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你在胡說什麼？」多琳大叫了起來，她激烈地叫著，衝上去拍打著約克，拉著約克的袖子，「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你這個騙子！」

莉莉絲第一次看到多琳失去理智的模樣，一直以來，她都是膽怯而溫柔的，她關注著大家對她的評價，生怕自己做出什麼與理不容的事，每次莉莉絲要做什麼事時，多琳總是膽戰心驚地勸誡她，不要出格。

——小姐，不要這麼做，太出格了。

——小姐，別人都在看。

——小姐，要是被別人發現了怎麼辦。

——小姐，你不要這個樣子，這一點都不淑女。

她一直害怕丟掉自己的體面，害怕看到別人的憤怒，害怕自己激烈的情緒，也害怕失去平靜

可是現在，極度的憤怒讓多琳忘記了那一切，她成為她最恐懼成為的那種人，沖向了約克。

僕人們伸長腦袋看著，小聲地交頭接耳。

「看看她那個樣子。」

「這兩個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這可太精彩了。」

「約克，你這個慫貨，你也撕她的衣服啊！」

「像個男人一樣，揍她，撕爛她的衣服！」

有人興奮，有人不安，有人不屑，有人激動，還有一些女僕紅了眼眶。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

「好好說話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鬧得這麼大呢？」

「明明大家關係都是很好的。」

啊，是的。

這次站在斗獸場上的是多琳，她的對手是約克。

獎品台上空無一物。

那裡本來應該放著清白。

可是清白是無法被當成獎品的。

多琳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但她沒有辦法。

她清清楚楚地明白有條件拿走胸針的只有約克，可她沒有證據證明約克拿走了銀胸針，她也無法解釋自己和約克的關係。

在這之前，她一直認為世界有公理，她覺得善惡有報，大家都會明辨是非。

她無法想象世界上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這樣信口雌黃造謠生事。

她從來不會想，這種事會落到自己頭上。

可是現在，她說什麼別人都不信，可是對手一說話，所有的群眾都信了，向她吐出了吐沫。

百口莫辯，無法求證。

她想為了自己的清白而努力。

可獎品台上沒有「清白」。

她後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的笑話。

「滾開！」約克用力地推開多琳，「你這個滿口胡話的瘋女人！」

多琳被推倒在地，她想起來，但是卻喪失了全部的力氣。

她趴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公爵小姐，」約克說，「你看她的所作所為，她就是一個瘋子，那個銀胸針就是她讓我賣出去的，她說小姐的東西都很貴重，賣掉銀胸針，她就可以買新衣服和珠寶了，阿博特公爵小姐，你被她平時裝出來的柔弱騙了，她是一個勢利的女人，我也為她花了不少錢，她就是為了我的錢才和我在一起的。」

「哦，是嗎？」莉莉絲掃了一眼趴在地上哭泣的多琳，問道，「多琳已經在公爵府工作很久了，我都不知道我的貼身女僕騙了我這麼多年。」

「是的。」約克喜形於色：「我實在看不下去她的做法，才會和小姐你告發她的，如果不是和她親近，我也不會發現她的真面目。」

「那麼，約克。」莉莉絲問，「你來公爵府多久了？」

「快一年了，小姐。」

「你的工資是多少？」

約克不知道莉莉絲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老實回答了：「３０個銅幣，小姐。」

「但你身上的衣服，可不像你的工資能買下的東西啊。」

聽到這句話，約克的臉色變了變：「是、是這樣的，我有些積蓄……」

「哦……是嗎？」莉莉絲揮了揮手，旁邊一個騎士拿過來兩個包裹，一大一小，並把它們打開。

「你們都知道，昨天公爵府里進行了一次搜查，」莉莉絲環視了一圈眾人，「有不少有趣的發現。」

一些僕人低下了頭。

「當然，其他東西暫時都不重要。」莉莉絲用腳踢了一下地上的包裹：「有趣的是這些……哦，你們看得出來吧，這個一個是約克房間里搜出來的，另一個是多琳房間里搜出來的。」

莉莉絲強調了一邊：「他們房間里的所有東西。」

人們很容易就能從衣物認出哪個包裹是多琳的，哪個是約克的。

約克的那個包裹里除了衣服，還有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像是煙斗，領結，男士胸針……

而多琳的只有一些簡單的衣服，一些頭繩發圈之類不值錢的東西，還有幾本書。

「所以，就搜到的東西看來，反而是你的東西比較貴，這是一個月薪３０個銅幣的人捨得買的東西嗎？」莉莉絲彎下身，拿起一個煙斗，「咦，這個煙斗不是我和多琳逛街時，她給男朋友買的嗎？哎呀，真沒辦法，我天天和自己貼身女僕在一起，她買了什麼東西我都一清二楚－－哦，這個領結也是多琳買的，這個也是多琳送給你的吧？」

莉莉絲看向約克：「真奇怪啊，約克，你說多琳是一個勢利的女人，你為她花了不少錢，她是為了你的錢才和你在一起的，可是為什麼你所擁有的東西，都是多琳買的呢？」

「呃……那個……」

「約克，你說你為多琳花了不少錢，錢花在哪裡了？」

「這……」約克結結巴巴地說，「我們出、出去、吃飯……」

「說清楚一點，你們什麼時候，去哪家餐廳吃的飯？」莉莉絲撫摸著馬鞭，「我很討厭說謊的人，所以，你說出的話我會一一去核實，當然，那是在你說出的時間和我的時間沒有衝突的情況下。」

她眼神銳利得像一把刀：「畢竟，多琳幾乎每天都和我在一起，你一旦說謊，我馬上就會知道。」

「我……」約克慌張地說，「我記不得了，沒有人會刻意記著吃飯的時間。」

他說到一半，忽然從包裹里拿出一個黃色發卡：「這個！這個就是我送給多琳的！」

「我不太清楚這種廉價東西的價值。」莉莉絲問，「管家，這個發卡值多少錢呢？」

「我的小孫女很喜歡搜集這些小東西，」管家說，「這個發卡大概一個銅幣，小姐。」

莉莉絲笑出聲：「所以，約克，你的意思是，每個月有一個銀幣工資的多琳，貪圖你一個銅幣的發卡，為了錢和你在一起？」

僕人們再次小聲議論起來，不少人看向約克的眼色也變了。

「不是的，」約克語無倫次地叫道，「我、我送了她很多好東西，她、她都拿去典當行賣掉了……對！她賣掉了我送她的東西！」

「好的，那麼一個一個說吧。」莉莉絲說，「說說你送了她什麼，你是從哪個商店買的，她又是在哪個典當行當掉的。」

「我……我怎麼知道她在哪個典當行當掉的？」

「那你是從哪裡買的？」

「是流動的商人哪裡買的。」

「哪裡來的流動的商人，」莉莉絲厲聲問道，「他長什麼樣子？穿什麼衣服？賣什麼東西？出現在哪兒？有什麼人可以證明？」

「我……我……」約克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他的眼睛四下看著，看到了多琳衣服旁邊的書，他慌忙地拿起其中一本書，舉了起來：「我沒說謊，這本書就是我送給她的！」

他晃著手中的書，一朵夾在書里的乾花從書里飄落了下來。

多琳獃獃地看著那朵花，那是原來約克從花叢中摘下來，別在她頭上的花，她捨不得扔，將它夾在了書里。

每當她看向這朵乾花的時候，心中都會盪起一股甜蜜。

她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朵乾花，甚至不敢用力拿起它，怕它會碎掉。

而現在，那朵乾花就在約克粗暴的動作下，落到了地上。

「約克，我剛才似乎說過吧，」黑色靴子踩碎了乾花，莉莉絲手持皮鞭，居高臨下地看著約克，「我討厭說謊的人。」

隨著落下的鞭子，還有莉莉絲冰冷的聲音：「這本書是我的！」

「啊！」挨到鞭子的約克大聲地嚎叫了起來：「那是我看錯了！是我看錯了！我買的不是這本書！小姐，你相信我！」

「你讓我怎麼相信你？」莉莉絲反問，「多琳和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丟過東西，可你來了不久，就掏空了我貼身女僕的錢包，還偷了我的銀胸針！」

「小姐，你不能這麼說，我沒有拿走銀胸針！」約克叫道，「你沒有證據！你不能誣陷我！」

「啊，對，證據。」莉莉絲收起鞭子，「你終於說出了一句有道理的話，既然你要證據，那確實應該給你證據。」

「時間差不多了，」她看向門口：「我的客人應該到了。」

僕人們也看向門口，一個瘦弱的男人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在大家的注視下走到了莉莉絲面前：「上午好，美麗的阿博特公爵小姐，我接收到了您的邀請。」

「你好，」莉莉絲說，「向大家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你們好。」那個男人面向大家，「我叫傑米，是柯姆典當行的老闆。」

人們又開始了一陣騷動。

商店街確實有一家當鋪，最近幾個月剛剛改名為「柯姆」。

「我聽說我們典當行流出的銀胸針與尊敬的公爵家有關。」傑米說，「所以我希望能來幫助大家理清真相。」

約克顫抖了起來：「你說什麼，這不可能，典當行的人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