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觀潮崖上
觀潮崖其實說的是萬華山山腰處半截朝着水面伸出去的天然石板橋。
石板橋距離水面五丈，之下便是湍急流水。
裴昭上了百來階，就聽到水聲潺潺，眉心忍不住微微皺起，背脊也繃緊些許。
只不過從其他人的視線看過來，她依然冷靜如故，絲毫異常都沒有。
眾人再上一百石階，面前視野豁然開朗。
那些低矮的花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層巒疊嶂的綠色，奼紫嫣紅的花兒點綴在那些綠意之間。
山中蟲鳴鳥叫悅耳動聽，水汽折騰而起，魚兒也在水中撲騰翻滾。
觀潮崖邊有個八角石亭，掛了牌匾曰觀潮亭。
此時亭中坐着一個英挺偉岸的人，正是謝無庸。
「來了？」謝無庸微微淡笑，「北梁一別不過兩月，如今我們又見面了，當真是有緣。」
謝無庸語氣十分客氣，彷彿是在會老友。
兩人曾經並非有過什麼陰謀算計，他也未曾想過要旁人性命。
裴昭縱使兩世為人，也不得不承認，謝無庸的確是少見的人中龍鳳。
氣度胸襟都非尋常人可比。
「裴統領，請坐。」謝無庸起身，溫聲邀請。
「殿下真是客氣。」
裴昭上前，兩人忽然見了禮后坐下。
謝無庸說：「我當日在北梁之時，裴統領便是如此客氣，如今裴統領前來南齊，不過禮尚往來而已。」
裴昭面不改色，唇角也擒著幾分淡笑，卻是笑而不語。
她示意青思將謝凝推過來。
謝凝被折騰的夠嗆。
青思每日只讓她醒來半個時辰，吃一頓粥以及如廁，其餘時間全部昏迷。
接連二十多日下來，可謂蓬頭垢面，狼狽非常。
此時一見到謝無庸，立即熱淚盈眶地想撲過去。
可青思將她拽在手上，而且不知做了什麼手腳，謝凝只能發出「唔唔」聲。
謝無庸眉心微擰，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殿下生氣了？」裴昭笑道：「青思，快鬆開公主，讓公主說話。」
「是。」
青思在謝凝后心輕拍了一下，謝凝便立即撲入謝無庸懷中，嗚咽道：「三叔、三叔……」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謝無庸低聲安撫，「別怕，先隨雷鳴下去休息。」
「嗯。」
謝凝吸著鼻子點頭，眼光劃過裴昭和青思的時候，簡直恨不得眼睛裏面化出無數刀劍，直接飛過去把兩人五馬分屍。
裴昭神色淡定，還瞧了瞧不遠處的水簾。
謝無庸說：「裴統領倒是大方，直接將人交還本王，不怕本王立即翻臉，讓裴統領永遠留在南齊嗎？」
「你帶走了人，未必能留住命。」裴昭慢條斯理說：「公主在我北梁兩月有餘，兩個月的時間能發生很多事情的，攝政王。」
謝無庸眼眸微眯：「你給她下了毒？」
裴昭頷首：「誰讓對手是攝政王這樣厲害的人物？也只能出此下策了。不過攝政王放心，只要我師父平安無事，我自然也不敢讓公主有點什麼岔子。」
「……」謝無庸臉色微沉，「真沒想到，裴統領如此光明磊落的人竟然也會用毒！」
裴昭心說：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多著呢！
她面上帶笑，低聲說：「攝政王是南齊的天，您這樣的人不也派人毒殺東盛太子，以毒控制龍昭塵，還在北梁城郊山腹使出毒霧。」
「用起毒來那是五花八門呢，我不過和您學一學罷了。」
謝無庸臉色又是一沉，「那烏木盒子在你手上？」
「不錯！」裴昭說：「謝凝的性命若不夠分量，那再加上這烏木盒子，換我師父自由！」
「你想的倒是美！天一公子是何等的人物，你的籌碼太低。」
「還想要什麼？」裴昭面不改色問：「既然到了此處，攝政王無需藏着掖着，直說便是！」
「本王想要的東西，不需要和裴統領商議！」
謝無庸冷笑一聲，「裴統領既然來了，那就好好在南齊做客，莫要離開了！」
……
通天塔下，南齊攝政王謝無庸的車駕停了下來。
陪住車駕前的將軍面無表情地翻身下馬，轉身請了謝無庸下車。
守衛通天塔的士兵頭領愣了一下，連忙迎上前去：「見過殿下！」
「免禮。」
謝無庸朝着通天塔上看了一眼，「本王要進去一趟。」
「這……」頭領神色複雜，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車駕，以及隨侍在周圍的人，裝扮、步伐、配飾等等都沒錯過。
着實是瞧不出什麼不對來。
但先前頭兒提醒過，來人之中可能有易容高手，而且——
「殿下今日不是在觀潮崖赴約么？」
「取消了。」謝無庸冷漠道：「讓開！」
那頭領不讓：「小人只聽雷奔將軍一人命令，若要讓小人讓開，需雷奔將軍手令，還請殿下理解。」
「什麼時候本王還得拿雷奔的手令才能自由出入了？」謝無庸冷笑道：「本王今日前來是有要事，你若不讓，休怪本王無情！」
唰唰兩聲，謝無庸身側的人拔劍而出，架在了那頭領的脖子上。
頭領身後的小兵一看，立即上前小聲勸道：「頭領，您別犯糊塗，趕緊讓開！」
頭領擰眉思忖片刻，拱手退讓：「是小人莽撞，殿下海涵，小人這就讓開！」
守衛將塔門打開。
謝無庸帶着雷鳴和一個身材幹瘦的小子一起進了塔，其餘人則留在塔外。
等謝無庸上去后片刻，那個頭領走到謝無庸帶來的一個高大的隨從身側，「攝政王殿下到底來幹什麼？雷奔將軍不是說，最近殿下都顧不上過來么？」
這隨從正是水伯良假扮，早已準備好了說辭：「殿下的心思我等何以知道？」
話落便不吭聲了。
頭領走遠了些，皺了皺眉，看看塔，又看看那車，心中有些不安，給身邊的手下打了個手勢，低聲吩咐：「你快去稟報雷奔將軍，就說攝政王到了。」
「是！」
然而這小兵跑到雷奔軍營的時候，卻是撲了個空。
雷奔帶人前往東崇縣去了，那裏的糧庫忽然入了竊賊，庫門大開，整個縣城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