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貫月查

現在就算把聖瑪利亞島的整片海岸翻個底朝天都找不出第三個活物，就靠着伊支歧和克勞斯兩人肯定是沒法將船隻開動。

不過克勞斯也不打算想這麼多，在現在的他看來只要神明大人開口說要返程就一定有他的辦法。

本來按照自己的習慣，海灘上這麼多寶貴的海妖屍體，特別是當着自己的面被衝擊波慘烈沖死的海妖王。

哪怕光是那身皮都是不可多得的寶貝，要是平常克勞斯早就興沖沖的讓自己的手下海盜們好好收拾戰利品了。

不過在神明大人面前褻瀆屍體實在是太有失風度了，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克勞斯強忍着自己內心的不甘與躁動，不停勸說自己。

『跟着神明大人混以後什麼都會有的，想要什麼得不到，不要丟分啊克勞斯！克勞斯！你要知恥啊！』

沒人知道克勞斯現在的心底正在滴血，伊支歧只看到克勞斯一步不停雷厲風行走到海岸邊的停靠船隻上。

他在船艙翻找出一些補給與身份證明，配合那身貴族行頭與瀟灑不羈的金髮。

伊支歧不由點了點頭，克勞斯不愧是貴族，就是見過世面，還挺懂的嘛。

在克勞斯找齊所需要帶回的必需品后，伊支歧也沒有賣什麼關子，既然打算要裝作神明，那麼也就不必吝惜於神跡的展露。

雖然腦海中毫無格雷伽這三個字的印象，但現在既然作為自己的力量，伊支歧多少還是能夠知曉自己所掌握的職權範圍。

作為能夠在赤道帶各世界穿行的獸王，格雷伽的力量也不僅僅只是能夠戰鬥而已。

站定身姿，回憶了以往自己看過的許多動畫影視作品，伊支歧抬起右手，張開手掌對着大海的方向，學着大地召喚光能使者的語氣。

「...以格雷伽的身份命令你，潛伏于海洋的猛獸啊！迅疾招來！」

坦白說，臨時忘了光能使者的召喚詞還是有點尷尬，不過並不影響，咒語和手勢只是刷時髦值的手段罷了，區區儀式感而已，不要也罷。

在伊支歧眼裏可能是玩梗失敗的中二動作，但在一旁的克勞斯眼裏，這番動作已經是十分有時髦值的了。

如果有一個系統化視覺的話，此刻克勞斯的頭頂一定在不停地冒出『崇拜+1+1+1+1』了。

這個招來野獸眷屬的力量也並沒有讓人失望，在伊支歧老神自在的等候與克勞斯充滿期待的眼神中，海洋上升起迷霧。

『這個技能這麼給力的嗎？隨便一個召喚物居然能自帶登場特效。』

相較於伊支歧內心的無語，克勞斯倒是雙眼放光，這短短一夜間的見識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在海上升騰起的迷霧裏，朦朦朧朧中亮起一點光。

不過很快這點光又豁然變亮，彷彿從海上升起的明月，緊接着很快便又倏然淡去，一點微光穿透迷霧。

神秘光源就這樣在閃爍間靠近聖瑪利亞島的海岸。

等到距離近到能夠看清光源本體的真實模樣時，克勞斯發出小孩子般的驚叫：「噢噢噢噢！！！」

只見撥開迷霧出現的是一艘發光的木筏，說是木筏卻彷彿玉制，渾身發出柔和的光。

即使閃爍如海上明月時也不會刺眼，整艘木筏大約半個籃球場大小，比起普通的木筏來說顯得頗為開闊。

比起克勞斯的激動，伊支歧倒是有種捂臉的衝動。

『我喊的明明是海洋中的猛獸，喊來的既不兇猛也不是野獸，力量不兼容造成的影響有這麼大嗎？』

『算了，希望這艘木筏給力吧，好歹特效拉滿了。』

等候木筏緩緩靠岸之後，遞給迫不及待的克勞斯一個眼神，放克勞斯興沖沖的登上了船。

伊支歧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全副武裝的樣子，心神一動，解除了獸王化的武裝。

而克勞斯登上木筏后，轉身準備迎接自己決定好要好好抱緊的大腿，一扭頭卻看到一個不認識的身影，不由得一愣。

不過作為好歹還是有點智商的角色，克勞斯隨即反應過來，現在這片海岸上根本不存在活着的第三者。

即使有，也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就把本該站在這裏的格雷伽大人取代。

不是克勞斯吹，現在他對格雷伽的信心比對他老爹的信心還大。

即使他壓根不知道他心裏的格雷伽大人根本就是個假名。

「格雷伽大人，這就是您裝甲下的樣貌嗎？恕我直言，即使在我過去的人生幾十年中，也未曾見過有過任何一位男子的面貌足以與您媲美！」

反應過來的克勞斯直接開口瘋狂讚美起來。

雖然一方面打着拍馬屁的主意，另一方面卻也是出自真心實意的話語。

正如克勞斯本人所說，作為里斯本的貴族出身，即使並不是受家族看重的長子，該出席的尊貴場合他一個不缺，該記住的達官貴人他同樣一個都不曾忘。

克勞斯自認見過英勇非凡的戰士，瀟灑愜意的浪人，沉穩可靠的領袖等等。

他此前一直覺得，在他人生的數十年中，所見最帥氣的人物也許只會是某位經常為歌劇作男主角的聖殿騎士了。

無論是作為貴族時見到的舞台上的男主角，還是作為海盜時見到的身為敵人的聖殿騎士。

即使克勞斯差點因其葬身大海，哪怕以一個敵人的角度來講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魅力。

但這個想法在這一刻被衝擊的粉碎，如果說聖殿的那位是出現在少女夢中的情人，是出現在話劇中的男主角。

那格雷伽大人此刻的身姿，無疑是在夢中也難以尋得的幻想了。

不過本就該如此，即使在整個赤道帶加黃道帶世界中，赤道十二辰與黃道十二宮都是應天而生的。

如果說米迦勒是與神相似者，那麼伊支歧就是與天相似者。

解除武裝后的伊支歧站在海邊，就像是神話的重現。

一頭漆黑的中長發隨海風拂動卻不凌亂，腦後束著一條長長的麻花辮，垂落到大腿間，尾端留出一截鈎尾輕輕擺動。

完美符合黃金比例的身材，顯得極為有爆發力，身形勻稱，肌肉分明而又內斂。

微微撐起白底金邊的風衣長袍，長衣下是寬鬆的襯衫與修身的長褲，從領口露出一截白皙的頸脖與鎖骨。

如果克勞斯處於赤道帶上某個大世界的話就會知道，赤道十二辰任何一相的身軀自古以來就有着一個公認的稱呼：

「完美無缺的強悍」

而用刀削斧鑿用來形容面部又會顯得過於刻意，彷彿由神明親手打造出的神像一般的面容。

多一分少一分都會讓人覺得多餘，像是神的光輝面容，其中最為出彩的是劍眉下的雙眼，彷彿反光的墨綠色寶石一般引人注意。

可惜這雙眼睛正直白的表現出其主人嫌惡的心情。

伊支歧對自身的容貌很有自知之明，在覺醒為赤道十二辰之後魅力值更是指數性上升。

但他還是無法接受一個大男人這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克勞斯也看出了這份嫌惡，乾咳一聲想要化解尷尬，只希望大人不要誤會他的取向。

畢竟克勞斯先生作為萬惡的貴族，早在11歲那年就由貼身的女僕大姐姐帶領着走上了成神的階梯。

更不用說成年之後到處風流，再到後來成了海盜，更是不用遮掩自己的慾望，變本加厲的浪蕩起來。

到現在也算是斬敵無數，人稱里斯本小銀龍的存在，實在是面前這位大人魅力非凡到了異常的地步。

不過令克勞斯有些沒想到的是，格雷伽大人看上去好像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有威嚴....

好吧，坦白說他本以為格雷伽大人是威嚴滿滿的成熟帝王，事實上格雷伽大人更像是只能偷偷出海的未成年。

伊支歧倒是也有所自覺，現在的他看事物總感覺視角有些微妙，然後發現自己的身體年齡大約在15歲上下。

不過伊支歧並沒有多在意這件事情，年齡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

他現在更關心這艘召喚出來的木筏是什麼情況。

如果單單隻有這個發光特效的話那就證明他的權能出力被降低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地步，這對他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不過這點擔心立即被打消了，登上這艘木筏后，伊支歧立刻得到了這艘木筏的各項信息。

【貫月查（zha一聲），水中浮木。傳說中的神船，形狀像木筏。堯登位三十年的時候，有一個巨大的木筏在西海上漂浮。】

【筏上有光，晝滅夜明，海上夜航的人望見它發出的光芒忽大忽小，像星星、像月亮在天際時隱時現。】

【這艘神異的木筏在四海間有規律的漂浮，十二年為一周，周而復始，循環不歇。】

（出自《拾遺記·卷一唐堯》）

伊支歧倒是理解了為什麼自己能夠召喚出這艘貫月查了，神船，西海，星月之光，各種條件都滿足。

看來自己的能力在黃道帶上只是出現了一些微妙的偏差，輸出強度還是有所保證的。

不過半個籃球場的大小不應該在傳說中被稱之為巨大啊，如果能夠再大一些就好了。

這個念頭還沒轉完，貫月查就像接受到了什麼命令一般，整架船體放大了數倍，船體瞬間就變得極為開闊。

「喔噢噢噢——！！」

克勞斯立即為此發出驚嘆，不過還沒他驚喜完，他又有了新的發現。

隨着船體的變化，木筏中心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噴泉，從中間湧出晶瑩的膏脂，而這些膏脂一接觸到船體，又消散於無形。

伊支歧倒是對克勞斯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咋咋呼呼行為十分無語，打斷了克勞斯一驚一乍的狀態。

「好了，不用大呼小叫了，之前準備的乾糧和淡水可以留在島上，這種液體叫做甘露，你直接當成妖精們的食物就好。」

伊支歧覺得這種狀態十分有趣，當他望向木筏中心的甘露噴泉時，他就像是接收到了什麼數據一樣，有關甘露的信息直接浮現在腦海。

【傳說貫月查上有許多的仙人在此居住，他們一飲用甘露，日月就暗淡無光了。】

【甘露，神話中的仙漿天酒，由萬物的精華提煉而成，狀如膏脂，甜如蜂蜜。西方極遠處有巨神，腰圍一千六百里，身長兩千里，一步能跨一千里。他們不食人間煙火，每天只飲甘露五斗，不飢不渴，長生不老。】

（出自《神異經·西北荒經》）

真是有趣的能力，無論是召喚來的貫月查也好還是獲取信息的方式也好。

來到黃道帶的第一天，雖然對這個世界還算是一無所知，但伊支歧對自己目前的處境還算滿意。

心情舒暢的伊支歧恨不得直接操縱貫月查開始航行，開始自己在新世界的旅途。

或許是把這次世界間的奇妙經歷當做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旅行，伊支歧感到無比的自由。

不過他總歸還是沒有直接讓這艘木筏開動起來，倒不是他又有了什麼新的想法，而是他想起重要的事。

「克勞斯，去里斯本的方向在哪邊，我們要出發了。」

這聲呼喚直接把沉浸在貫月查的神異中的克勞斯驚醒。

克勞斯此時站在船頭，手卻伸出船外，指尖感受到海風吹拂，但在船內的部分卻感受不到風的流動。

「格雷伽大人，里斯本在聖瑪利亞島的東南方，我們只要朝着東南方前進，雖然不一定能抵達里斯本，但是一定會遇到商船或者國家的武裝船的。」

說完，克勞斯左右環顧了一下，有些擔心的繼續說道：

「大人，這艘船隻雖然神奇，但是好像並沒有提供歇息的地方，我的話餐風露宿還無所謂，可是大人您.....」

看着克勞斯這滿臉寫着忠心的狗腿子模樣，伊支歧心裏滿滿都是嫌棄，一邊不耐煩的說着。

「這些你不用操心，好好的去休息吧。」

一邊操控貫月查，在克勞斯身邊升起四方牆壁將他圍住，還貼心的給他這間小屋蓋了個頂，至於屋內，被褥床墊一應俱全。

貫月查無論怎麼說也是仙人的居所，不說是萬能的許願機，至少有求必應還是辦得到的。

不去理會屋內沒見過新奇事物正興奮的克勞斯，伊支歧為貫月查設定好航行的大致方向，也為自己喚出一間居室。

雖然此刻的身體已經不再需要休眠，按照以往的習慣，他還是打算好好的休息來迎接第二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