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將

戰將

趁著塵土飛揚的時間,包括林思行在內的有治癒力量的前行者,將負傷的人員狀態恢復。

此刻他們才留意到,因為領主的墜落和輪番爆炸,他們先前待着的高地已變成凹陷不一的爛坑。可怕的強者,哪怕見過趙無秋力量的林思行亦不免流汗。用身體硬接過的絕強攻擊,遠比用眼睛看到的更有衝擊力。

摻雪花的灰很快落地,他們懸著的心也終於放平。渾身焦黑的領主陷在深坑裏,連人形都看不太出,更別說是否還活命了。

倒下的強敵,讓林思行有種死裏逃生的慶幸。若非他選出最好手的隊員配合,恐怕在場所有人都會被殺成難看的死屍了。

可該死的焦屍迅雷般挺身,暴起沖向離他最近的五位前行者,以掌猛擊的打飛其中二人。哪怕他們勉強以雙臂抵擋,也只得手臂撞碎,更狂吐鮮血的被轟出老遠。

躲過攻擊的三人沒時間猶豫,果斷反擊。配合已反應過來的戰友,他們再度狠毆還未死的領主。在另外兩人竭力將鋼棱捅進敵人的耳朵和眼球時,夏桃更全力一腿踢中他的胯骨,把痛到嘶喊的東西直揚上了天。

「閃開!」

在林思行的命令中,夏桃他們緊急後撤。幾十位爆破手已拿出壓箱底的傢伙,對着半空中不能閃避的敵人把殺器全數的投擲了。

煙花似的白光,在投擲物碰到領主時散落,更讓他化身白晝里的第二個太陽,在痛苦的狂吼中墜落,在地面胡亂的翻滾。為對付這可怕傢伙,士兵連白磷炸彈亦用上。他們就相信,任敵人再強再可怕,也只有燒成灰燼的結局可以選擇。

還在發光的領主強忍痛苦,全力把本源逼迫,以雙腿深蹲的姿勢飛身躍起,把地面衝破的斜飛上高空。快到眾多士兵擲不出第二輪炸彈,強到試圖束縛的前行者本源用盡,領主翻過懸崖消失了。

「他媽的東西!」

沒能阻止,林思行罕見的破口大罵。他怎也無法想像,挨過多到瘋狂的恐怖攻擊后,那該死的領主竟還有如此的餘力去逃跑!

未料到已弱的傢伙還能脫身,夏桃趕忙問:「隊長,怎辦了?」

「還能怎辦?追!他肯定是回凜冬,我們可得用半鐘頭回去。我已讓前往的隊員告知巨龍,希望他們能把那東西攔住…」

沒有廢話,林思行令所有成員全速行軍,往凜冬城的方向趕去。他清楚自己肯定趕不及,只能寄希望於已到凜冬的五十員前行者,能配合巨龍把可惡的領主阻攔。

已受重傷且燒着白光的東西,相信就不會難到他們吧。

將目光轉向凜冬,此刻的冰雪之城已化作人間煉獄。倒塌的冰牆裏埋着哭喊的居民,本人流熙攘的街道只剩碎冰與垃圾殘骸。十幾頭巨龍在半空盤旋,或吐出炙熱熔岩、或噴出冷冽寒霜,和試圖用長弓射擊它們的禁衛軍周旋。並非他們傻到想用弓箭完成屠龍奇迹,只是五十位朝昇的前行者已把凜冬的重弩全數破壞,更將三大衛隊的覺醒者們圍攻到難以招架,騰不出手對付騰空的蜥蜴。

可糟糕的消息,就讓一頭巨龍停止用寒霜吐息攻擊禁衛軍,轉而朝背上馱著的女性咆哮:「什麼?我早已交代過,必須把他殺死或擒住!我便說你們不該往凜冬來,只憑區區三十位覺醒者,又怎可能把他留住了?你們…」

多說無益,巨龍拿咆哮喝令同族往領主會來的方向飛去,將凜冬城的戰鬥交由朝昇的前行者負責。騎在它背上的女性,仍不能相信敵人從圍攻中逃脫:需要有多強的力量,才能孤身殺破五百精銳士兵和三十位前行者的包圍了?

「莫把他小覷。哪怕他遭你們重創,他仍是武神的戰將,武神麾下最強之人…若讓他拿聖刃把狀態回復,今次就都完了。」

知道來敵絕不簡單,女前行者用本源將巨龍變得更快、更強,助它更早把可怕的傢伙發現並轟下。

注意到了,巨龍的灰色豎曈注意到了。有白熾的光點從遠處來,劃出完美的拋物線越過層層雪峰,朝凜冬的方向去。

沒任何多餘動作,巨龍以咆哮命數只火龍先行俯衝,它則帶領剩餘冰龍緊隨其後,準備以雙重攻勢棘手的強敵。

以跳躍來飛進的領主還在燃燒。白磷的效果確實恐怖,可想只憑它弄死這傢伙,就絕對的不可能呀。但白磷釋放的強光把領主的視線和聽覺干擾,令他直到靠近才覺察出正襲來的東西。

「臭蟲!你們終於也傾巢而出!既如此歡迎,我又怎能不好好回禮了?!」

直衝噴射來的熔漿,燃著白火的領主被炙烤到更亮。可他無視滾燙,靠躍起的速度撞向最近的火龍。渾身冒光的狂吼人類好似恐怖魔神,讓本欲阻攔他的一頭火龍也膽怯了。

膽怯讓它掠翅膀作驚險翻轉,但尖銳的鱗仍被擦過,遭白磷點燃。在後排的冰龍立刻吐出寒霜冷氣,讓剛經歷炎熱地獄的傢伙,好生體驗速凍的冰爽。

極端的冷熱交替,終於攻破領主的強韌身軀,把他外面的皮肉撕扯碎裂。皮膚的殘渣隨還在發光的白磷炸落滿天,比引爆的煙花還漂亮不少。

載着女前行者的巨龍伸出巨爪,狠狠握住已沒皮的血人。在盟友的本源推動中猛吐更冷冽的寒風,誓要把兇悍勁敵於此冰封。直到利爪被掰斷、直到利爪的殘存血肉同敵人變作冰雕,它才將急凍的吐息停止。

緊盯已隨殘肢凍成冰塊的戰將,巨龍顧不得劇痛,仰天咆哮。是的,能將這可惡的東西打敗,如何讓它不興奮、不慶祝了?

「老東西!想敗武神的戰將,你還未夠資格!」

巨龍震驚的豎曈瞥下,只見它凍硬的斷爪已震破為飛濺碎塊。而戰將則攀附它的斷肢,找准方向後竭力重蹬,將巨龍踹落的同時讓自身飛向目標,飛向已不遠的凜冬!

墜落的巨龍瘋狂嘶吼,令它的族群拚命阻攔。但戰將飛的太快,即使它們將翅膀扇到翼膜開裂,也不能追趕上。現在它們可期望的只剩凜冬城內的盟友,或許他們會把已沒剩幾多力量的恐怖傢伙…擊殺。

與巨龍共同墜落的女前行者已給隊長與戰友發出消息,此時她可算體驗到網的方便了。林思行隨即開始指揮,命三十位前行者脫離與禁衛軍的戰鬥,朝正接近凜冬的戰將趕去。

沒了皮的戰將非常痛,可痛就更能幫他清醒。縱然他超越普通覺醒者的強,但經曆數重埋伏后,他的本源也瀕臨枯竭。若他再不回冰堡拿到聖刃,定無法承受敵人的消耗,只會在掙扎后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當戰將很靠近凜冬的城牆時,討厭的束縛感與阻礙感再度出現,而且力量更集中、更強。早準備好的前行者們正用盡本源把他壓制,必要讓他止步於此。

越臨近危險,求生的慾望越會將潛能壓榨。戰將把本源如海綿里最後的水般擠出,以最後的力量把路面踏成蛛網樣的破裂,沖斷阻擋他的東西,往高亢的冰堡躍去了。

忍無可忍,林思行又一次破口大罵:「他媽的!」

林思行就罵得很對。如無意外,戰將馬上會落至冰堡,更會把傷害治癒、把狀態恢復,接着大開殺戒,令原本唾手可得的勝利變為失敗…無可挽回的失敗。

踏碎冰堡的台階,看見指揮守衛者回防的伊魯,戰將欣喜若狂。忠誠的衛士把此處保護得很好,而他的傷和疲憊也能得到醫治——

伊魯的動作快而輕,在千百名守衛者難以置信的怒喝中,他用鋒利長劍穿過戰將的心臟,冷冷盯着他該效忠的大人。

心裏的冰涼並未讓戰將憤怒,只讓他不顧傷勢地笑,哪怕沒了臉皮,也能從繃緊的肌肉中看出他的痛快:「該死的,是你、是你…你怎說動那些蜥蜴,令它們放過你背負的血仇?」

「為什麼?」將劍一擰,嚇退逼近的守衛者,伊魯徑直撕掉帶甲的長袖,露出臂膀泛著藍光的蛇鱗紋路,「我不是守衛者,我是龍,你問我為什麼?」

心臟的痛苦,叫戰將面旁的肌肉更扭曲,笑得更猙獰舒爽:「很好,我竟不知你們會把模樣偽裝,這一劍是我應得的懲罰…但你也不知道,即使沒有身體的接觸,只要距離足夠近,我亦能借用武神的力量!」

本用去囚禁巨龍的黑色長刀,筆直貫通不知多少米的凍土與冰層,從台階后沖飛而出,更一擊斬開伊魯的身軀,將長柄的握把送至戰將手中。

對這頭裝成人類的巨龍,武神並未着急處死。他讓長刀的刃釋出金火,將自己重傷的軀體焚回完整,令已枯竭的本源盈滿如初。重掌力量的他肆意狂笑,看已解除形變、恢復龐大軀體的兩截冰龍,盯着它充斥不甘的灰色豎曈,戰將把五指壓進它的顱骨,只一發力便將整顆龍頭連着頸骨拔出,扔向凜冬城外的天空。

「手執武神刃,縱使強敵千萬,我亦不懼不疲!只知陰謀的廢物們,若要趕死,便給我一起來吧!」

金火衝天,軀體與氣勢完美如初的戰將盡情把敵人們嘲笑。知道事情已不能挽回,朝昇的前行者已默默逃走,至於巨龍?則叼著那被扔出很遠的龍頭,合上擠出濁淚的灰瞳,載着快嚇暈的女前行者振翅遠去。

不論夏桃如何勸慰,林思行只是捂住臉蹲著。他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願想。他只感到失敗…感到強大力量的可怕…

面對這強的力量,再多的人也沒用,沒有任何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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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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