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賭輸了

第89章 賭輸了

忠勇侯府,霽月院。

百里靖炘聽到門外動靜,放下手裏的遊記,沉聲道:「進來。」

藺紫和藺逸入內,半跪在地,稟報道:「主上,方才獅鷲載着蕭衾出發前往封地了......」

一旁的醉芙幽幽睜開雙眸,道:「飛塵可願出關跟隨?」

藺紫搖搖頭。

醉芙長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這兩人的心結就讓時間來化解吧......」

當初謝長瀚允諾她組建勢力以防萬一,她暗中謀划多時,但無奈風浪一波接着一波湧向忠勇侯府,日月如梭,到如今,她麾下竟只有寥寥五人不說,這裏頭的魏蘇和長生還在成長當中,自己可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此一役關係着大局,凜雪在京城離不開身,她只能派遣蕭衾到封地進行輿論煽動,可蕭衾畢竟是個少不更事的女孩子家,本以為師澤能說動飛塵出關陪同,可終究......

唉......天不遂人願。

就在醉芙沉浸在思緒時,門外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長生激動的聲音響起。

「姐姐!荊老大夫說老先生快要醒了!!!」

聞言,醉芙猛地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

「長生!派人通知舅舅秘密回府!」

說完,醉芙着急地拉起百里靖炘的手,直直往外走去。

......

卯時,天邊一顆晨星在半昏半暗的夜色突圍而出。

空氣中還瀰漫着破曉的寒氣。

侯府門外,謝旭翹首以待許久,聽見遠遠處就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趕緊出門迎了上前。

只見破曉的天光中,一名高大的男子策馬歸來。

謝旭微微鬆了一口氣。

男子帶着一身寒氣下馬,外袍已被沿途朝露浸濕個透,可見一路上趕得着急。

謝旭接過謝長瀚解下來的外袍,低聲稟報道:「侯爺,小姐他們已經在流螢院等著了!」

清晨濕潤的水汽打濕了男子的眉須,謝長瀚腳步不停,頗有些慌不擇路的感覺,快步流星地朝流螢院奔去。

進了流螢院,謝長瀚一顆心越跳越快,離門口還有一步之遙時,謝長瀚甚至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舅舅......」

醉芙看見心心念念的人影終於出現在門口,臉上情不自禁地掛上了一抹笑容。

方才醉芙可真是心急如焚,一會兒怕玄豫先生太早醒謝長瀚趕不及,一會兒又怕玄豫先生太晚醒耽誤了謝長瀚外頭的大事,所幸謝長瀚及時趕上了。

謝長瀚兩隻手緊緊揉捏著,看着醉芙,眼睛微紅,局促問道:「父親他......」

醉芙微微搖頭,「還要再等等......」

謝長瀚不明所以,再等等是什麼意思?

女子拉着謝長瀚到一旁坐下,「荊老大夫還在裏頭問診,舅舅切莫心急......」

在醉芙的安撫下,謝長瀚焦躁不安的心情緩和了許多。

不一會兒,荊老大夫終於從屋裏頭出了來。

白須老人對着眾人說道:「侯爺小姐,你們可以進去了,只是老先生剛醒,精神不濟,你們可要留心些,莫讓老先生動情傷心了。」

醉芙拉了拉還愣怔著的謝長瀚,謝長瀚回過神來,趕緊連連道好。

「諸位都隨老夫進去吧......」

醉芙拉着百里靖炘的手,跟在謝長瀚後面,魏蘇與長生留在正廳里,以免進去擾了玄豫先生的清靜。

醉芙雖沒謝長瀚激動,但也是提着一口氣,走進了寢室。

屋裏頭日光氤氳,葯湯的苦澀之味縈繞着整個房間。

透過絳紫色的床幔,醉芙看到床上一個半卧著的身影。

一時間,女子心中情緒哪裏還抑製得住,兩行眼淚就直唰唰流了下來。

百里靖炘謹記荊老大夫的提醒,怕醉芙惹了玄豫先生動情,輕輕搖了搖她的手,示意她冷靜。

醉芙會意,趕緊抹乾眼淚,抬頭一看,只見前頭的謝長瀚也偷偷抬袖抹了一把臉。

謝長瀚忍住喉頭的哽咽,輕聲喊出了久違多年的稱呼:「父親......」

床上的人緩緩轉過頭來。

時隔十幾年,日思夜想的人再一次活生生出現在眼前,謝長瀚撲通一下跪在床前,匍伏痛哭。

這一幕真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荊老大夫呆在一旁嘆了口氣,看來剛才的提醒都白費了,只想着待會還要再開多幾味葯給玄豫先生補氣益神。

謝長瀚這一哭可真是哭的痛快,二十七歲的他像重回父母懷抱的幼獸,將這些年來受到的委屈和憤恨發泄了個徹底。

突然,一股溫熱壓在他頭頂上。

水去日日新,花落日日少......

韶光易逝,掐指一算,十幾年的匆匆光陰過去了,是是非非,無情歲月雖變了容顏,但終究難以改變血肉親情啊。

「咳咳......虎兒吾兒啊......」

幽幽響起的低沉虛弱聲音中帶着一絲絲笑意。

「呵呵,多大年紀了還哭鼻子,咳咳,丟不丟人......」

玄豫先生此時憐愛地撫摸著謝長瀚的頭頂,道:「快起了,莫讓人看笑話......」

謝長瀚聽見虎兒這個多年不曾被叫過的小名,一時間百感交集,眼淚重重砸在地板上,心中凄切更甚,物是人非,母親和姐姐都走了,如今就還剩父親能再叫喚自己幾聲而已。

「虎兒......」玄豫先生巍巍顫顫伸出枯瘦的手,輕撫着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十幾年過去了,這張臉上多了一份堅毅和滄桑。

多年的血風腥雨中,他不曾陪伴其中,不曾為其籌謀,是他這個父親的失職和悲痛。

看着精神好了不少的玄豫先生,謝長瀚笑了出來,他蹭了蹭貼在臉龐邊的手掌,這隻手粗糙乾澀,但他依舊覺得柔軟無比。

男子順勢討俏道:「都是自家人,也不怕被人笑......」

醉芙在一旁紅腫著雙眼,聽見謝長瀚這般使性子的小孩兒模樣,倒是被逗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玄豫先生聽見聲音,緩緩抬眼看向門口處,一道倩影背着萬道霞光,映入他眼帘。

「芸、芸兒......」玄豫先生雙眸微潤,情不自禁喊了出聲。

醉芙聽見這句叫喚便知道玄豫先生把她錯認為母親了。

當年玄豫先生出事時,她還是個懵懂稚兒,說起來,這還是她清醒過後第一次與玄豫先生正式見面呢。

醉芙拉着百里靖炘走上前,兩人雙雙朝玄豫先生行了個禮。

女子眼裏噙著熱淚,對着老人莞爾一笑,道:「外祖,我是芙兒啊......」

聞言,謝長瀚也從地上一骨碌地爬了起來。

他手一拉就將百里靖炘推到玄豫先生面前,迫不及待邀功道:「父親你看,這是我給芙兒定下的未婚夫!」

百里靖炘拱手行了個禮,嘴角掛着一抹和煦的微笑,彬彬有禮道:「在下百里靖炘,汨雲川人士,見過玄豫先生。」

玄豫先生看了看那肖似謝暮芸的醉芙,又看了看一臉乖巧的百里靖炘,拳頭緊握,顫著聲音道:「好啊,好啊.......」仟韆仦哾

「若是芸兒和文亭還在......」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玄豫先生忽然從胸口|爆發出一陣哀慟哭聲,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外祖、外祖......」

醉芙想起荊老大夫的交代,拉住玄豫先生的手,安撫他道:「一家人團聚是好事,您還在病中,千萬別動情傷身又倒下了......」

此時的玄豫先生完全沒把醉芙的話聽進耳里,他死死握住醉芙的手,似乎像是在懺悔般,帶着哭腔斷斷續續道:「芙兒,是、外祖對不住你.......」

「是外祖我對不住你啊......」

「外祖說什麼呢,是芙兒和舅舅對不起您才是,讓您在樓浦白白受了那麼多年的苦......」

謝長瀚也想跟着勸,道:「父親,你......」

「不!是我!是我害了聞風北家,害了你在火災中失去雙親......」

玄豫先生這席話如同一記重鎚從天而降,狠狠砸在了醉芙後腦勺。

「外、外祖......」醉芙愣在原地。

謝長瀚心猛地一跳,「父親,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玄豫先生捶打着胸口,淚如雨下。

「當年遺詔一事消息走漏,皇甫容衡逼死了安王和顧孺,遺詔下落不明......」

「後來他查到我乃是當年之事的最後知情人,便掩人耳目將我送走,囚於北嶼審訊......」

「他與外頭人一樣,以為先帝將遺詔託付給了我,殊不知我也不知遺詔被顧孺藏匿在何處,顧孺和安王被逼死後,我怕他在我這邊得不出答案,繼續將目光盯回顧家身上,為了以後新君正位,我便將遺詔一事扛了下來......」

醉芙臉色倏然繃緊。

玄豫先生大聲痛哭,說道:「果不其然,他沒有再追查顧家那邊,只是我與他演戲多年,他逐漸失去耐心,特別是當清流一派與柳氏一派爭鬥日漸白熱化,而文亭又有望繼承我的聲望成為清流一派的馬首時,柳新濟見勢不妙,暗中拾掇皇甫容衡以聞風北家威脅我說出遺詔下落,企圖藉著遺詔一事血洗當年追隨先太子的清流,皇甫容衡雖囚禁我在樓浦多年,但一開始從未對我動過刑,我抱着僥倖的心理,以為他還保留着一絲良心,可是豈能料到......」

老人悔恨得捶胸搗肺,悲泣道:「老夫平生賭了那麼多次,逢賭必贏,就這一次老夫賭輸了,卻害的你在權力傾軋中家破人亡......」

醉芙神色恍惚,囁囁嚅嚅道:「父親知道外祖你被囚於樓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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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黑蓮反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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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賭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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