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按照規矩,國王與王后跳完舞,接下來的便是王子。
只有王子開始跳舞,大家才會一起邀請舞伴跳舞。
自從羅納德王子與莉莉絲訂婚,所有的舞會,王子都會邀請自己的未婚妻跳第一支舞。
這是禮貌,也是約定俗成的慣例。
但是這次好像有所不同。
「好奇怪啊,莉莉絲,」溫蒂湊到莉莉絲身邊,小聲說,「羅納德王子身邊那個女人是誰?」
是的,羅納德王子身邊,多了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女。
是瑪利亞。
之前羅納德王子帶了一個女人回宮住下的傳聞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人們討論著這個傳言,說著「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王子的未婚妻真可憐」之類的話。
但是真正看到瑪利亞以後,大家的想法都改變了。
瑪利亞穿著一件白色的禮裙,上面裝飾著層層疊疊的蕾絲和金線,純白的禮裙正如同她的氣質一樣溫柔純凈,閃耀的金線像她的金髮一樣奪目,當她用藍色的眸子看向大家時,所有人眼裡都閃過了驚艷。
大家的想法一瞬間就從「為什麼」,變成了「怪不得」。
這就是「聖女女主」的魅力。
沒有人會討厭瑪利亞。
當舞曲響起時,羅納德王子看向莉莉絲,他的臉上出現了志得意滿的表情。
哦,真難得,他這次竟然還看了看我。莉莉絲想。
但是那個視線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他便笑了笑,轉過身,對瑪利亞伸出了手。
瑪利亞一隻手捂著嘴,另一隻手指向了莉莉絲。
莉莉絲對這個常規操作已經習以為常了,這是她幾乎每輪都能看到的畫面。
瑪利亞一定是在和羅納德王子說:「王子,你不能這樣,你應該邀請你的未婚妻跳舞。」
但是無論瑪利亞怎麼拒絕,最後羅納德王子還是會邀請她跳舞,並且因為她的推辭,會再一次讓所有人注意到莉莉絲。
使她成為一個既可悲又可笑的失敗者。
果然,這時候,會場人們的目光開始在莉莉絲和王子、瑪利亞三者之間打轉。
「哎呀,羅納德王子竟然邀請那個女人跳舞?」溫蒂不失時機地叫了起來,「天哪,這是出了什麼事!羅納德王子不是應該邀請她的未婚妻跳舞的嗎?」
她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阿博特公爵的目光也射了過來,他一副丟臉的表情,用目光示意莉莉絲,讓她去爭奪王子的邀請。
多琳擔心地叫道:「小姐……」
莉莉絲沒有動。
她不會動的,在以往的輪次中,她試過各種辦法,除了羅納德王子的路線,沒有任何方式能改變目前這種情況。
無論是禮貌還是禮讓,無論是撒潑還是蠻橫,都沒有用。
而且現在,她知道大家想看什麼。
他們想看見一個被奪走了未婚夫的女人去奪回自己的未婚夫,和另一個女人爭奪,吵鬧,甚至打成一團。
為了一支無關緊要的舞。
這真是太奇怪了。
明明是她的未婚夫帶了另外的女人出現在舞會,並邀請那個女人共舞。
明明是她的未婚夫做了不合時宜的行動。
為什麼大家卻覺得丟臉的是她?
為什麼公爵會做出一副「你讓我丟臉了」的表情。
在現在這個時刻,莉莉絲做什麼都是錯。
她的每一句話,都會被當成針鋒相對,爭奪男人的證據。
她彷彿陷入了一個斗獸場,她的對面站著瑪利亞,而獎台上站著羅納德王子。
看客們圍繞著她們,興奮地揮著手,叫囂著:「快呀!快衝啊!快上去打啊!」
看客們期待著激烈的衝突,那可以為他們平庸的生活增添一絲樂趣。
如果她上去了,大家就會把這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看呀,兩個女人為王子爭風吃醋,她們撕頭髮,互相辱罵!」
他們會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輕蔑地說:「這就是女人之間的鬥爭。」
即使如此,莉莉絲什麼都不做,也是錯。
--「看,那個女人認輸了,她平時得意洋洋,卻連自己的未婚夫都看不牢,這個沒用的女人。」
看客們營造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只要打贏這場仗就能贏得獎台上的羅納德王子。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
她和瑪利亞都沒有選擇羅納德王子的權利,相反的,獎台上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挑選者。
他輕鬆地看著比賽,得意洋洋,充滿優越感,就像看著兩個可愛的小狗爭寵。
若是莉莉絲這時陷入那虛假的優越感,認為自己在爭取自己的命運,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真正的獎品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可是羅納德王子可以。
比起獎品,他更像一個賞賜者。
比賽的結果並不會影響他的選擇,所有的勝負都在他的權衡利弊的一念之間。
他會賜予他喜歡的寵物寵愛。
換句話說,如果莉莉絲反抗,發泄出現在的真實情緒,對著羅納德王子大喊:「我不玩了,去死吧,混蛋!」
那麼死去的就是她。
她沒有什麼太多的選擇。
她要體面地迎合他,奉承他,說出合適的理由,給他足夠的台階下。
舞會會場一片安靜,所有的人都靜了下來,說話的人壓低了聲音,連音樂聲都變小了。
大家都關注著莉莉絲的舉動。
「莉莉絲!」溫蒂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可以傳入人們的耳朵里,「您快去邀請王子呀,您可是王子的未婚妻。」
這個聲音讓羅納德王子也轉過了頭。
莉莉絲看向羅納德王子,露出了笑容。
面對這個意料外的笑容,羅納德王子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安。
「羅納德王子和誰跳舞都是他的自由不是嗎?」莉莉絲用平靜,溫和,卻足以讓其他人都聽到的聲音說道,「事實上,我早就和羅納德王子提議了,如果羅納德王子有了真心喜歡的人,我隨時可以退出。」
周圍響起了一陣騷動聲。
「很久以前,我就整理好自己心意了,所以,看到羅納德王子邀請別的女孩跳舞,我十分高興。」莉莉絲把手放在胸口,「我會尊重羅納德王子的感情,我也願意退出,成全他與愛人。」
羅納德王子的臉色變了。
阿博特公爵的臉也變了顏色。
所有人都能聽出來莉莉絲話中的含義。
在所有看客都覺得斗獸場里的莉莉絲會為了獎品拚命的時候,莉莉絲卻對其毫不在意,並把獎品送給了對手。
當你在意一個東西的時候,它才會有價值。
否則,它毫無價值。
當莉莉絲愛羅納德王子,需要羅納德王子的時候,她才會去爭奪。
換句話說,她不爭奪,就是不在意,不需要了。
--需要的人請自取吧,我並不在意。
她就這樣體面而大氣地做了退場宣告。
「大家也請支持他們吧,」莉莉絲柔和地笑道:「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嗎?」
是的,錯的不是她。
她為什麼一定要參與這愚蠢的鬥爭。
「莉莉絲!」羅納德王子壓低的聲音顯示了他心情的不快。
「王子殿下,您不用擔心我,」莉莉絲拉起裙子行禮,「祝您和這位美麗的小姐度過愉快的時光。」
羅納德王子問:「可是莉莉絲,你能找到舞伴嗎?」
「誰知道呢。」莉莉絲笑道,「也許我並不是很想跳舞。」
話雖如此,有一些貴族青年已經蠢蠢欲動了。
如果羅納德王子真的和莉莉絲分開,那麼這就是個和阿博特公爵家聯姻的機會。
只是現在馬上出來邀請莉莉絲跳舞,似乎有種和羅納德王子作對的意思。
所以那些蠢蠢欲動都變成了觀望。
當音樂再次響起時,羅納德王子攬住了瑪利亞的腰,周圍的男人們也開始邀請起身邊的女士。
莉莉絲依然是獨自站在哪裡。
安東尼奧似乎起了惻隱之心,也許是回想起了之前劍術課時莉莉絲的話,他一臉糾結地朝莉莉絲走來,不知所措的手放在了腰間的劍柄上。
他是如此的顯眼,所以莉莉絲很快就發現了他的行動。
她看向了安東尼奧的手,安東尼奧手上的傷已經好了,甚至連疤都沒有。
這個癒合速度也有些太快了。
不愧是男主之一。
當然,作為男主之一,在此刻走過來,並邀請自己跳舞也是符合劇情發展的。
畢竟是擁有男主光環的男人,安東尼奧大概是這個舞會中,唯一一個邀請自己跳舞,也不會有太嚴重後果的人了吧。
就像能吸引莉莉絲自己的注意力一樣,安東尼奧走過來的樣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安東尼奧大人為什麼要往那邊走?」
「不會吧,他是想要邀請阿博特公爵小姐跳舞嗎?」
「安東尼奧大人不是從來都沒有邀請過別人跳舞么?」
「我聽說安東尼奧大人在教阿博特小姐箭術。」
「啊,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阿博特公爵小姐才……」
……
嘖,似乎也並不是毫無後果啊……
莉莉絲正這麼想,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莉莉絲·阿博特小姐,我可以邀您跳一支舞嗎?」
伴隨著這個聲音的,還有大家的驚呼聲。
莉莉絲轉過身,映入眼帘的是淺金的發色。
面前是一身騎士裝的辛西婭公主。
她對她伸出手,綠色的眸子彎了起來。
啊,莉莉絲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
安東尼奧並不是舞會中,唯一一個,可以邀請自己跳舞的人。
明明,就有比他還要合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