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灰色的世界
陰沉的天空，壓抑著城市的宣洩。
悶熱的風穿梭在鋼鐵城池中。
橫平豎直的街道，汽車吶喊出自己的聲音，傾訴著生活的不滿及工作的不順。
紅色的信號燈遲遲不變為綠色。
黑色轎車中年輕男子，帶着一副黑色眼睛，左腳正在不自然的抖動着。
清爽的頭髮在這個時間，也顯得有些凌亂。
沉悶的天氣讓整個人都煩躁起來。
右手食指順勢點在空調按鍵上面，隨即想到了什麼，又關閉了空調。
搖開汽車窗戶，將藍色的襯衣抖了抖。
減輕了汗水與襯衣粘接在一起的難受度。
細微的汗水在額頭緩緩流下，轉頭看了一眼乾淨卻陳舊的副駕駛皮套上的衛生紙。
這時候，一旁的電話響起，看了眼來電人信息，隨即用衛生紙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喂，李總，你好你好你好。」
謙卑的聲音從眼鏡男嘴裏傳出。
「夏總，你好呀，我這邊的款項大概是什麼時候給呢？你也知道，我這邊的情況，家裏有老人住院，每個月的花銷就是兩萬塊錢，壓力很大的。」
「這個事情啊，沒事的沒事的，我這邊前兩天已經把我的車給賣出去了，差不多有十三萬，足夠了，把你這邊的還完了，我這邊就只剩下銀行的了。」
「真的嗎？！感謝您了！九哥！要不後面兩天我收到賬后，我們抽空吃個飯，我來請客！好好聊一聊你如何再次起步。」
「哈哈，沒事的，這些都是小事情，做人嘛，講究的就是心安理得，欠銀行的還好說，但是像你們這樣的私人老闆，資金鏈也是很緊張的，至於吃飯的事情，後面沒有時間，以後再說吧。」
「好的好的，感謝夏總了，我這邊還有事情，下回我們再聊啊。」
「好說，李總。」
等電話那頭傳出忙音后，夏九放下手機，茫然的看着前方的紅綠燈。
而副駕駛紙巾下面壓着的則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汽車的轟鳴聲在這個時候開始響動，如烈馬奔騰一般，衝出人行橫道。
夏九紅着眼睛，麻木的開着車。
這時候，一旁的手機再次響起。
上面顯示著媳婦的字樣。
汽車依然穩定的前行，車上的駕駛員也沒有因為老婆的電話，而選擇靠邊停車接聽。
在一邊又一邊的音樂鈴聲中，駕駛員穩定的捏著方向盤，無比認真。
【你是我這一生想要的美麗女人
你是我這一輩子最難忘的人
你是我傷心的時候離不開的人
。。。。。。】
夏九坐在一處辦公室裏面，熟練的簽着自己的名字。
看着周圍人熟悉又陌生的笑臉，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媳婦臉上也出現了這樣的笑容。
往事如煙，卻擾亂心智。
一旁的工作人員對着夏九喊了第三次，夏九才反應過來，事情已經辦理完成。
「尊敬的夏先生，業務已經辦理完成，最晚三小時就能到賬了。」
「額~嗯，好好好，麻煩你們了。」
「不客氣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拿着合同，夏九木然的走出了辦公室。
留在那裏的是跟隨自己很久的夥伴，也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工作不順的時候會在車旁邊抽煙;
媳婦不理解自己時候，會在車旁邊開導自己。
包括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哭泣也在裏面。
保護完好的鑰匙也上交了上去。
坐着公交車，緩緩的行駛在這座充滿希望又充滿絕望的城市裏。
坐在公交車坐後面靠窗戶的地方。
在這個時候，夏九茫然又死寂的看着外面。
打開房間的門，整潔的房間裏面看不見任何電器和家居。
唯一保留下來的是陪伴自己九年的大齡黑色貓咪，十一。
關上門后，卸下所有的偽裝。
獨自坐在陽台的地上，靠着牆，看着外界。
熟悉的特定鈴聲再次響起。
隨手滑動屏幕，開着免提，木然的抽著炫赫門。
「夏九！離婚協議必須簽字！我們結婚這麼多年，我從沒有要求你往家裏拿錢，也沒有要求必須要成為人上人，我的需求很簡單，就是想要個陪伴，然後我們再要個孩子，但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你都辦不到，你讓我怎麼過！」
失望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一件件敘述著這麼多年來夏九的罪行。
「但是。。但是我真的想讓你和我有個真正意義上的家，而不是寄人籬下，我從小就是孤兒，過夠了沒有安全感的生活，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沙啞的聲音在陽台回蕩，屋外的路燈照射在陽台的地板上，使得夏九的上半身依然處於陰影當中。
「夏九，你就是太較真了，這麼多年我也看明白了，你直接簽字就完事了，我已經和你無話可說。」
「離婚協議，我已經在下午的時候用快遞給你送過來了，裏面還有一套房產證和鑰匙，後面這房子你處理下，然後將你的承擔的那一半債務還了就行了，好了，不聊了，掛了。」
夏九撫摸著黑色貓咪的肚子，眼神裏面充滿了死寂。
「十一，你說我做錯了嗎？我只是想要個完整的家庭，想要個該死的安全感！我有錯嗎！
早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就不應該偷偷去全款購買兩套房，想給她一個驚喜，現在我已經孑然一身。」
十一睜著圓圓的眼睛，幽藍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看着夏九，隨後繼續閉眼休息，任由夏九在它的身上蹂躪。
「喵~」
夏九溫柔的看着十一，苦笑了一下。
拿出掃把，慢慢的將家裏再次打掃一邊。
看了眼桌上的鑰匙和紅色的證書，苦澀的笑了笑。
拿出斜挎包，將十一裝進去。
隨後將桌子上的嶄新鑰匙和房產證拿走，用快遞的方式發往前妻那裏。
走在街邊，在路燈的照射下整個城市都安靜了下來。
天空開始出現淅淅瀝瀝的小雨。
十一不滿的叫了聲，腦袋換了個方向繼續眯眼。
來到熟悉的寵物店，不舍的看着十一。
走進去，將十一放置在他專屬的貓屋內，熟悉的味道讓十一感覺更加舒適，輕輕拱了拱夏九手心，隨後進去繼續眯眼。
「十一，我已經給我朋友留言了，明天他會來接你，到時候你就有個全新的家庭了，到時候要聽話哦。」
也不知道十一聽不聽懂，夏九最後看了一眼后，直接走出了寵物店。
這時候的十一迷糊的看了眼夏九的身影，張著大大的嘴巴，打着哈欠，順便伸了個懶腰。
一溜煙的功夫，跟隨夏九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天台上。-
瓢潑大的雨水，彷彿不要錢一樣，肆意的揮灑在這片鋼鐵林中。
喝着二鍋頭的夏九，淋著大雨坐在大廈天台上。
「有錯？」
「沒錯！」
「沒錯？」
「有錯！」
眼鏡已經被雨水遮蓋，四周的景色早就不能進入夏九的眼球中。
空白無助的雙眼，茫然的看着虛空。
嘴中則是呢喃著一些語言。
「我只是想有個家，只是想有個好的掙錢路子，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我也不想這樣！
哈哈哈哈！
我拚命想顧家，家沒顧好。我拚命想賺錢，錢沒賺到。總想着別人的好，別人卻沒說過我的好。最後落得一無是處，活得一塌糊塗。」
身前地獄，身後天堂。
在酒精的麻痹下，夏九發泄著自己的怒吼。
「與其這樣！不如就此解脫吧。」
癲狂之後必是空虛！
在被極度空虛包圍的夏九，感覺不到一絲人間的溫暖，有的只是一片片灰色的世界。
凌空一跳。
與雨水競賽下墜速度。
感受着耳邊的呼嘯，狂風在四周回蕩。
奇特的滿足感，讓夏九有了一絲絲爽感。
只是隱約中，聽見了熟悉的貓叫聲。
翻過身體，看着從上面和自己一樣跳下來的十一。
讓剛剛聖賢模式下的夏九直接瞠目結舌。
條件反射下，一把抱着十一，將自己的胸膛當做十一的墊子。
只能祈禱十一會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