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冬天裡的第一碗湯圓

一大早起來，窗外的雪堆積了厚厚的一層，林清清有些興奮沒穿外套站在窗前欣賞起來，風竄進脖子里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關上窗戶穿好衣服鞋裹著圍巾只露出一雙眨巴眨巴的眼睛。

小籮看她這副樣子有些奇怪，開口問道：「林姐姐，為什麼穿成這樣。」

雖然聲音很小底氣不足的樣子，林清清還是清楚的聽見了，激動問道：「小籮，這是你這麼久第一次說這麼長的話，我要去告訴周大哥這個好消息。」

小籮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那片牆壁發獃，眼睛失神一動不動，聽到推門聲才回過神，林清清拽著周青山站在床前，興奮的說道：「小籮，快說句話給你哥哥聽。」

「哥哥，新年好。」

聲音不大砸在周青山心裡像是放了一顆雷，轟的一下炸開了，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有些鼻子發酸，他等了好久自己的妹妹終於願意開口說話了。

在這平平無奇的一天的早上，給他帶來一個這麼好的消息，他問道：「要不要出去走一走，院子里都是雪。」

周青山說完就轉身去準備早飯，小籮穿戴好就牽著林清清手走到院子里，鬆軟的雪一下子就踩實了，窗戶上也貼起了窗花，一陣劈里啪啦的鞭炮聲就響起來了，周青山端著早飯放在桌上，看見在院子里玩雪的兩人。

大的帶著小的堆雪人，頭和身子一個大一個小，眼睛和嘴巴還是用石子填上去的，看著光禿禿的身體沒有手的雪人，林清清抽出乾柴插在左右兩邊充當手臂。

周青山看著兩人興緻勃勃堆著雪人，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他已經很久沒見小籮這麼高興的笑過了，他每次夜裡回想起當初的事一宿一宿睡不著，但在兩人面前不能表現出來，怕她們擔心。

現在心上的大石頭終於能挪開喘口氣了，沖院子里喊道：「快回來，吃早飯了，吃完還要一起包餃子。」

林清清和小籮放下手裡的雪團，拍拍手往屋裡走去，一雙白嫩的手凍的通紅藏在背後生怕周青山看見，兩人還齜牙咧嘴笑著：「好香啊，看來今天加餐了。」

周青山說道：「我哪一天餓著你們倆個小祖宗了，外面玩雪手也不怕凍的慌，長凍瘡可有你們哭的。」

小籮有些害怕，連忙說道：「那我們下次就不去玩了。」

林清清倒是不擔心這個，沖著周青山撒嬌：「我這不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雪嘛，以前家那邊都沒有，好啦下次不這樣了。」

周青山也吃這一套沒說什麼，三人坐在桌前吃著早飯。

林清清轉過頭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包餃子啊，你喜歡吃什麼餡的，我討厭韭菜，你和小籮要是喜歡那就包你們吃的那份。」

小籮正想安安靜靜的吃頓飯，聽到林清清點名說道：「我都行，包什麼吃什麼，我不挑的。」

大家也沒什麼意見，反正就三個人吃，這邊雖然沒冰箱但是天氣冷包好放在廚房也不會壞，林清清想起大學室友說的話，「吃不完的雪糕插東北的地里第二天還能接著吃。」

她現在想想說的也沒錯，三人吃完就套上袖套一個擀皮一個包，還有一個調餡料。

太陽照射在地上雪花沒有絲毫的鬆動，屋裡一片暖洋洋熱鬧的氣氛，從前只有兩個的人影變成了三人，宣告著這個年的不一樣。

另一邊空蕩蕩的小屋裡，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摸著窗台上的花，乾枯的花瓣一碰就碎，沒有生氣的殘花一邊倒著。

「看來是活不過這個冬天了，今天下雪了......」男人看著屋外的雪花說著，聲音消散在風裡不知道會傳到哪裡去。

臉色發白嘴唇乾裂，沒打理的頭髮垂在眼皮上，一下又一下刺著，他隨手一撥開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沒有一絲活氣像一根枯枝隨時會折斷一樣。

王陽到處壺裡的熱水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沾著水抓著頭髮往後梳了兩下，一個大背頭的髮型誕生了，弄好這一切又看了一眼窗檯的枯花。

王陽端起桌子上早已涼透的水，送到嘴邊準備喝下時傳來敲門聲，手裡的杯子最終是放下了。

心想著：「大過年的誰會這個時候來找他，腦海里的人名快速閃過也沒找到對的上號的。」

開了門看見周青山站在外頭，手裡還捧著一個大碗上面還蓋著一個盆，出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周青山也不含糊徑直走到屋裡放下東西，「我怕你一個人凍死在屋裡都沒人發現，這不是來看看你嘛。」

王陽無奈的哼了一聲：「恐怕讓你失望了，還沒死不過就是有點冷。」

一聽說冷周青山想上前摸一摸，被王陽快速的躲開了，他一把摁住王陽肩膀摸了額頭，有些滾燙但是臉色卻是煞白。

沒好氣的吼道：「你個二愣子，發燒都沒感覺嗎？」

他的視線越過王陽看到窗檯枯萎的花，再次落在王陽臉上的時候裡面多了些說不明白的東西，王陽也感覺到了拍開他的手臂。

咽了口口水，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反倒是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聲音像是砂紙磨過桌面一樣沙啞。

周青山掀開盆露出一碗圓滾滾翻著肚皮的湯圓，「我知道你不愛吃餃子，就算在北方呆了這麼多年還是改不掉只吃湯圓的習慣。」

冒著熱氣的湯圓散發著誘人的氣息，他沒伸手只是冷淡的說了句：「他埋哪了，還留下什麼嗎？」

見他主動提起林望，周青山一時間不知道是先安慰他還是先說埋在哪。

等了許久也不見開口，接著問道：「還是連個瓷罐也沒有，總該有摻著的骨灰吧。」

周青山只是推過去碗說道：「你先吃吧，吃完我再告訴你，哥。」

王陽這回也沒託辭，端起碗大口起來，兩邊的腮幫鼓起來也不見咽下去，捂住嘴不讓吐出來，哽咽了好一會嘴裡才空了。

「這回你該告訴我埋哪了吧，算了你直接帶我去看他就好了，就現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