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魔 下
那兩人為何會把他當成魔道中人？
究竟…何為入魔？
隨着唐錦年這個想法浮現時，他的身體卻驀然動了，剛剛清醒一絲的思緒，重歸混沌。
暴虐情緒主導的「唐錦年」，沒有去管腹部被洞穿，站在原地屹立不倒，死不瞑目的兩個黑衣人。
他周身黑霧纏繞，面帶詭異笑容，身體猝然暴起，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矢，朝着一個方向極速射去。
轉瞬之間，停在一個兩人合抱的大樹之前，雙臂抬起，五指握爪狀，切豆腐一般，輕而易舉地扎入大樹軀幹之中。
「噗！」
藏在大樹後方的人，表情愕然的低頭，看着從胸脯一穿而過的手臂，艱難道：
「什…么…」
話未說完，巨大的撕裂感從胸腔處傳來。
「撕拉——」
黑衣人眼前一黑，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暴力一擊解決一人後，唐錦年的身形，再度消失在原地。
在他離開的地面上，留下一個朝着四周蔓延，成網狀的深坑！
「噗！」、「噗！」、「噗！」…
人跡罕見的密林之中，每隔數息，便響起一聲輕微的「噗噗」聲。
就連那些深夜方才出洞覓食的蟲蛇，也在這期間，乖巧的停止了嘶鳴。
直到宛如殺神一般的少年，解決最後一人，身上的黑霧徐徐散去之後，那些林中生物方才得到喘息。
「咕咕……」
「知…」
「嘖。」
「陳公子？陳書淼？陳兄？別藏了，我知道是你。」
「既然陳兄實在放心不下小弟我，就出來當面一敘嘛。」
「莫非陳兄想讓小弟我，親自去尋你？」
說着，少年朝着一個方向跨出一大步。
「別！」
……
滿腹絕望的陳書淼面容猙獰，結巴道：「你，你不能殺我……」
唐錦年笑了。
「呵呵。」
陳書淼踉蹌後腿，口中帶着哭腔，「我，我是玄門弟子，你，你要是殺了我，必然招來殺身之禍……」
「放過我，都是我有眼無珠……」
「看在我這一路待你們主僕二人還算不錯的份上，饒了我……」
陳書淼怕了。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凡人。
只恨根骨太差，哪怕常年跟着家中長輩，同玄門修道之人打交道，近水樓台，都未曾踏入修行路。
平日的御人手段，也無非是許之錢財。
那十一名黑衣人，算是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全部家當，培養收買的死士。
各有所長，個個身手不凡，比之江湖上所謂的一流高手，不知強多少。
也是他這些年四處行商斂財，底氣的憑仗。
此時，卻因他一時貪念，而徹底葬送在眼前這個扮豬吃虎的少年手中。
全程，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眼下，甚至連自己都要搭進去……
在得知事不可為後，他不是沒有想過逃，但——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以眼前這神魔一般的少年，那如同鬼魅的速度，他恐怕還未逃至法舟那邊，便會被追上。
於是，在心存僥倖之下，他還是在少年發現他之時，走了出來。
在陳書淼自我痛悔，苦苦哀求之際，唐錦年動了。
他慢慢向踉蹌後退的青年走去。
在陳書淼驚恐的注視下，伸出滿是血腥氣的手臂，搭在了陳書淼肩膀之上。
露出一個瘮人無比的笑臉，
「你，真是好樣的。」
「？」
在陳書淼面露茫然之際，唐錦年腦袋豁然後仰，一個頭槌，猛地砸在陳書淼額頭。
「嘭——」
一聲悶響。
陳書淼直覺得眼前一黑，額頭傳來溫熱的感覺，心頭巨駭，就要掙扎。
然而，被少年按住肩膀的他，怎麼可能掙的脫？
「嘭——」
於是，又是當頭一槌。
嘭嘭嘭！
連續三下之後，唐錦年鬆開手，轉身離去。
頭破血流的陳書淼，並沒有死去，卻還不如死了。
心理防線徹底被這驚悚無力的一幕徹底擊潰，他獃獃的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呢喃，
「赫赫……」
……
唐錦年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化身人屠，不但用匪夷所思的力量和速度，虐殺了十一名看不清面容，卻能感覺到應該很強的黑衣人。
末了，還狠狠恐嚇了一番想要圖謀他家狐狐的陳書淼。
然後，他就醒了。
睜開雙眼，茫然打量四周，方才發現，此時他正站在一處山崖邊緣。
低頭看去。
下方是數十丈高的深淵。
唐錦年心中一驚，連忙後退數步。
「我這是在哪兒？」
下一刻，手臂上傳來滑膩的感覺，額頭上也有……
唐錦年下意識抬起胳膊，準備去摸下臉。
然後，他便感覺手臂一涼。
！！！
唐錦年這才發現，兩條手臂上的袖子不見了，而且，上面全是血！
連忙摸了一把額頭，湊到眼前，指肚上竟也是異常的殷紅，還帶着難聞的腥氣，不是血還能是什麼？
「我勒個去！昨晚那竟然不是夢？！」
與此同時，零散的記憶洶湧而至。
超音速飛舟、出手狠辣的黑衣人、倉皇逃命、本能覺醒、虐殺，以及苦苦哀求的陳書淼……
「嘔……」
記起來一切的唐錦年，胃中翻騰，忍不住嘔吐起來。
然而，他已多日未曾進食，腹部之內空無一物，又能吐出個什麼？
乾嘔半天，除了腹部抽搐一般的疼，連酸水都未曾吐出來。
「咁！」
唐錦年含糊不清的低罵一聲，忍着身體上的不適，朝着身後跑去。
……
在林中一處溪流出搓掉胳膊和臉上的血污。
身上斑斑點點的，也很難受，唐錦年索性整個人坐進抹膝的小溪內。
期間，唐錦年強迫自己不去想昨晚的血腥場面，搜索著記憶中小妖怪的位置。
良久，他才從略顯渾濁的小溪中爬起來，渾身濕漉漉的朝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遠遠的。
他便看到了兩個人影，一動不動的立在哪裏。
皆著黑衣，胸腔處開了個洞。
「嘔……」
唐錦年又是忍不住的想吐。
但看到其中一人手中灰色的布袋時，他還是強撐住了。
艱難的來到那人身邊，一把從其手中將那不帶拽下。
快步來到一旁蹲下，小心翼翼將裏面蜷縮成一團的小狐狸捧了出來。
「櫻桃……」
唐錦年看着雙目緊閉，呼吸微弱的狐狐，忍不住雙眼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