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 25 章

神殿主殿。

莉莉絲閉著眼睛，做著祈禱的動作。

【你做的很好，莉莉絲，他們都對你燃起了興趣】

【我對你的選擇非常好奇】

【你會選擇哪一個】

【打敗瑪利亞更痛快吧，撕破那個女人虛偽的面具，將她踩在腳下】

【或者你更喜歡其他人】

【無論你選擇哪個，都會讓嫉妒你的女人們瘋狂】

【你難道不想看她們因為嫉妒而扭曲的表情嗎】

莉莉絲無視了那些雜音。

忽然一個溫暖的手指按在了她的眉間，緊接著，一種舒緩的感覺從手指處湧入。

那是一種具有溫度的力量，隨著這股力量的湧入，莉莉絲的頭腦變得一片空白。

腦中糾纏著的各種思緒全都消失了。

什麼煩惱都沒有了，然後莫名地快樂起來。

幸福、平靜、安逸、快樂、無憂無慮……

不！

莉莉絲猛地睜開眼睛，後退了兩步！

隨著指尖的離開，剛才那種令人沉迷的感覺消失無蹤。

只剩下心臟劇烈地跳動。

「啊，對不起，嚇到您了嗎，阿博特公爵小姐。」伊萊神官的手指還停在半空，他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我看見您的眉毛皺了起來，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莉莉絲警戒地看著他：「是嗎？」

「是的，您知道的，神官有凈化心靈的魔力，」伊萊神官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也許是我失禮了，但我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反應。」

「我的反應很奇怪嗎？」莉莉絲平復著跳個不停的心臟。

「是的，平時大家都很喜歡心靈凈化，甚至不願意停下，」伊萊神官露出了溫柔的苦笑，「但您卻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不，我只是嚇到了。」

「你不喜歡心靈凈化嗎。」

「這很難表達，」莉莉絲努力擠出一個和平時差不多的笑容，「那種感覺太奇特了。」

「是這樣吧，看來您今天不太舒服，既然祈禱已經結束了，那我們離開吧。」伊萊神官走在前面，「雖然是國王陛下的囑咐，但是對於您這樣的小姐來說，總來神殿祈禱也是一件很無趣的事吧……」

伊萊神官的話忽然停住了。

他們已經走到了主殿門口。

莉莉絲往下看去。

連綿的樓梯上，站著一個穿著特別的瘦弱老頭，他穿著比其他人都要華麗的神官服，帶著白金的頭冠，拄著一根鑲著紅寶石的手杖。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群大神官。

再後面，是那些神學院的學生們。

伊萊神官將雙手按在胸前，恭敬地行禮：「參見尊敬的教皇，願班布爾神的光輝照耀你我。」

莉莉絲也跟著行禮。

神殿的神官也分等級，大神官的等級要高於伊萊神官，大神官之上，還有其他有頭銜的神官，比如各個區域的主教、副主教，當然，不同地區的神職人員地位也不同，大神殿的神官，往往比其他地方的主教更受人尊敬。

而面前這個老頭是歐多·麥克里，神殿的最高統治者，這個國家的教皇。

即使國王遇到他，也得禮遇三分。仟韆仦哾

「阿博特公爵小姐。」歐多教皇慈祥地笑道，「祈禱還順利嗎？」

「承您的恩賜，一切都很順利，教皇。」

「那太好了。」歐多教皇點了點頭，看向伊萊神官，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伊萊神官，和我們一起做祈禱吧。」

伊萊神官低著頭，銀色的長發遮住了他俊美的臉，也掩住了他的表情：「好的，教皇。」

莉莉絲一個人繼續下樓。

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走下去。

忽然身後傳來了聲音。

莉莉絲轉過頭，看見正殿的門被關上了。

被稱之為這個世界上最慈祥，最仁和，最善良，最值得尊敬的教皇。

和大神官們。

被隔絕在了門的後面。

和班布爾神像一起。

莉莉絲回到了馬車。

多琳縮在馬車的角落，扣著手指，一副做錯了事，可憐兮兮的樣子。

「好了。」莉莉絲將她的手分開，「只不過是個胸針，找不見就算了。」

「可是，那是小姐送給我的胸針，」多琳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層霧，「我怎麼這麼馬虎，每天丟三落四的，我真想打死我自己！」

「不許亂說，你要死了，我怎麼辦，誰來陪我呢。」莉莉絲說，「這樣吧，我們放鬆心情，去街上逛逛怎麼樣？」

「要去書店嗎？」

「嗯……如果你想的話。」莉莉絲說，「不過我聽說最近商店街開了一個很受歡迎的甜點店。」

「啊，我也聽說了，那家甜點店好像有很多很新奇的甜品。」

莉莉絲笑道：「我敢打賭，那個甜點店會讓你心情愉快。」

其實即使是莉莉絲自己，看見這個名叫「蕾娜塔」的甜品店，心情也會變得非常好。

那是夢想變成現實的感覺。

很久以前，當她撫摸著被淚水和血水浸皺的紙面時，完全不會想到，有朝一日，紙上畫著的店面，會真切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赫卡特將夢想變成了現實。

現在這個開在商店街的甜點店，和那個日記本上的店面一模一樣。

明亮的窗戶，散發著香味的糕點，和陳列著的，琳琅滿目的糕點，都是日記的現實化。

現在，那個日記不會出現在這個輪次中了。

它也沒必要出現了。

因為它已經實現了。

「天哪，這些也太棒了吧。」多琳捧著臉，看著商品櫃里的糕點，讚不絕口，「太精緻了吧，這是真的存在的嗎，這能吃嗎？小姐你看，這簡直就像是藝術品。」

「你想要什麼就點吧。」莉莉絲摸了摸多琳的頭，「你的小姐請客。」

「怎麼能讓莉莉絲小姐請客呢。」帶著戴著面具的赫卡特笑著走了過來，「我是這家店的店長，請隨便點，不用擔心花費。」

儘管店長說了不用客氣，但是多琳還是只點了一個草莓蛋糕。

當她把蛋糕放進嘴裡的時候，臉上放出了光：「太幸福了！」

看著她快樂的模樣，莉莉絲也彎起了嘴角。

「但是，小姐，」多琳壓低了聲音，「你是什麼時候認識這家店的店長的啊？」

「你覺得呢？」

多琳有些懊惱地說：「我不知道啊，我明明一直都在你身邊，卻不知道你有這麼個朋友。啊……不會是你之前偷偷出門認識的吧？」

「嗯……」莉莉絲伸出手，擦掉多琳臉頰上沾著的奶油，「是不是呢？」

「小姐，你這種回答太狡猾了吧，」多琳盯著赫卡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位店長有些眼熟，聲音也有點熟悉，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

她看著看著，視線又被服務生端著的茶水所吸引。

「小姐，那不是你曾經做過的水果茶嗎？」多琳歪了歪頭，「您是把配方告訴朋友了嗎？」

「你猜。」

「啊，小姐，你又這樣！」

就在多琳懊惱的時候，赫卡特走了過來：「莉莉絲小姐，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她放輕了聲音：「就是之前進的那批貨……」

多琳眨了眨眼睛，看著莉莉絲和店長。

她記得這個場景。

在那次以射箭為主題的下午茶的聚會之後，曾經有一個小姐，經常來公爵府。

她和莉莉絲一起，一邊喝茶一邊討論多琳不懂的，商業有關的問題。

多琳記得那是個紅髮的小姐，說話很利落，和莉莉絲討論事情時，眼睛里閃著炯炯的光芒。

那個場面讓她難以忘記。

那個小姐的名字是……

莉莉絲和赫卡特說完事情之後，卻發現多琳獃獃地看向這邊，眼睛又變得霧蒙蒙的。

莉莉絲問：「怎麼了，多琳？」

「是本森……不，」多琳捂住了嘴，問，「您是赫卡特小姐嗎？」

赫卡特愣了一下，看了看莉莉絲，莉莉絲對她回以微笑。

「是的呦。」赫卡特說，「我現在是赫卡特，只是赫卡特。」

「果然……」多琳擦著眼睛，「果然是你，太好了。」

莉莉絲笑道：「既然好，又為什麼要哭呢？」

「因為……」多琳抽泣著說，「我沒有想到，小姐你真的做到了。你真的救回了赫卡特小姐，並讓她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不是我，這是她自己的努力。」

「啊……」多琳擦著眼淚，「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會一下子流出來，我明明是很開心的。」

她原本對莉莉絲把赫卡特從糟糕的婚姻中救出來，並沒有抱多大的期望。

知道赫卡特離開家族以後，多琳也曾幻想過她的未來。

被本森家除名，拋下一切的赫卡特小姐一定會很孤獨，很無助吧。

她也許會饑寒交迫，像離開溫室的花，迅速的枯萎下去。

也許她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後悔吧。

在貧困的生活中，後悔沒有嫁給那個變態的老伯爵。

多琳能想到的最好的情況，是赫卡特在流亡生活中，找到一個愛她的男人，和她結婚。

如果那個男人是個平民，他們可能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赫卡特也許會在漫長的時間中偶爾回想起過去富饒的生活。

如果那個男人是個貴族……不，不可能有貴族會娶被家族除名的女人。

那赫卡特小姐以後該怎麼辦呢？

她會被欺負嗎？她要怎麼活下去呢？

逃出去以後，面對更糟糕的世界，要怎麼辦呢……

各種各樣恐慌的設想出現在腦海里。

多琳幻想了無數個場景，唯獨沒有想到現在這個場景。

赫卡特並沒有走遠，她在費爾頓城的商業街里，開了一個甜點店。

她在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即使帶著半張面具，也可以看到她彎彎的眼睛。

她的臉上一直洋溢著笑容，說話時，都帶著笑意。

那是在之前任何時候都沒有看到過的笑容。

自信、自由、富有生機。

是的。

這是另一種可能。

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可能。

原來，還能有這種結局。

但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莉莉絲給多琳遞了手帕：「我的小多琳，你總是這樣多愁善感，動不動就哭，可怎麼辦呢？」

赫卡特也笑道：「多琳小姐，淚水會讓蛋糕變鹹的。」

「不會的。」多琳挖了一大口蛋糕放進嘴裡，「蛋糕可甜了。」

赫卡特和莉莉絲一起笑了起來。

「莉莉絲小姐……」笑過之後，赫卡特附身在莉莉絲耳邊說了些什麼。

「我知道了。」莉莉絲點點頭，然後撐著手臂，笑眯眯地看著多琳，「慢點吃，多琳，一會兒吃完，我們順便去珠寶店轉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