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占天神算 我再算算

180 占天神算 我再算算

「不用了。」

郁岧嶢完全不想聽見對方說什麼桃花劫之類的胡話了。

占天門的卜算在多年前的修真界也是頗負盛名了,別人都是算命不算己,占天門截然相反。他們最有把握的一件事就是算自己,給別人算卦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偏差。

他們能一口說出你的過去,你的現在,可是關於你的未來……最好別聽。

修真界傳聞,有人信了占天門的算卦,結果把命數越改越歪,情劫越鬧越大。

因為所謂的占天神算,看到的是最貼近天道的選擇,它可能是「正確」的,然而正確的選擇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而很多人又太高估了自己。

譬如,某個修士認定自己一定能開宗立派名傳千古,結果天道覺得他悟的道有點問題最好去轉世重修,那麼這個修士下場可想而知。

——不僅沒有突破到更高的境界,飛升成仙,反而丟了性命。

所以修士們不到走投無路,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去占天門求助占天神算的。

郁岧嶢記得自己年少時,周宗主談起這些修真界掌故,特意對弟子們做出的告誡,那就是在占天門修士卜算之前,馬上讓他們閉嘴。

一個字都不要聽。

更不要相信。

占天神算的順天命,從天道的理念,跟他們劍修的秉性格格不入。

管他什麼桃花劫,孤鸞煞的,犯上了也要當做沒有這回事,該怎麼活還怎樣活。

「誰要聽你們占天門算卦,怕死得不夠快?」高垕也在旁邊跳腳。

楊通玄張口結舌,氣惱異常:「吾只是想要證明身份,取信爾等罷了,怎麼會輕易動用占天神算去觀爾等日後的禍福?算卦要耗費神魂元力,吾可是偷溜到人間來的。」

郁岧嶢看着他,手中樹枝沒有絲毫搖晃,枝條上的古怪花苞銀光更盛。

高垕很想提議,要大師兄殺了這傢伙,免得麻煩。

可是他看到這個乞丐的狼狽模樣,想到這軀體屬於一個凡人,裏面還有一個凡人魂魄,如果要殺這占天門的仙人,估計這乞丐也活不成了,不免躊躇了一下。

「要證明身份,也不止算卦一途,你可以說一說,只有瀚海劍樓與占天門才知道的事。」郁岧嶢不緊不慢地說。

高垕眼睛一亮,對啊,他怎麼沒想到,還是師兄反應快。

占天門傳承極長,瀚海劍樓亦是如此。

雖然瀚海劍樓在楚州,占天門在乾州,天各一方,少有往來,但是這兩個宗門都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風格,時不時就要鬧出點事來。

修真界的那點軼聞趣事,他們兩家硬是往裏面增添了不少內容,哪怕雙方均無意,也是有所牽扯的,肯定有幾樁宗門之間不可外傳的秘密。

「快說!」高垕催促。

他的模樣與其是逼問對方,不如說是迫不及待等著聽熱鬧。

楊通玄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要被人這樣刁難。

「你們……哼,好吧,占天門曾為墨陽道人算過一卦,說他的佩劍周天與他緣分太淺,如果墨陽道人執意不聽,繼續劍不離身,他日此劍必然折斷。」

「什麼?」

高垕目瞪口呆。

他以為宗主留在人間,是墨陽祖師放心不下門人弟子,更是為了瀚海劍樓的傳承,畢竟宗主確實成了瀚海劍樓的頂樑柱,結果真相不是這樣?

墨陽祖師其實是聽信了讒言,把劍修視作性命的配劍丟在了人間?

「你胡說!」

高垕一躍而起,抓起乞丐的衣領,就要一拳砸下去。

「住手!」郁岧嶢急忙喝止。

樹枝輕輕一抖,立刻有一道銀光把高垕「推」到了旁邊。

「師兄,他這般詆毀吾派祖師……」

高垕的聲音越來越低,他看到了郁岧嶢的神情,心立刻重重地沉了下去。

楊通玄乾咳一聲,帶着幾分尷尬,畢竟這卦就是他算出來的,不然也不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但凡是個修士聽到這卦的內容都會震驚高喊占天門真勇士也,竟然敢解這種卦象,還把這樣的話告訴了劍修,簡直就是壽星公上吊。

「咳,吾已經說了,這位劍仙可否鬆手?」

郁岧嶢面無表情地收回了樹枝,枝條上的花苞嫩芽輕飄飄地飛到半空中,隨即猛然一展,劍氣留痕,四周皆籠罩在這片劍域之內。

楊通玄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是碰觸到劍修的逆鱗了。

不過他也沒明白,為什麼高垕會這樣氣惱。

劍修與劍固然密不可分,可劍修一生也不是從來不更換佩劍,生性好鬥總有損傷。至於先輩留下的佩劍放在師門之中,睹物思人未嘗不可,怎麼這劍修氣得好像自己挖了他祖墳揍了他親爹似的?

一柄劍而已,沒到那種程度吧?

高垕暗暗磨牙。

卻不知郁岧嶢已經從楊通玄的反應里猜測出,此人確實是占天門的人,且下界不久,完全不知道周宗主的真實身份。

不然以占天神算之力,只要楊通玄肯多推算,遲早會知道這個秘密。

周天神劍並不是瀚海劍樓的第二任宗主,作為劍靈,他是多年之後才在瀚海劍樓嶄露頭角,因身份特殊後來做了長老。

周天的修為只有化神,按理說也輪不到他做這個宗主,只是天地靈氣斷絕之後,他的修為雖然因此得不到長進,但劍靈有一個其他人無法具備的優點。

——沒有壽元限制,不需要奪舍,自然也沒有奪舍的風險,別說千年,萬年都可活。

於是很自然的,周天就成了瀚海劍樓的宗主。

同時楚州修士習慣奪舍,楚州的高階修士遲遲不去地府,也無人覺得奇怪,外人也不會好端端地懷疑周宗主是劍靈。

至於周天神劍對墨陽祖師心有芥蒂,乃至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恐怕除了昔年算出這一卦的占天門,確實無人知曉。

「我信你不是渡塵劫的仙人了。」

郁岧嶢依舊語氣不善,「尊駕想必是藉著那條龍撞開天門之際,用一抹神魂偷渡到人間吧?」

「呃,確實如此。」楊通玄苦笑。

郁岧嶢抬眼,諷刺道:「那條龍在明,你在暗,天庭通緝令與地府追兵都沖着那條龍去了,真是極好的利用之法。」

楊通玄很是窘迫,他搓了搓手:「確實借了這個機會,但我占天門不是散仙聯盟之人,只是卜算出了這次良機,故而在天門附近等待……在那條龍出現之前,我也不知事情是這般發展。」

郁岧嶢被這話一噎。

他知道事情十有八|九真是這般,占天門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存在。

算旁人算不準,算自身很有一套。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就冒出來趁機鑽了個空子。

要是嫌棄他們吧,他們也不過是遵從天道,並沒有損人利己。

郁岧嶢想到乞丐嘴裏口口聲聲所說的貴人,不由得深深皺眉。

「既然如此,就此告辭,尊駕請便。」

說着帶了高垕揚長而去。

「哎,你等等。」楊通玄大急。

可是周圍劍氣遍佈,他無法穿過,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

楊通玄知道短時間內無法突破這劍氣,只得嘆了口氣,神魂回縮,準備讓乞丐以凡人之身走出這片林子。

瀚海劍樓的劍痕遇真元靈氣自動激發,遇陰穢之力更盛。

但凡人凡獸不包括在內。

乞丐的身體緩緩滑下,大約過了一刻鐘,他猛然驚醒,猛然地四處張望。

「這是什麼地方?」

乞丐自言自語,然後摸著莫名有些發紅的脖頸,低聲呼喊,「老祖宗,老祖宗?你說的貴人怎麼這樣凶啊?我都好心好意告訴他,他有桃花劫,他怎麼一點都不領情?」

「……別提這事了。」

楊通玄頭痛。

由於天地靈氣斷絕,他算不到人間發生了什麼事。

穿過天界之門,他才算出占天門已經沒了,而自己的後裔子孫只剩下這麼一個乞討為生,有點傻愣愣的傢伙。

好在這小子傻歸傻,但是聽話。

資質也非常適合修鍊占天神算,索性就傳了功法。

為了休養生息,楊通玄的一抹神魂陷入沉睡,只留下了力量給這小子使用,同時也是為了提點他,究竟誰是「貴人」。

沒想到這小子咋咋呼呼,把事全辦砸了。

試想他神魂驚醒之時,看到劍修拿着劍架著自己脖子,這滋味真是難以形容。

不過,劍修的桃花劫真是不凡,還能說散就散,沒準過幾天又冒出來了。

楊通玄晃晃腦袋,把這事扔出了腦子。

當前的困境是,占天神算告訴他,想要博取一條生路,他必須緊跟郁岧嶢,然而對方沒有一劍把自己劈了已經很給面子了。

「哎,先走出這片山林吧,然後我再算算。」

「好的,老祖宗。」

***

地府,第三獄底層。

鏡姑看着身體里的利刃,眼神獃滯。

巫錦城沒有離開,他不想讓岳棠失望,再怎麼說也要帶人回去。

哪怕一個也行。

他剛才就注意到,鏡姑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不贊同別的修士。

但是鏡姑也沒站出來。

「你不想離開這裏?」巫錦城問。

「我乃占天門修士,這些年來,我用了無數次占天神算,結果都讓我失望。我不離開,是冥冥之中我得不到任何答案,」

鏡姑喃喃地說,「也許天道早已拋棄了吾輩。」

她忽然一咬牙,閉上眼睛說,「或許我應該再算一卦,大不了又是一次失望……嗯?」

鏡姑陡然一震,張大了嘴,驚駭地望向巫儺們。

然後她立刻低頭,毫不猶豫地握住利刃,生生將其折斷。

這利刃比巫錦城他們身上新生的利刃寬粗了十倍有餘,血洞裏更似冰凌一般繼續生出刺刃,鏡姑痛得幾乎昏厥,卻是一聲不吭。

「鏡姑,你在做什麼?」附近目睹了這一幕的修士魂魄不禁大叫。

「莫非你信了他們的胡說八道?」

「不對,是占天神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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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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