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結束

原本看上去安靜平和的聖瑪利亞島上突然熱鬧起來。

平和的靈氣變得狂亂，如同噴發的火山。

本該是無色的靈氣被夜幕染成了漆黑，在星光下狂亂的四溢。

「什麼年代了！還真的有人占島為王的啊？？！！」

伊支歧已經要對自己的霉運無語了，什麼叫禍不單行啊？！

如果他不想多，他也不會使用獸王權能。

如果他不使用獸王權能，也就不會宣告這座島嶼的主權。

這下好了，看上去島嶼的原主人現在要出來討個說法。

看這出場的氣勢，這一架怕是免不了了。

狂亂的漆黑靈氣自虛空中噴薄而出，化作無數飄帶般的長絡覆蓋住整座島嶼。

原本安靜休眠的石巨人被迫從沉眠中驚醒，黑色的靈氣散開成幽暗的光點環繞着它們。

像是磷粉般在空氣中炸開，一圈圈只能令人感受到壓抑的黑色流火閃爍。

真正令人在意的並不是恣意狂躁的不祥靈氣，而是島嶼中心扭曲的空間。

就像是某種有實體的龐然大物正在虛空中凸顯，讓人極為不安。

出乎意料的是，自幽暗深邃中浮現的並不是什麼長相獵奇令人掉SAN的怪物，也不是什麼幕後操縱着一切的黑袍陰影。

一座看上去無比華麗、無比尊貴的神殿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半空。

這座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神殿整體看起來像是由黃金構成，裝飾以其它珍貴金屬和奇異寶石。

富麗堂皇的同時頗為典雅，雄偉大氣之中流露着精巧和細膩的風格，在黑霧的籠罩下顯得更為神異非凡。

柱廊、華蓋、壁龕、穹頂等似乎是數種不同建築風格的混合體。

看似紛亂繁雜實際上卻排列的井然有序，相互之間沒有一絲衝突矛盾之感。

各種建築樣式之間過渡得極為自然，契合得巧妙無缺，為其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而在百層階梯之上的柱廊兩側，兩端各自屹立着兩尊詭異的青銅雕像。

四尊雕像大小與真人相似，都披甲執兵，或是長矛大戟，或是雙手特大劍，又或者是單刀持盾。

這四尊雕像精細的令人不安，被雕刻得纖毫畢露，在伊支歧看來甚至精巧到完美的地步。

但卻令人感到與神殿的整體格局格格不入，一眼望去讓人頓生扭曲之感。

更加令人感到不安的是，神殿門口聳立着一尊更為高大的純白雕像。

一如柱廊兩側的兩尊青銅雕像，雕刻得極為真實，真實到給人一種錯覺，眼前的不是雕像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雖然是如此聖潔的大殿，即使是如此純白神聖的雕像，在伊支歧看來卻是彆扭無比了。

在升騰的黑霧下，純白雕像的面部有如祭道惡鬼般扭曲，卻又瞬間恢復正常，彷彿之前的猙獰鬼面都只是錯覺。

『嘖，看起來並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伊支歧不由咂了咂舌，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覺，決定先下手為強。

無論是什麼奇怪的東西都好，先毀了再說，一想到就立馬直接行動，正是他為數不多的優點。

頃刻間，偌大的海面上一具猙獰的虛影從虛空中浮現，正是伊支歧所偷取的力量正體。

猙獰獸王的龐大身影幾乎要蓋過了整個聖瑪利亞島，光從視覺角度來說要遠比島上的神殿更像反派一點。

這道獸王虛影仰天高吼。

「噶噢噢噢噢————！！！！」

在召喚虛影出現的瞬間，純白的雕像突兀的活了過來。

只見雕像迅猛的一躍而起，神殿到海岸本該有的遙遠距離就彷彿本不存在一樣被跨越，只在原地留下崩裂的神殿地面訴說着一切。

雕像手上驀然出現一對狹長的彎刀對準伊支歧的心口，猶如出膛的炮彈重重的撲擊而來！！

而伊支歧卻好像受到什麼衝擊一般獃獃的愣在了原地，對即將到來的攻擊熟視無睹。

按照常理來說，哪怕身後獸王虛影的咆哮直接摧枯拉朽的擊毀整個神殿甚至於將這座島嶼擊沉都不會讓伊支歧感到驚訝。

但事件的發展終究還是超過了伊支歧的預料，現在發生的情況確實是讓他有些沒繃住。

只見半空中出現巨大的『Gaiooooooy』長串字元塊，就像是出現在漫畫中的對話框裏的字體一樣。

這巨大無比的文字從獸王虛影的口中出現，朝着氣勢洶洶殺來的雕像沉沉砸去，本該衝擊力十足的場面卻只能讓伊支歧感到搞笑。

『赤道帶上的力量在黃道帶世界裏居然不兼容到了這種程度嗎？看來在想辦法回歸的同時還得學習黃道帶上的技能用來保命啊。』

伊支歧倒是還有閑心這麼感慨，而那具純白雕像可不會覺得頭頂那力破萬軍般向自己砸來的攻擊有什麼可笑的。

此刻純白雕像如臨大敵，本來一往無前的身體在半空中詭異的急停，這極動到極靜的差異令人彆扭的想要吐血，雙手的彎刀刀鋒倒轉。

「鏗鏘！！！」

數聲爆炸聲重疊在一起，數百道幽藍的刀光劃破虛空，一同攔截住半空中沉沉砸下的字塊。

在正面碰撞的那一刻，鋒銳的刀光與空中的文字一同被擊散，飛散成菊花瓣一樣的白色光帶。

在黑色基底的夜空畫出一幅絢爛無比、姿態奇異的美麗圖畫，令人嘆為觀止。

而純白雕像在沒有任何着力點的半空中一個反物理學后跳又回到了神殿平台前。

它的胸口像是風箱拉動般不住的起伏，顯然擊碎空中的文字對它來說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手中的兩柄神異彎刀也黯淡了幾分。

如果是識貨的人就能夠認出，這具雕像是臭名昭著的奈布教終極兵器——巨神殺手。

可惜伊支歧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常識，對他來說，既然抽象類型的攻擊明顯不兼容，那也就是從召喚虛影攻擊變成需要自己親自動手罷了。

而對於巨神殺手而言，形勢就顯得無比嚴峻，即使是在神居於世的年代，巨神殺手也是能夠刺殺神明的終極兵器，什麼場面沒見過？

好吧，這場面它還真沒見過，誰能想到蘇醒后遇到的第一個敵人就如此令它驚懼。

純白的巨神殺手此刻只感覺到極度不安，這股恐慌突如其來且莫名其妙。

在它擊破來襲的文字后更是越發加重，彷彿毫無抵抗的死去才是應有的歸宿。

它那近乎野獸的敏銳靈覺告訴它，對面那具渺小的身體里有着什麼恐怖的東西。

一種令它幾乎要違背身體違背靈魂去臣服的東西。

即使是再強大再狂傲的猛獸也無法對這樣的敵人出手。

它們既沒有決心也沒有勇氣，在面對壓倒性的強大面前，只會順從本能地去承認失敗，放棄一切無謂的抵抗。

但巨神殺手不是野獸，它只是兵器，外力越強大，潛伏在他意識中的戰鬥信號就越強烈。

越發高漲的戰意壓過本能的恐懼，巨神殺手的純白色軀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那是本能的恐懼和意識中瘋狂滋長的戰鬥慾望對抗的結果。

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感覺充斥着兵器的每個零件，熊熊燃燒的戰意驅使着它行動，在想法還未誕生之前身體就已經不自覺的動彈。

與他本為一體的雙刀不知怎麼就已經砍向那個令它畏懼之極的男人。

出手的力道，攻擊的角度都是從未有過的猛烈、迅疾與精妙！

「還不錯。」

然而面對這樣石破天驚般的猛襲，伊支歧卻是開口稱讚，彷彿根本沒將這道攻擊放在眼裏。

「不過也就這樣了。」

臨時充當了一下旁白，伊支歧隨意的抬手對準巨神殺手的方向。

甚至有空調整一下身位方便自己能夠同時對準剩餘沒有行動的四尊青銅雕像。

彷彿電影放映時不停閃動的影像一般，又像是有人在火焰中撒了一把磷粉，一聲細微的爆炸聲傳來，從伊支歧張開的右掌射出一道光炮。

「滋——」

雖然聲音細的甚至有些聽不清，但實際效果正好與之相反，猛烈的光束從掌心射出，劇烈的光流直接照亮了整片海域。

在這六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裏，神殿的正門就已經被激蕩的光流所淹沒。

而擋在這道光炮路徑上的純白巨神殺手以及它身後的青銅雕像。

在襲來的光束面前就如同螳臂當車一般，像是某種奇異金屬又透著玉質的強悍身軀在光芒中破碎成一片粉末。

隨即被光的洪流分解於無形。

伊支歧面無表情的收回右手，來自於跨界君王的力量幾乎無可匹敵，一切的結果都在他預料之中。

本來被這激發的光柱照的明如白晝的環境也重新暗淡下來，失去了光芒覆蓋的神殿再次顯露出來。

不僅僅只是殿前的雕像，連同神殿的大門也一起被這記攻擊徹底轟散。

在破碎的正門后是一片虛無，敏銳的靈覺讓伊支歧察覺到虛無中有着更為強大，更為神秘的東西正在蘇醒。

就連包圍着神殿的黑霧也在隨着它的呼吸而震蕩。

起初這股呼吸的頻率極為悠長，但是在極短的時間裏就趕上了常人呼吸的頻率。

但伊支歧可不準備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等著對方恢復狀態然後現身。

安安靜靜的看着假面騎士變身這種事情讓修卡的怪人去做就足夠了。

趁敵人施法時打斷讀條才是刻進他DNA里的操作。

就在他下定決心的時候，自門后幽暗無比的虛無當中，傳出一陣聽起來頗為神聖的音節。

雖然並不是伊支歧熟知的哪種語言，但是這並不妨礙伊支歧聽懂它的意思。

「是誰的召喚，將我從沉眠中喚醒！無知的愚者！我的利刃將吞噬你的貪婪！」

然而並沒有人回應這個聲音，只剩下伊支歧虛握的右手中不斷發出的『滋滋』聲在空氣中傳播。

與此同時，肉眼可見的月光、星光也在源源不斷地向他的手心裏聚集、收束。

為了一勞永逸，這次他可不打算靠那種連蓄力都不需要的無名光炮來制敵了。

蛐蛐神殿而已，看我一發入魂轟散你呀！

神異聲音的主人顯然也觀察到了這一幕，經過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后。

眼看耀眼的光芒在伊支歧手中逐漸匯聚成型，時不時閃動一下的耀光令人心驚肉跳，虛無中的存在也不再裝腔作勢。

「無知的愚者果然充滿勇氣！但是.....」一起一伏的神聖音節配合著升騰的黑霧顯得極為有氣勢：「很顯然我不是你的對手，你走吧。」

伴隨着兇狠的語氣，虛無中的無名存在撂下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怪話。

不等伊支歧有何動作，黑色的霧氣瞬息散去，也帶着一片狼藉的神殿消散於無形，這虎頭蛇尾的發展真是令伊支歧意想不到。

『真是好識時務的神明啊。』

伊支歧也是愣了一愣，感嘆了這麼一句，掌心中令人心顫的劇烈能量化作無數光點飄散。

他也從半空中緩緩降落在海岸的沙地上，向著這片海岸唯一被他感知到的氣息走去。

此時整片外島區域已經沒有什麼活物留存了，克勞斯短暫的昏死過去，由於嘴裏滿是泥土，呼吸不暢將臉憋得通紅又清醒過來。

好不容易將自己半截身子從泥土中拔出，身體再也留不出多餘的力氣起身，只能側躺着儘力將自己嘴中的泥土咳出。

也不管口中還有一部分泥沙殘留，就大口大口貪婪的呼吸著空氣，享受着劫後餘生的快慰。

這股欣喜很快就被打斷了，「沙沙沙.....」摩擦沙地的聲音傳來。

在克勞斯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雙深綠的爪趾，緩步向他走來。

雖然臉上滿是泥土，但也依稀能夠看出他的表情逐漸凝固。

即使並沒有抬頭，克勞斯多少也能夠猜到來者的身份。

『雖然一直對那個船首像的身份有所期待，但我從來沒有想到，會是一尊活生生的神啊。』

雖然不再是木製的形態，但是克勞斯還是一眼認出來了自己苦苦追尋的事物。

『神啊，如果你真的在看着我的話，請不要再玩弄我可悲的命運了，給我個痛快吧。』

這麼想着，克勞斯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命運的到來。

聲音停在他的面前，此刻他的心底雖心存死志，但在可能到來的死亡面前，心臟卻不爭氣的加速跳動起來。

就在他等待審判之際，一個聽上去年紀不大的聲音傳到耳邊。

「還活着的話就不要裝死，告訴我這裏是什麼地方。」

雖然依舊緊閉着雙眼，克勞斯臉上的泥土突然被濕潤，短短一天經歷的起起落落太多，他終於在此刻流下淚來。

『神啊，感謝你讓我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