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師徒再見
塔內冷風陣陣。
裴昭給蘭寶兒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塔下守衛重重，塔上卻空無一人。
裴昭心下狐疑，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夜明珠，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別動！」
忽然，裴昭低喝一聲。
蘭寶兒正邁出一步，因為她這一聲，腳都不敢落下去，「小九，怎麼了？」
「退回原來的地方。」
「哦。」
蘭寶兒腳跟便落了回去。
裴昭蹲下身，將夜明珠前移。
暗夜之中，有極細的銀色絲線在旋轉樓梯附近縱橫交錯。
裴昭低聲說：「應該是機關。」
這麼多的銀絲，細如頭髮。
但卻分明極有韌性。仟韆仦哾
一旦觸碰到了，必定要牽到暗處的機關，底下的人就會發現。
說不準這機關的殺傷力也很大……
怪不得這塔上一個守衛的人都沒有。
但是師兄們說過，有人送飯上塔，也就是說，這機關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生效，可以暫時關閉。
從何處暫時關閉？
「小九？」蘭寶兒等了良久，疑惑地問：「好了嗎？」
「沒。」裴昭說道：「寶兒，你站着不要亂動，我看看。」
裴昭小心地避過那些銀色絲線，細細觀察它們的連接分佈。
片刻后，她鎖定住一個方向。
這樓梯有三個位置折轉，每一個位置的扶手那裏，都有一個凸出來的拇指形狀的東西，像是機關卡扣。
裴昭想了想，隨身暗器飛出，直擊那三處。
只聽「咔」的一聲，那三個拇指形狀的凸出往下落去，樓梯位置銀色絲線自動收回裏面的暗格。
然後卡扣恢復了原狀。
「小九真聰明！」蘭寶兒誇讚一聲，「咱們現在可以直接上塔了嗎？」
「嗯。」裴昭點點頭，「我走前面，你走後面，走慢些，說不準上面還有什麼機關。」
「嗯，好的。」
蘭寶兒果然跟在裴昭身後。
裴昭一路上塔，一路解決塔內機關，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上到第九層。
第九層漆黑而空曠。
裴昭和蘭寶兒一上來，便看到有個人坐在正中位置，手腳都被鐵鏈鎖住。
那人原本正在仰頭望月，聽到細微聲響之後回過頭來。
斑駁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正巧落在他的臉上。
即便是如今被囚禁，也依然不改那一副仙風道骨的神仙姿容，正是月天一。
只不過到底是受困了，月天一的髮絲略微有些凌亂，幾縷碎發垂在額前，面容也有些憔悴。
「師父——」裴昭失聲低喚。
月天一怔了怔，「阿昭，寶兒，你們怎麼上來的？」
「師父！」
蘭寶兒也喊了一聲，就要撲到月天一面前去。
「別過來！」月天一低喝一聲，「站那兒別動。」
蘭寶兒剎住了腳，左右看了看：「難道這裏也還有機關嗎？」
月天一眼眸一動，明白了什麼。
他看向裴昭的視線也頗為讚許：「你當初奇門遁甲和機關術只習了皮毛，如今倒是能一路破解塔下困境，走到這裏來，真讓為師意外。」
裴昭在方才月天一喊「別過來」的時候，已經仔細觀察周圍。
可也看不出什麼來。
此時聽他說這個，半點沒有得到誇獎的高興，心底全是憂慮。
「師父，這裏是什麼機關還是陣法？」裴昭皺眉問：「你可是中了毒還是受了傷，所以受困於此？」
若非這樣，天底下哪裏有地方能困得住月天一？
「我……」
月天一頓了頓，反而問：「這次你並非一人來，是不是？」
「除了八師兄和大師兄，大家都到了，就在附近的曲陽鎮。」裴昭說道：「師父，你先告訴我你怎麼了，我們也好商討辦法營救。」
「都來了。」月天一極淡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勸他們離開，他們必定不會遵從，眼底劃過幾分無奈。
「師父？」裴昭擔憂地追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並且裴昭說着，便要朝里走去。
「別急。」月天一溫聲說：「你也別過來……從你面前到我這裏的每一塊地板下面都裝了機關，一旦踩上去周圍便有暗器飛射而出。」
「機關的控制處就在我身下。」
月天一又說：「我身體出了點問題，內力盡失，所以受困於此。」
裴昭臉色陡變：「怎麼會——是龍昭塵嗎？」
「不是。」月天一搖頭：「是年輕時練功落下的一點隱疾，年深日久就發作起來，並不嚴重，你莫擔心。」
「好、好，我知道了。」裴昭連連點頭，「您且在此處安心等幾日，我與寶兒回去和師兄商議。」
「我們會來救您離開此地！」
「有周全的辦法便救，若無周全之法——」月天一叮囑，「那你們就不要硬碰硬，知道么？師父在此處雖說受制，但性命無礙。」
「你們不要莽撞，做無謂犧牲。」
「我明白。」裴昭點頭，「一定會有周全之法的。」
月天一怕的就是他們衝動。
如今連這當初最容易衝動的，現在都這般沉穩，他如何不安心？
「時辰不早了，等會兒有人會上塔送飯，你們早點離去。」月天一交代：「快走吧。不要被人發現。」
裴昭看着師父，腳下似有千斤重。
她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師父了，如今再見卻是這樣的場景。
「師妹。」蘭寶兒拉了拉裴昭的衣袖。
裴昭這次深吸口氣，拖着沉重的步子，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她走後片刻，月天一忽然身體前傾，雙手緊緊捏住膝蓋。
那張神仙一樣的臉上，時而痛苦扭曲，時而又露出古怪的笑容。
月天一儘力保持呼吸平穩，飛快點住體內幾處大穴，然後閉上眼打坐調息。
那飽滿的額頭上，斗大的汗珠不斷往下滑落。
……
裴昭下塔的時候，沿路將機關恢復成原樣。
依然是從五重塔出，和白恩陽與水伯承回合之後，水伯承脫口便問：「怎樣？」
裴昭說，「就在九層。」
蘭寶兒皺眉：「師父說有機關。」
白恩陽面無表情：「別說了，天馬上要亮了，先回去再從長計議。」
幾人都點了點頭，小心地避開山下巡守的士兵，回了曲陽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