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墨寶
這邊來到學院,依舊是無人看守,寧師禹大踏步走進。
不遠處,聲音嘈雜,鼓掌熱烈,寧師禹尋聲過去,來到一片竹林廣場。
一眾學子席地而坐,約摸二百餘人,正前方紫乾陪同一眾儒師,分坐兩側。
最中間,則是副院長楊廬,以及帝師正院長,公羊臨。
紫乾一直面帶微笑,聆聽著學子們的表演,看他們各自展露才氣。
但是,她眼神卻一直飄忽不定,美目盼兮,望著出口位置。
終於等到寧師禹到來,紫乾微微抬手示意。
「院長,寧師禹來了。」
「哦?快請。」發須同樣花白的公羊臨,急忙起身。
聽到他們的話語,一眾目光投向寧師禹。
後者帶著丰神洒然的笑容,一步步走來,與身後竹林交相輝映,映襯出寧師禹飄然近仙的氣質,仿若從畫中走來。
「哇,這就是那位寧道長嗎?俊朗不凡,就算被騙,我也心甘情願了!」
「就是就是,我巴不得他來騙我呢!」
看著犯花痴的女同窗們,男學子都是眼神不善,口中嘀咕。
「耍賤的又來了!」
「怎麼,拿耍賤不當表演?你行你上!」
「我不行,難道你行?」
寧師禹彷如未聞,來到前方,手捏道禮,微微彎腰。
「小道見過公羊院長,楊院長,見過諸位儒師。」
「無需多禮。」
公羊臨過來拉著寧師禹,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眼神熱切,神情激奮。
這樣子讓寧師禹有些發毛,這老頭精神矍鑠,老當益壯,怎麼跟小年輕似的?
反觀楊廬,卻是和藹淡定的很。
「寧道長,今日乃是本院學子初試,還望寧道長一同觀禮,從旁指點。」公羊臨撫著鬍鬚,笑眯眯的。
寧師禹盤坐,頷首客氣道:
「院長折煞小道了。天下才氣聚攏鐘鳴書院,小道只不過竊取了半分,怎敢班門弄斧?」
聽到如此剛猛直接的馬屁,公羊臨和一眾儒師笑的合不攏嘴。
「不然,寧道長才高八斗,我等雖為師,卻依舊不敢妄言。」
「寧道長客氣,我等為人師長,卻不去寧道長,要將才氣散到天下間,寧道長做了我等所不能啊。」
一眾儒師還了馬屁,也非常謙虛。
「不敢當不敢當。不過既然來了,也想欣賞一番咱們學子的風采。」寧師禹帶回話題,讓儒師們都點頭認同。
公羊臨撫須,點頭道:
「不錯,說多都是放屁,還是得考校一番這群小笨熊。」
...寧師禹眼神狐疑,大佬你是認真的?有點不文明啊!
眼神落到楊廬身上,後者擺手,那意思是我們都習慣了,別太認真。
當下,一位學子上前,來到中央空地,展示一身所學。
鐘鳴書院中,共有四門課程,一是修身,二是治國,三是兵法,四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等諸多項目。
院中儒師八位,院長兩位,管教二百餘學子。
而學子們,想要進去書院,需要諸多考量,這二百多人中,才有四五十是皇室貴胄,其餘都是從各方趕來求學的。
這裡年齡限制,最低十六,最高二十二,一般都是幼時讀過私塾等,有了一定知識儲備,才能來這。
書院在皇城也有幾座下級私塾堂課,用於教授幼齡童。
等到了書院,沒有學習時間的限制,學成便走。走出的,但凡願意入朝,起步最低都是七品官。
不一會,已經有十多位學子展露了,都是自己對於四門功課的所學所悟。
每有一位學子完事,公羊臨都會評論一句。
「尚可。」
「一般。」
「狗屁不通。」
「狗屁倒灶。」
每當此時,他都會問問寧師禹。
「寧道長覺著如何?」
寧師禹就會回一句,非常難得。
很快展露完畢,這一次只有十六位學子初試,其餘人都在準備。
這一個時辰過去了,公羊臨撫著鬍鬚,笑道:
「寧道長,不知您對書院這四門課程,有何評判?」
「評判不敢當,四門功課,乃是佔據了人之一生最主要的才華底氣。
修身,治國,平天下,乃人之所求。」
公羊臨頷首,進一步道:
「不知寧道長對這四門功課,可有所研究?」
寧師禹嘴角微微上揚,這是考校他來的。
「那小道就獻醜了。」
他緩緩起身,給紫乾拋了個媚眼,站在場中。
「修身,其一便是沉著與冷靜,小道有一言,與諸位探討。」
「雖有榮觀,燕處超然,輕則失本,躁則失君。」
當下,他用簡短通俗的語言解釋了一番。
「咦,這和院長引以為傲的某篇策論,敘述很像,但是卻又完全不一樣!」
「不錯,快快記下!」
聽到學子們這樣說,寧師禹也微微放心,生怕被公羊院長來一句,狗屁不通!
講解完畢,寧師禹回到這邊坐下。
環視四周,紫乾眼神驚訝帶著欣賞,萬晴畫蕭婉兒更是激奮情動。
八位儒師如對天人,一眾學子心中彷徨。
「寧道長真乃天人也!萬種道路,融會貫通,終成一本源!」
公羊臨哈哈一笑,這和那篇臨淵策,同屬一家。
這篇策論,可是讓景安帝都時常通讀的。
「讓院長見笑了,在院長面前,卻是班門弄斧。」寧師禹側首微笑。
「真好真好,寧道長無需客氣。嗯,既然寧道長來了,咱們不如以竹為題,大家會上一句?當然,小傢伙們有句,亦然可講。」
公羊臨撫須,一眾儒師都是認可。
「請院長出題。」
公羊臨看著環境,頓時道:
「鐘山下,風搖翠竹,疑是故人來。」
看來這一次,是以竹為題了,而且,是對寧師禹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
楊院長也不客氣,當即吟道:
「竹影和詩瘦,梅花入夢香。」
然後,儒師們都請紫乾和寧師禹先來。
「公主先請,小道不敢僭越。」寧師禹眨眨眼。
紫乾嗔怪的瞥了他一眼,當即道:
「孤燈寒照雨,深竹暗浮煙。」
寧師禹笑道: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妙筆!」
儒師們都撫掌叫好,他們獨坐竹林,孤獨豈與人知?只堪明月陪伴了。
當下,儒師們各自言出詞藻,盡皆不凡。
這隻不過一個表演得小彩頭,畢竟詩詞算是排在最後的課程。
「咳,寧道長,不如就把這一詩,留下墨寶,供學子們感慨?」
寧師禹心裡一慌,他寫字還不如狗去爬...剛要婉拒,卻聽紫乾出言。
「正巧,本宮受陛下口諭,這一隻紫金花貂皮毛,做成的紫金豪筆,可是帶出來了,是專門賜給寧道長的。」
這時候,公羊臨瞪大了眼睛,驚訝道:
「是老朽去宮中訛...討要了多次,陛下都不曾捨得的那隻紫金豪?」
...帝師就是帝師,臉大,敢問皇上訛筆。
寧師禹想到這,一陣頭皮發麻。
「快快快!筆墨伺候!把我那極品宣紙拿來!」
公羊臨大喜。
而紫乾也起身,手持一個尺長的紫檀木盒,走來遞給了寧師禹。
「本宮也想看看寧道長的墨寶,還望寧道長不要推辭。」
紫乾這是在抬高寧師禹,可後者白了她一眼。
紫乾一看,頓時氣惱,平白無故被瞪了?她眼神威脅了一番,這才走回。
寧師禹握著盒子,手指都有些顫抖。
以他的水平,寫個其形也,都能被桃紅當成鬼畫符,若是寫詩...
完了,暴露了。
寧師禹找不到借口拒絕,總不能把手剁了?
很快,宣紙和書桌,上等墨磚都被拿來。
「院長,讓紫乾研墨吧。」
紫乾自告奮勇,素手挽起袖袍,輕輕研磨,其認真的樣子,讓一眾學子們看直了眼。
風景這邊獨好,寧師禹卻沒心情欣賞。
「罷了,人都有缺點,寫字不好還不成了?」
寧師禹硬著頭皮,打開盒子,取出一隻玉筆,添筆之後,洋洋洒洒,揮毫潑墨,寫下了這一首竹里館。
寫完之後,放下筆,寧師禹直接閉上眼睛,等待怒罵聲的到來。
可半晌,沒見動靜,只聽一聲聲倒吸涼氣的聲音。
「嘶~這一副墨寶不凡啊!將寧道長一身洒然不羈,超脫入仙的氣質,完完整整的體現了!」
公羊臨不斷咂舌,吹乾墨跡。
寧師禹一愣,看著那不堪入目的字跡,第一次有了羞愧的表情...
「不錯,果真如此!院長慧眼如炬啊!」
一眾儒師都在點頭,仔細欣賞。唯有紫乾,嘴角抽了抽,眼神疑惑的看著寧師禹。
當下,公羊臨將宣紙疊起,揣入懷中。
「嗯,老朽要掛在房中,日日欣賞。」
「哎,院長不公!」
「我們還沒看呢!」
一眾學子都急切。
「爾等學識不夠,看不通透,先看各位儒師的便是。」
楊院長搖頭。
此刻,寧師禹暗中摸了一把臉,將紫豪遞給公羊臨。
「院長,此筆不凡,小道豈敢獨享?便贈與書院了。」
公羊臨一愣。
「寧道長當真?」
「自然,小道說一不二!」
寧師禹話里的意思,就是說我這水平,根本不配!給您用吧。
「那多不好意思。」
公羊臨當即接過,放在盒子中,又揣了起來。