄得雲里霧裡,正想問問清楚,殿外呼啦啦來了好些個侍衛,為首的赫然又是坤寧宮那位管事嬤嬤。
元寶瞬時一蔫,轉頭苦哈哈看著雨荷,「我說什麼來著,那銀子必須送。」
雨荷宮女神色慌亂看著外頭由遠及近那一眾侍衛,腦子裡轉了幾轉,終於反應過來什麼后,她頓時一臉悲憤。
「娘娘!奴婢這就準備銀子去!」
她咬著牙,強壓下心裡的不安,轉個身偷摸朝偏房退了出去。
那龔總廚懲治不到半日,坤寧宮那頭就收到消息了,這不,自己表親讓人給打了,打人的還是自己萬分不待見的皇后,太后當即震怒了。
「那龔御廚雖與哀家是隔著好些輩的表親,平日無甚交往,可終究是沾了親的,那金元寶竟然半分情面也不顧,這不是明著給哀家添堵么?!」
太後為了龔御廚那事著實大怒了一把,直接一道懿旨,將元寶扣押了起來。
此刻元寶被幾名膘肥體壯的侍衛一路帶到了坤寧宮一處屋子,尚未分清方位,大門便嘭的一聲被人關得死死的。
眼瞅著裡頭烏漆墨黑的一片,只隱隱看得見微光從角落的小窗里透了進來,元寶當即驚恐了。
原以為叫來把她訓一頓撐死了不過再挨個兩巴掌,哪想到直接被關小黑屋裡了。
這是變相的拘禁啊!
她很是憤怒,大力拍打著門,「喂!這是哪兒?本宮是皇后,憑什麼關我!」
外頭把手的侍衛木樁子似的站在兩旁,門神一般將那大門看得死死的,對裡頭元寶的叫嚷好似沒聽見般。
好半晌沒見外頭有動靜,元寶十分奔潰,這下是小黑屋,待會兒會不會再來個容嬤嬤?
特么的她不會真進了容嬤嬤的小黑屋吧?
這麼一想,元寶姑娘登時毛骨悚然,忙又沖外頭喊,「有沒有人啊!喂!放我出去!」
半晌,外頭那兩『門神』依舊紋絲不動,任憑裡頭的元寶怎麼呼喊,他們始終一聲不吭。
裡頭的元寶扯著嗓門沖外頭一頓嚎,好半天卻是沒個動靜,終於,她兩腿一蔫,累趴在了門口,一臉的生無可戀。
「完了,我命休矣。」
元寶皺著眉頭,小臉憂桑不已。
懲治個廚子倒是把自己整進了小黑屋,造了個大孽。
她十分絕望窩在裡頭,外頭的雨荷宮女這會兒卻是忙得腳不沾地。
「快快快!清點好了么?」
元寶的小金庫里,雨荷宮女招呼著鳳寧宮裡一眾侍衛數了許久的銀子,最後一箱銀子落地后,侍衛頭領抹了把汗,如釋重負。
「二十萬兩都在這了,雨荷姑娘,接下來該如何?」
雨荷掃了眼跟前這銀光發亮的大堆銀子,想起娘娘走時的話,小臉苦兮兮的,萬分不舍沖那些銀子看了又看后,終是牙根一咬,十分悲壯道:「遵娘娘的令,全部送去乾陽殿!」
彼時乾陽殿里忙著處理政務的皇帝對元寶的事渾然不知,直到梅德勝公公慌裡慌張從殿外進來后,帝穹夜才堪堪從龍案上抬起了頭。
略微掃了眼似是有話要說卻又不知怎麼開口的小德子,帝穹夜不耐煩瞪起了眼,「怎麼了?慌慌張張的,有話快說!」
梅德勝糾結了會兒,十分謹慎琢磨了下措辭,才小心翼翼開了口。
「陛下,皇後娘娘出事了。」
「皇后?又怎麼了?」
這是又去哪宮上房揭瓦了?他這剛尋了由頭罰了她五萬兩,不會這麼快收銀子的機會又來了吧?
皇帝一門心思想著賺錢大計,原本還滿心歡喜,見著梅德勝這會兒滿臉凝重,他心裡下意識沉了沉。
「可是出什麼事了?」
他問得嚴肅,梅德勝忙沖他解釋,「回陛下,早上娘娘被太后召進宮裡,以魅惑君主為由訓了一頓,聽說還被掌嘴了。」
一聽元寶被打了,皇帝眉頭擰了擰,「此事當真?」
「當真!宮裡頭都傳開了!不僅如此,方才……」
「方才如何?」
皇帝問得急切,梅德勝思量再三終是出口提醒皇帝,「陛下,晌午鳳寧宮的膳食讓人刻意扣著了,皇後娘娘氣不過,便去膳房將那龔總廚懲治了,可……可那廚子與太后沾著親呢,太后那邊只怕善了不得了。」
得罪了太後娘娘,生死難料啊!
皇帝被梅德勝越說臉色越僵了,萬萬沒想到就這一天時間出了這麼大事。
那龔御廚他不是沒懲治過,留他到如今多少也是看了太后情面的,不曾想元寶這女人還有如此硬氣的時候,自己沒敢下手的,倒是讓她搶了先。
懲治個奴才而已,他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只是太后那……只怕難辦了。
「皇后現在如何了?」
只見梅德勝面露急色,卻又支吾道:「陛下,奴才方才遠遠見著坤寧宮的侍衛抓人去了,皇後娘娘這會兒只怕已經關進暗房去了。」
暗房這地兒梅德勝可再清楚不過了,往常可是太后處置底下人常用的屋子,裡頭暗無天日,看似普通屋子,實則與天牢無差。
娘娘若真被關了進去,怕是少不得一頓『伺候』了。
顯然帝穹夜對那暗房是抵觸的,太后平日里看似不理世事,實則專橫霸權得很,底下宮女太監個個老練狠辣,那暗房至今為止不知懲治過多少人。
原本奉行寬厚待人的皇帝很是反感,卻礙著太后從小的養育之恩刻意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覺著他與太后表面的母子情分還在,該忍之處尚需忍耐,卻不想那暗房今日讓元寶撞進去了。
這下好了,逼到牆角,他不能再袖手旁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