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塵埃落定
從教室里走出來，周絲絲眼前是大中午的太陽，即便天氣很冷，它的存在也不可忽視，刺的她睜不開眼。
她給不出來一個答案。
和書里的這群學生混在一起，每天做題，看着蘇棹遠笑，自己偶爾都忘了不屬於這個地方。
書外才是自己最真實的世界，自己的未來是什麼，她也不知道。
周絲絲迷茫的厲害，被突然送到這裏，搗鼓過很多次電腦，也找不到任何回去的記號。
未來是什麼樣的，她會是什麼樣的，外界的爸媽有沒有很想她，她現在處於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是人，或者不是人，什麼都不知道。
她走在操場上閑逛，情緒低沉，迎面吹來的風被什麼擋住了，她才感覺自己身前站了一個人，熟悉的味道。
舉到她眼前的手指骨節分明，根根修長，捏著一個肉鬆麵包。
蘇棹遠彎腰低頭，嗓音低着問她：「不接嗎？我看到你沒去吃午飯。」
周絲絲抬眼，對上他熟悉的眸子，深褐色的眼睛裏是她的臉，板著不開心的臉。
她抬手拿着，收回去的時候被眼前的人順勢握了一把，隨後便鬆開。
周絲絲的手很小，抓在手裏像是一團軟軟的棉花一樣，觸感十分好。
蘇棹遠的手收回去還有些戀戀不捨，奈何人多，也不是能隨便握的場所。
「要不要我把包裝袋給你打開？」他說。
周絲絲沒說話。
眼睛盯着他想要伸過來的大手看，好像隨時準備好幫她，也沒想過會被她拒絕的可能。
「不用了。」周絲絲語氣悶悶的。
「不怎麼想吃。」
蘇棹遠的睫毛顫了下，沒問什麼，只是和她並肩在操場上繞圈子。
半晌，周絲絲先開口問道：「你大學……」
他大學考到哪裏，自己這不是多此一問，早就知道了，書裏面寫的明明白白的。
到嘴邊的話又被她吞回去，應該關心的是她自己才對。
本來是個不存在這書里的角色，肯定都是靠自己的軌跡才能往書上留下幾筆文字，自己要是想和蘇棹遠不分開，就要努力趕超他的成績才行。
她記得，蘇棹遠考的那個大學是在一個很大城市的郊區裏面，周邊沒有大學，最近的一個大學也隔了幾十公里。
她的思緒飛的遠，最後又搖搖頭全部都否決掉，這想的也是太遠了，接下來是什麼情況還不知道呢。
所有人都有理由為他們的未來擔憂迷茫，但是周絲絲沒有，她現在完全屬於走哪算哪的地步。
蘇棹遠停下來：「沒想好去哪個，但是計劃里有你。」
周絲絲微微眯起眼睛：「有我有什麼用，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說的話明顯有些喪了，聽得蘇棹遠品出無力和自暴自棄的感覺。
蘇棹遠的語氣堅定且嚴肅：「我說有你，就一定會有你。」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後的生活里一定會有她的。
他這堅決的模樣引得周絲絲覺得好笑，又有些想哭。
周絲絲連忙低下頭，撕開麵包的包裝袋子，大口大口地嚼起來。
她說話聲有些嗚咽，蘇棹遠在一旁給她順順氣，拍拍她的背。
周絲絲咽下去一口麵包，它慢慢落到肚子裏，像是一切事情塵埃落定，又沒有落到底。
她說：「行吧，佛祖保佑我們，一定會在計劃之內。」
之後，周絲絲的確去那寺廟裏見了一次她高二結束那個暑假沒有見到的佛，沒在計劃內的東西又多了一些。
冬去春來，又悄悄迎來夏季，臨近高考那幾天，家長們流行去寺廟裏為自己的孩子祈福，在班裏，周絲絲特地和蘇棹遠約好了，要在同一天去，然後趁著人多，說不定可以背着家長見一面，一起許個願。
周絲絲和李鏡來到寺廟門口的時候，望着門口往後面再走一點的牆壁的方向，驀然之前見過的那個奇怪的女人又竄入自己的記憶裏面。
那個猶如代碼消失的女人，令周絲絲失神了好久，之後她自己也偷偷來過這裏，站在門口，想找到一些留下的痕迹，或者說是再見一面，可依舊碰不到一面。
李鏡戳了戳自己女兒的臉：「發什麼呆？進去拜拜，這神就是圖個好彩頭，真的保佑你考個好成績，就過來還願。」.
「那要是沒考好呢？」
李鏡瞪自己一眼這沒出息的女兒：「沒考出好成績，我就把你揍一頓，然後再來祈求菩薩原諒我的粗魯。」
周絲絲撇撇嘴：「媽，那你不如現在換個願望。」
「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嗎？我女兒，肯定拜不拜都能考好，你要是拜了那就是好兆頭加深，更上一層樓。」
嗯，體會到您想讓我考的極好的心情了。
高考之前，前來祈願的家長太多了，學生能跟着的就跟着，跟不了的就自己往不是太擠的地方一站。
周絲絲就是趁著這個當空從李鏡身邊溜出來，站在最後大喊：「媽，人太多了，我擠不進去，你拜完了出來，我在後面等你。」
說完靠着人群遮掩，往和蘇棹遠約定的地方過去。
少年站在那裏，天藍色的襯衫短袖沒有一絲褶皺，目光一直朝向她出來的方向。
周絲絲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就看到了，原本倚在牆邊百無聊賴的等著，也開始變得脊背挺直，目光緊緊鎖定她。
「阿姨呢？」
周絲絲實際上是想問的是，他怎麼從他媽的視線裏面跑出來的，雖說他肯定有辦法，但是肯定過程比較艱難。
「人太多，擠進去不好出來，我媽太希望我考個好成績了，所以我出來了她也要拜完才能出來。」
周絲絲想了想那個畫面，然後對着他哈哈大笑：「真的是和我媽的情況一模一樣，這好不容易擠進去了，她是不可能因為我在外邊而出來的。我們都媽媽真愛我們，為我的前途着想。」
蘇棹遠伸手撫了撫她額間的碎發，有些汗濕，粘在額頭上。
周絲絲的躲閃不及，他已經慢慢摸上去，撩下來劉海，又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
她低頭在自己的兜裏面掏紙巾：「臟。「
這人擠人的，空氣里還滿是亂飛的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