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趙縣令的苦衷
雖然蕭北掌握了張有財的罪行，但拿到手的都是口供，缺少物證支持。
蕭北清楚，張家盤踞在白水河一帶幾十年，根深蒂固，盤根錯節，勢力極大，若不能一擊命中，連根拔起，那將後患無窮！
目前的突破點仍在張把頭，既然他知道張家這麼多的內幕，那必定多少掌握一些東西。
蕭北相信只要將張家撕開一個口子，那隱藏在黑暗中的罪惡一定會被徹底暴露出來。
蕭北又吩咐隊員，將張把頭帶了出來。
「我該說的，能說的都交代了，蕭北，你還要怎樣？」
「張把頭，我並不是要你交代什麼，我只是在想，從今往後，你該怎麼辦？」
「我的生死就不勞蕭相公擔憂了吧！」
「你知道我對張家的憎恨，若我憑你們的口供，將張家連根拔起，你們只是從犯，必定性命無憂，但你不要忘了，若我不能將張家置於死地，那你們是什麼下場你知道嗎？」
張把頭此刻聽到蕭北這樣說，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自從他招供的那一刻，就背叛了張有財，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蕭北徹底除掉張家!
否則，自己可能比蕭北還要死的快!
殺人滅口這個道理張把頭還是知道的。
他無奈的接受了這個事實。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這些年，仗著張家的勢力，他也搜颳了不少錢財。
除掉了張家后，他帶著妻兒老小，去外地也能繼續過好日子。
「好吧，蕭相公，張有財平時很多事情都是讓我辦的，我也留了一些賬目，絕對能將張有財定了罪！」
「好，果然是個聰明人！你放心，我要滅掉的只是張家，你的那點家底我還看不上。」
「嘿嘿，看不上就好，看不上就好！」
張把頭諂媚的笑著，如同伺候張有財時一般。
「虎子，田生，你們倆陪張把頭走一趟！記住，招子放亮點！」
虎子和田生二人一左一右架起張把頭，趁著夜色，趕往了韓店村。
一個時辰后，虎子、田生二人帶著張把頭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張把頭的媳婦兒和兩個孩子。
張把頭從懷中掏出一本賬冊，交給了蕭北。
「蕭相公，我們一家四口的命就交到你手裡了，還請蕭相公遵守諾言，事成之後放我等一條生路。」
「能不能活命還得看你給我的東西是否有價值！」
蕭北走到屋內的油燈下，仔細地翻看起賬本來，起先的幾頁瞧著墨跡發白，顯然是多年前所寫，後邊的墨跡較新，應該是近年來的事兒，看來張把頭從剛開始就提防著張家。
這本賬冊將張有財如何強佔民田，逼死了多少條人命都記錄的清清楚楚，與張把頭的口供幾乎一致。
當蕭北看到其中一條記錄時，終於笑了。
現在口供、物證在手，人證更是不愁，張家不知禍害了多少鄉親，對張家恨之入骨的人大有人在。
蕭北決定不給張家反應的時間，連夜入城！
翌日。陵川縣府。
伴隨著「咚咚」的鼓聲，縣令趙良睡眼惺忪地走進縣衙大堂。
「什麼人啊，大清早的就敲鳴冤鼓！」
「回稟老爺，是橫水村十來個莊稼漢要狀告韓店張有財！」
衙門值班的班頭回答道。
「又是這個張有財，凈給我添麻煩！讓他們進來吧。」
「縣尊大人，草民狀告韓店惡霸張有財，強佔我家民田，逼死草民老父，求大人做主啊！」
隨之而來的就是此起彼伏的喊冤聲。
縣令趙良才陰沉著臉，心裡咒罵著張有財，責怪他做的太過火了，奪人田產也就罷了，還又逼死人命！
這些年，趙良才為他們張家擦了多少次屁股，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其實趙良才也是有苦說不出。
這些年來之所以縱容張家，是因為他有把柄落在了張有財手裡。
話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剛剛上任陵川縣令的趙良才，第一時間就屈尊前赴韓店村，他要去拜會一個人！
那人就是張有財張有德兄弟倆的叔父張欽若。
張欽若官至當朝參知政事，實為顯赫人物。
四年前張欽若奉官家之命，組織當年的科舉會試。
那時的趙良才還是個憤青，應試的文章中怒批時政之弊，還提了很多改良建議。
考官在閱卷時見這篇文章如此大逆不道，直呼:大膽豎子，竟敢抨擊朝政，如此狂生豈能錄用!
遂將趙良才之文章棄之。
不料這一幕正被巡查閱卷的張欽若發現。
張欽若拾起試卷，仔細讀之，不禁被趙良才憂國憂民的情懷所感動，竟不顧考官的反對，堅持將趙良才列入二甲頭名。
此後，朝堂上張欽若的政敵們以此為借口，大力攻擊張欽若，最後張欽若憤而辭官。
回到了老家韓店村。
趙良才得知自己能夠科舉中第，多虧了張大人的慧眼識人，沒有張大人就沒有他趙良才的今天。
所以趙良才當得知自己被任命為陵川縣令后，第一時間趕到韓店看望這位恩人。.
不成想卻趕上了見張欽若最後一面。
回到老家的張欽若心憂朝堂，又不屑與那幫女干黨為伍，整日憂心忡忡，一下就病倒了。
臨終之時，張欽若囑咐趙良才照顧好張家兄弟，直言那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原來當年張欽若一心求學，想考取功名，光大張家門楣。他的兄長張德林主動放棄學業，專心歸家務農，費盡心力，供張欽若讀書科考。
就在張欽若高中狀元的那天，兄長張德林積勞成疾因病去世，留下了媳婦兒劉氏和張有財張有德兩個孤兒。
後來，張欽若因官家指派嶺南做官，無暇照看兄長留下的孤兒寡母，只能每月寄些銀錢。
張有財張有德兩兄弟從小沒有父親管教，品行多有不端，加上劉氏又溺愛，終成韓店的一霸。張欽若眼見兄長之子如此不成器，心裡更是感到有愧兄長。
趙良才剛開始時有感於張欽若的提攜之恩，張氏兄弟每有惡行，趙良才都是以教化為主，不想張家兄弟變本加厲，視趙良才的忍讓為縱容，在白水河一帶胡作非為，引得是民怨沸騰。
在得知張有財強佔民田，逼死農夫后，趙良才是忍無可忍，準備將張有財繩之以法，不料張有財卻以一樁陳年舊事相威脅。
那是趙良才任陵川縣令的第二年，一日家中來信，說是兄長病重，急需銀兩。趙良才與張欽若一樣，都是兄長供養讀書，趙良才為免兄長之子走上張氏兄弟的舊路，心憂無比。
但趙良才為官清廉，身無閑銀，正為此發愁，不料張家兄弟來訪，得知趙良才窘境，當下未曾言語。
回到韓店后，張有財卻讓張把頭拿著紋銀百兩，連夜趕往趙良才老家，這才救了趙良才兄長一命。
不想此事卻被張家兄弟作為拿捏的把柄握在手中。
趙良才只能對張家的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平時夢中經常會有些農夫模樣的人凄慘哭訴，攪得趙縣令夜不能寐。
趙縣令心知在陵川再待下去必然會官聲狼藉，近日正活動上官籌劃著調到其他縣府，沒想到在這個檔口竟出現了橫水河村村民狀告張有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